先平王是怎么死的,她心里清楚,赵挚心里清楚,别人心里更清楚。
若不是为了保护龙椅上那位,他怎么可能英年早逝,丢下这一大摊子,寡的寡,幼的幼,连能看护的长辈都没有,一步步战战兢兢走到现在!
赵挚捏紧拳,闭了闭眼,深深呼吸了一口,不愿纠结在这些往事上:“王府短了你什么?你是缺衣少穿,还是钱不够用,非要如此?”
“王府给了我什么?”
平王妃声音更冷了:“靠的住的长辈没有,男人没有,孩子没有,儿子如你――”她斜睨了赵挚一眼,“也不贴心。我不追求这个,还能追求什么?”
赵挚被她噎的一顿:“我因为什么不贴心,你会不知道?那碗药,可是你亲手给我灌的!”
他们当年,也曾母慈子孝,气氛融洽的,他真心孝敬平王妃,心下发了愿,一定要争气,让她能顺心的过好日子,如果没有那碗药……没有那碗药!
那件事是所有一切的转折点,至今他都不能释怀。
平王妃却释然的很,不管哪一次,赵挚提到,她都能不当一回事,反讽回来:“那是你不听话。”
“我做这一切苦口婆心,都是为你好,你却不听,不愿意,处处同我对着干,现在看,我当时的想法果然没错。你就是个无法无天的,越长越歪,身份礼仪全然不顾,而今脸也不要了,连个抛头露面的贱籍仵作都想娶了!”
“我在你心中,可有一点地位!没生过你就是原罪,养也白养了么!”
平王妃越说越气,最后柳眉倒竖,直接拍了桌子:“赵挚,你有没有良心!”
赵挚气势凛凛而来,平王妃却比她更加理直气壮,这一刻,她一点也不像个优雅贵妇……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吵架气氛。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吵架的次数太多,每每皆是如此,连接下来如何发展,他都知道。
他会讽刺平王妃仪态,说你的端雅气质哪去了?平王妃就会阴阳怪气的反问,让王爷你失望了是不是?
话题越来越歪,最后为了吵架而吵架。
每回都是这套。
今天,赵挚却是带着正事来的,不得不压下火气。
“赵忠有秘密,被我看到了,你那时喂我一枕黄粱,让我失忆,是不是为了我好,想保护我?”
他直接问了出来。
平王妃看了他一眼,眼角挑出一抹弧度,意味深长:“我真是没想到,你自恋到了这种地步……”转瞬,她眸底冷笑更甚,“你想多了,我喂你药,只想折腾你。”
“这个家,这座王府,永远都是我最大,我说了算!你听话,咱们母子一心,合乐融融,你不听话,咱们就一拍两散,看谁熬得过谁,老天爷又向着谁!”
最后,平王妃把话题拉到宋采唐身上:“我绝不允许这个女人进门,你且死了这条心!”
她扯到宋采唐,赵挚就是想稳重也稳重不了:“你看我敢不敢!”
他再次踹了一脚椅子,走了。
今日一来,有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有的……仍然不明。
男人的高大身影走远消失,平王妃垂眸看着一地狼藉的厅堂,久久没有说话。
她的心腹管事妈妈走过来:“主子,王爷走了。”
平王妃还是没动,闭了眼,掩去眸底疲累。
“老奴……将这里收拾了,打水来给主子净面。”
“先别动,”平王妃狠狠揉揉眼,再睁开,眸底一片血丝,说话时嗓子也沙哑了,“去把陆语雪叫来吧。”
“主子您……”
平王妃看了心腹妈妈一眼,语气不容拒绝:“去。”
妈妈只得福身行礼:“是。”
……
人类是很自私的物种,爱是,恨也是。
如果面临重大危机,一个人很想保护另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想,那这个人肯定会做很多努力,做很多事,并且不愿意让另一个人知道,因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承担很累,是责任,也是爱,有些人会甘之如饴。
宋采唐一边朝青楼的方向走,一边用自己的人生经验学习经验总结,她觉得,这次的连环杀人案,如果凶手是为了保护谁,那么一定不会希望这个人知道太多。
如果这个被保护的人就是玲珑,那她一定被蒙在鼓里,如果她知道很多……感觉就微妙了。
想想父亲书房的那幅画,玲珑真不是画中人便罢,她若是画中人,知道的不可能少。
那她们可能起初就想错了,这个案子,并不是为了保护谁。
整理好思路,宋采唐穿着一身飒爽男装,进了青楼,请见玲珑。
她今日穿着一银白暗绣水波纹的圆领长袍,外面罩了一件浅青色纱衣,颜色极浅,极透,却能丰富衣服的颜色感层次感,再加上她比一般姑娘略高的亭亭身姿,合身的剪裁,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楼里姐儿们爱俏,有几个已经拿着帕子哂笑:“哪来的玉面小郎君,奴家请你吃酒呀,不要钱――”
宋采唐侧身偏头一笑,长眉英慧,黑眸灵动,唇红齿白,姐儿们更激动了,差点把香包帕子甩过去:“小郎君,奴家叫小怜,这就去净榻沐身,你不来,奴家今儿个就不睡觉啦!”
宋采唐没想着撩动少女芳心,也没说话,拱了拱手,就去了玲珑房间。
玲珑跟外面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久在风月场,眼睛多尖,宋采唐男装再帅,她也一眼瞧出来,对方是个姑娘。再看两眼,又认出来,大家有过前缘啊!
“姑娘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