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麻子心里翻江倒海,说带梅姐去吃一次火锅。他们老家后来很多人卖火锅,他们后人烧纸的时候甚至都会给他们烧火锅料。
吃完了火锅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在铁丰路上碰见了一个的骷颅兵,骷颅兵上来夺魂。李麻子把梅姐挡在了身下。
等到阴兵赶来的时候,骷颅头把李麻子的魂收走跑了,他们只救起了梅姐。
梅姐呆呆地坐在路边,死去的那一天大女儿说的话清晰回荡在耳边。
她喃喃,娘是受了你爹这个龟儿子一辈子的委屈,可是到了,你爹舍了自己的命,救了娘。
☆、五十七
“这些骷颅兵已经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了吗?”听完小蓝简述的故事,丰玥颇有些疑惑。
“李麻子他们在铁丰路上的那会儿已经过了宵禁了,他们说宵禁之后骷颅兵会趁着夜色到丰都寻觅猎物。阎王可能是个白吃干饭的,阴兵把守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站在门口给他们把风的峰子感觉自己有点中枪。
丰玥微微思忖,还是觉得骷颅兵比之前更猖獗了。这种事在阎王的地盘上应该是首次发生,杀了李麻子更重要的意义是打阎王的脸。
可惜这个阎王爷是块橡皮泥,对自己的尊严和面子看得很淡,只要他认为时机不到,平等王就是给他丢一百个火折子,也点不燃他这把湿柴。
丰玥说:“小至那边你让老七赶快联系孟天,早点把她的事解决了送到阴间来,在外面游荡着风险更大。到时候我要是还没出来,你带小至到铁围山,有芝小姐在,铁围山应该会是安全的。”
“芝小姐到底是谁啊那么大本事,也不知道李麻子死了她想起那次打梅姐心里什么感觉。”
“芝小姐是谁你不知道?”
“我就知道她是某朝公主还是小姐什么的。”小蓝跟芝小姐不是太熟,也不大关心,她关心丰玥,“你这么自信你自己能出来啊,平等王、十八层地狱、无间地狱里无穷无尽的骷颅兵,妈啊想想都九死一生啊。”
“你可盼着点我好吧。行了别八卦了,交代你的事赶快去干,我不在外面就你最靠谱了。等会儿出去跟转轮王见个面,叫他确保无定剑不会有失。阎王这个男人靠得上,真的是母猪能上树。”
阎王才刚答应帮她把惠明身上的牵魂引切断,骷颅兵就利用牵魂引把惠明给抓走了。
这男人除了煽风点火之外,还能干点啥。
丰玥对阎王的不满意到达了顶峰,还是自己找到惠明,用无定剑斩了他身上的牵魂引是正经。
小蓝扭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回了个风情万种的头,对丰玥说:“丰老板,活着回来啊。”
丰玥闭目躺下,说:“放心。”
丰玥感觉到光线在眼皮上跳舞,那种微弱的跃动戛然而止时她睁开眼,到了。她头发杂乱如枯草,满脸皱纹的面容上血痂尚未凝结,委顿如大病未愈。
阴兵队长将她交给地狱入口把守的骷颅兵,一秒都不想多呆转身就走。
丰玥在骷颅兵押住她肩膀的一瞬间把阳火琉璃珠戴到了手腕上。
对丰玥的破坏欲和保护欲拧巴在一起,让队长做了一个诡异的决定。就在刚才,那队长把阳火还给她了。
丰玥扭头看了眼队长的背影,认为他应该去找木木医师做一番咨询,这个鬼,怕是有点多重鬼格哦。
骷颅兵伸出他细长的骨节,掀起丰玥遮脸的兜帽,丰玥想冲他笑笑吓吓他,又想起自己的人设,笑容一时卡在半路,成了个似笑非笑的冷酷邪魅表情。
骷颅兵显然不太欣赏这个笑,又把兜帽给她戴回去了。
长长的完全黑暗的甬道,整个人胶在里面,对“暗无天日”有了深刻理解。丰玥心想,果然地狱这地方不是好相与的,也不知道惠明会不会吓哭。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们到达。
巨大的山窟程漏斗形倒立,感觉像有天神把一个漏斗头冲下插.进了一座山中,然后在山顶之上遮上了浓浓厚重的黑色云雾。
