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最初相遇,宋采唐记忆很清楚:“嗯,记得。”
“甘四娘根本不是什么寡妇,她是安乐伯府的一个小妾,十八年前也在北青山!”
也不知祁言熬了多少个晚上,眼底黑青,眼圈红肿,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但这抑制不住他内心的兴奋,他有方向了!
宋采唐长眉微蹙。
这前面一桩,上元夜有所察觉,所以这甘四娘的男人,甘志轩的爹,是安乐伯?
这后一桩,就很微妙了,十八年前,北青山官匪大战,规模宏大,甘四娘竟也在?
“十八年前,北青山匪窝出事,好像掩盖了很多秘密,比如那蔺飞舟要找的人,和我小叔叔。我不知道我小叔叔有没有去过北青山,当时他年纪太少,还是个少年,可两个一模一样的标志,这中间绝对有关系!”
“那甘四娘容貌艳丽,出身不好,当时被北青山掳了去,待遇也不怎么好,后山上出事,她下落如何,别人也没在意,而今,却给我找到了!”
祁言眼睛亮的吓人:“这甘四娘当夜逃出,无颜回家,居于市井,想找个事做,但她太天真,她长的太好看,无父兄相护,没有夫君,又不能自保,怎能过得好?她很是苦了一年多,后被安乐伯曾德庸看上,悄悄做了外室。但那安乐伯的夫人是个厉害的,并没有很久,就闹了起来,之后者甘四娘失踪,不知去向,安稳这么多年,这甘四娘终于带着儿子找上了门!”
赵挚和宋采唐听着他说话,对视一眼,神情不明。
这还真是很巧。
“稍安勿躁,”宋采唐给祁言倒了杯茶,声音柔缓,“慢慢说,不着急。”
赵挚指尖轻点桌面:“正如你所言,十八前的北青山匪首无恶不作,地盘又大,光是女人就不知强掳了多少,纵使当夜事发,这甘四娘当时在山上,也未必能确定她与这两枚标记有关,认识蔺飞舟要找的那个人,也知道你小叔叔。”
“我有证据!”
祁言眼睛红红,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布捐画,拍到了桌上。
是一枚玉佩样式。
“这是我小叔叔的玉佩,自他身死消息传来,便从未再见过,可我去深查细问,发现这甘四娘曾拿着它去过当铺,想要当了……”
祁言嘴唇紧抿,声音有些嘶哑:“那掌柜的说,这玉佩不是时兴样式,质地也不错,瞧着有点值钱,像是大户人家的家徽,遂记忆深刻,很想得到手,为此价都提高了两成,但甘四娘还是反悔了,没有当。”
“十八年前,甘四娘在北青山,后又在栾泽当铺想当我小叔叔的玉佩,说她跟这件事没关系,我不信!”
宋采唐看了赵挚一眼。
如此还真是,不能说没关系了。
赵挚眼眸犀利:“你去找过她了?”
祁言跳脚:“我哪敢啊!我一确定了这消息,就过来找你们俩了,事关重大,谁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鬼,万一我贸然前去,打草惊蛇了怎么办?你们俩聪明,快点给我个主意啊!”
宋采唐想了想:“要不……直接上门见一见?”
旧事难查,接触当事人是最快的,只要小心一点,慢慢套话,一定能在不惊扰到对方的同时,得到消息。
而且也不是全然没有理由,当时案子,她算是帮过甘四娘,如今大家在汴梁相遇,见一见无可厚非。
赵挚也觉得不错:“如此甚好。但――”他看向祁言,“你不能去。”
祁言眼皮耷拉下来,神情焦躁又不高兴:“为什么!”
“你与你小叔叔感情太深,关心则乱,那甘四娘要是不老实回话,你肯定会急,”宋采唐把温茶往祁言面前推了推,“而且你这样子也有些不对,几天没睡了?鼻息这般重,嗓子还有点哑,别是染了风寒,你还是好好在家中休息一日,看看大夫,吃剂药。”
说着话,赵挚想起来一件事,看向宋采唐:“明天是十月十八……安乐伯府老夫人明天要办寿宴,不若我们一起去。”
宋采唐立刻点头:“好啊。”
偶遇对比亲自找上门,效果肯定更好。
赵挚眼眸微垂,十分矜持:“那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便来接你。”
……
事实上赵挚不仅仅来接宋采唐,不到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经准备了安乐伯府的大致资料,给宋采唐看。
地头熟悉了,人物关系,各种忌讳明白了,才好办事。
宋采唐很感激。上元节那晚匆匆一瞥,她也能看出来,甘四娘和甘志轩生存环境并不理想,上有强权压迫,本身已是惊弓之鸟,她若大剌剌过去,很容易得到的不是欢迎,而是反感。
这些资料来的太及时了!
这安乐伯是世袭爵位,出身相当不错,与祖辈英勇不同,这届安乐伯曾德庸人如其名,长得平庸,本事也平庸,没什么出彩的,正统诗书才华,比不过人,斗鸡遛鸟的花活儿,还是比不过人,只一点给人印象深刻,自得其乐,非常知足。
他见人都是乐呵呵的,很少看他发脾气,家里的事外面的事都是甩手不管,全部交给夫人――嗯,他还是个怕老婆的。
安乐伯夫人姓卫,与曾德庸是青梅竹马,出身良好,两家是世交,婚事是打小就定下,门当户对,感情甚笃。
卫氏长的美艳,自身素质不俗,手腕也是极佳,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调,没有人不赞好。她本人在外形象也不是凶巴巴的母老虎,而是模样温婉,笑脸迎人,让人讨厌不起来。
可再不知内情,仅从两点就能得知她性格。
这安乐伯府,没有一个小妾,没有一个庶子,庶女倒是有,卫氏并不怕曾德庸偷吃,反正她会料理,整个伯府非常干净。
还有一点,她此前和左修文之妻余氏关系不错。大约都是母老虎,彼此有些感悟心得,与外人不能道,只能说给知己。
但两个段位还是差的远了,余氏压着左修文,全凭自己家世,自己父兄撑腰,一旦左修文出头,自己走出路子,结下了人脉网络,不再需要岳父舅兄提携,她这个妻子就没那么重要,左修文随时可以甩脸子。
卫氏就不一样了,她靠的可不是这个,曾德庸本身出身也不错,且胸无大志,用不着靠岳父,她靠的是自己的美貌,心计和手段。
遂圈子里提起这两位,对余氏有点踩,对卫氏就全部都是捧了。
不知多少人在暗中嫉妒,这卫氏的命可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