他们现在在最上的一层,丰玥站在漏斗底部环面上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隐约看得见火光,甚至可以感觉到热浪。
自上而下,丰玥不用数都知道是多少层。不过十八层地狱在丰都城统一了之后就被废除了,现在这里关押着各种各样的罪鬼,都是正常关押。
这里她从未来过,狱卒和罪鬼的快递有专门骑手负责,送到黄泉快递营业部地狱办事处。这办事处是丰玥跟平等王合作建成的,按说隶属于丰玥管理,但是这些年整个都被平等王吞噬,跟丰玥没什么关系了。
丰玥也不想跟平等王有什么关系,如果他收敛一点的话。
丰玥感觉头顶忽亮,抬起头看到一条枝状闪电在黑色浓云之中劈过,接下来就是一道惊雷,轰隆一声。
直朝着丰玥砸来。丰玥一动不动看着浓云之中那道气流,没有躲闪,她脚边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她这才刚进来就遭雷劈,地狱的待客之道真令人耳目一新。
身后一声轻笑,丰玥扭头,平等王高位截瘫一样躺在担架上,对着丰玥鼓掌,“好胆量,好气魄。”
他摆摆手,示意骷颅兵给丰玥松绑。
丰玥摘了帽兜,阳火在身上时间足够长,她已然恢复容貌。皎洁面孔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她的眼神比这条疤还像毒蛇,带着毒液蛇形游向平等王。
“哎呦,你看你的脸,被谁打的啊,那帮粗鄙之鬼,也太不晓得怜香惜玉了。”平等王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她对自己那种恨不得啖肉噬血的恨。
丰玥呵呵冷笑,拜谁所赐呢?她垂眸压抑着情绪,哑着嗓子说:“好久不见了平等王。”
平等王歪着头看着她,说:“也就十几年,不算久。欢迎你到我们地狱的大家庭来。今天给你接风,送你几个见面礼。”
“你搞搞清楚平等王,我是坐牢来了,阶下囚得有点阶下囚的样子。”
平等王看着丰玥的眼,咳嗽了声,说:“真心坐牢?”
丰玥说:“嗯,敬酒吃不起,就吃罚酒吧。”
“你在丰都城名誉扫地,平白蒙冤,竟然到这里,还是真心坐牢来了?”
“平等王耳目灵通,”丰玥笑,“但您是怎么知道,我是被冤的呢?”
“因为那些鬼是我派人杀的啊!”
丰玥看着平等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颇为疑心,到底是自己糊涂了,还是他糊涂了。她只能陪着平等王把戏唱下去,“所以我有今天,是拜你所赐。”
“对啊,”平等王拍拍手,几个骷颅兵被自己同伴绑过来,到丰玥跟前跪下,“就是他们几个,把那几个押送你的阴兵给杀了,害你被捋了职,看样子还被大刑伺候了一番。最右边那个,就是他把你们铁围山那个满脸麻子的鬼给抓来炼魂瓶,麻子的魂被炼了一半,没死透,你要是不嫌弃还可以把他带走。”
“哦。”丰玥不为所动。
平等王这拨操作她反正看不懂,于是就给一个让他也看不懂的反应。大家互相伤害。
平等王看着丰玥,确定她是在装傻,他干笑一声说:“你还是这么淡定。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啊,这些骷颅兵我可以都给你,任君处置,这是我的诚意。”
丰玥看看跪在地上的骷颅兵们,点点头,“诚意很足了。”
“那你,也拿出你的诚意来吧。”
“为什么?”
“你要投奔我,不得让我相信你真的跟阎王决裂了吗?”
丰玥看看平等王,投奔这种事,她还不急呢,被投奔的倒先一心一意认定了,这要不是给她下套,她名字倒着写。
她微微一笑:“可惜我不是投诚,是坐牢来了。”
“你现在部长的职都没了,判了个无期徒刑,后半辈子就只能在这儿过了,你还妄想着能东山再起呢?”
“我被判刑是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你,要是我把你抓过去,那我官复原职,不就是迟早的事吗?”
“丰玥,很早以前我就跟你说了,阎王是用人就疑、疑人才用,他这种主,你是怎么放心跟着一起打天下的?”
丰玥一瞬间想起阎王干的那些不地道的事,觉得平等王说得还挺有道理。她叹口气,“我就一送快递的,闲暇时间当当居委会大妈打发时间,真没有什么大追求。那天要不是你把惠明抓了,我也不能拒捕,你们搞的这些权谋斗争,我是一点兴趣都没,你就把我关在牢里让我清净几天,我真的,谢谢你了。”
平等王趟回担架,看着头顶浓云,说:“竖子不足与之谋,你就这么没追求下去吧。”
眼看他要走,丰玥喊,“等等,惠明呢?”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废嗓子得很。”平等王把他保养得柔软细腻的手搭到自己脖子上,白费口舌这么久,浪费感情。
平等王就这样被抬走了,丰玥对把她押进来的骷颅兵说走吧,她身边跪着的那些本来是平等王送来任由她处置的骷颅兵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继续跪着,感觉心情非常跌宕起伏,本来都做好要死的准备了呢。
丰玥被押着向下一层,穿过满是罪鬼的牢狱,很多面貌凶恶的男鬼站在门口,盯着丰玥吹口哨,还有一哥们对着丰玥表演自.慰。
丰玥看着他们,忽然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平等王在这里几乎是圈地为王,那么这些罪鬼为什么会被他留下来,他反倒冒着风险派兵跑到外面去抢魂呢?
骷颅兵把丰玥交接给了两个女性狱卒,有一个身体看起来比男人还壮实的狱卒悄悄摸了一把丰玥的脸,舔了舔自己的唇,说:“欢迎到地狱来,小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到十一号,每天一章,六点。
hin不好意思,但素有点忙。
☆、五十八
丰玥被关进某一洞窟,房内摆设一览无遗,就一卷席子,铺在由烂泥随便堆砌而成的床铺上。
狱卒关上铁门的一瞬间,丰玥确定自己看见泥块从洞顶簌簌落下,砸到席子上。
她望着烂泥裸露的墙壁,把席子拎起来抖了抖。气苦,早知道刚才就坡下驴,直接跟平等王把不平等条约签了,给他做牛做马好了。
事实无数次证明:硬气是一时的,之后有漫长的时间供人后悔。
丰玥发现自己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典范。
然而事已至此,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
丰玥看了眼破烂毛边的竹席子,安慰自己说,人啊,要多做舒适区之外的事。眼一闭躺了下来,强迫自己不去想头下的硬土地。
她的思绪乱飞,想起九十二号,惠明送给她的毛衣和牛仔裤晾在她房间的露台上,小至一定已经给收了起来,再次穿上会有洗衣液的味道。惠明跟她共用的洗衣液,共用的味道。
那颗傻兮兮的红心她给供了起来,每次看到心情都莫名愉快,也会一刹间变得柔软。
她抚上自己的手腕,握着那一小簇阳火。她戴着这一枚阳火很多年了,几乎成为了某种符号,某种信仰。
没有手机也没有工作,丰玥竟然在地狱里偷来了半日闲。可惜事与愿违,对惠明焦虑担忧加上无聊,让她的这个下午过得长日漫漫,我心寂寞。
第一次知道能憋出病来这句话没有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
好容易等到了黄昏,一个狱卒——就是下午摸了她的脸一把,试图吃她豆腐那个男相女鬼——来送饭。
鬼不用吃饭,吸食香火就可以,但吃饭这种仪式感做人的时候不可或缺,当了鬼为了保持人的体面,也吃。他们运用鬼才式智慧,把香火做成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狱卒手里拿着一个盘子,从铁门下面的老鼠洞大小的小门里递进来。盘子里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丰玥看了一眼就完全够了。
在地狱,不言而明地默认了罪犯最低层次的温饱需求不应该得到满足。
狱卒蹲在外面,对丰玥招手,“过来领饭。”
丰玥看着她脸上那小孩巴掌大的红斑,帮她取了个名字,红脸。红脸叫她过去一看就没安好心,她算算时间,反正快黄昏了,就把自己从席子上挪开,走到铁门前,蹲下来去拿盘子,红脸疾如闪电捏住了她的腕子。
丰玥没动,红脸还当她吓呆了,非常满意她的反应,把她的手捏住就往自己衣服里送。
丰玥明明记得自己在第二层地狱,到达女犯牢房前路过了无数间关押着男犯的牢笼,这个红脸怎么还非要从她身上获得欲望的满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