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皱了皱眉,“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您这样问没意义。”
“女人容色正好时,哪个男人不爱。可她终究会老去,你还会喜欢?”
萧烈一乐,“那我也老了啊。我还比她大五岁呢。”
柏岩默了默,看了萧烈一眼,过了会,又看他一眼,“封儿,你跟我讲句实话,你这么突然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是不是……”
萧烈知道他想说什么,关于他年过二十五仍未娶妻生子之事,一直被各方诟病,萧王和柏岩都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本来嘛,一个身体健全,位高权重,又长的很好看的男人,不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是没道理的呀!
就算是断袖龙阳吧,那也不妨碍娶妻呀!这根本是俩码事嘛。
萧烈不否认,被催得急了,心思动了,偶尔也会觉得王府冷清了些,长夜漫漫,孤衾难眠。若真要强行找关联,最多也就是一句――在他刚巧想成家的年龄遇到了合眼缘的人。
若是早几年,他或许不会动心。
迟几年,或许他已经成家,也不会再胡乱动这方面的心思。
可,恰好的,她就在他动了心思之后,出现了。
“我就是瞧上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娶了她,就会一直待她好的。”萧烈郑重道。
他没说的是,他对楚寻的喜欢,是从同情开始的,同情她的遭遇,上了心。后来再遇上,一番接触,觉得是个颇有意思的女人。直到上次偶然又在棺木里救了她,后来又被她救,除了觉得缘分真真是个奇妙的存在之外,心里头莫名涌出一个念头,要不就她吧!反正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既然十年前就已经把名分定了,那干脆就坐实了,省的再废心思挑王妃了。
萧烈是个很干脆的男人,心里头打定了主意,就会付诸行动。也不会想东想西的,纠结这个,分析那个。
因此,总体来说,楚寻对萧烈的观感并没错。那日,他流露出一点纠结的小情绪,也不过是想让她更了解自己,却又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柏岩一直对萧王根植在骨血里的糟粕不放心,譬如那萧克就被他养得不成个样子,虽然遗传了他爹的俊美样貌,却没遗传到好身体。三十不到,整日里眼窝泛青,走路虚浮,叫人一看就知道夜生活太丰富,身体被掏空了。父兄越是这样,柏岩对萧烈的管教越是严格,就差拿《女则》《女诫》教他从一而终了。
柏岩虽然怕萧烈被教坏,可到底是男人,尤其这几年不知不觉间也被萧王荼毒的厉害,眼见着萧烈这么大年纪连个通房丫头也没,也常常暗自检讨。现下听了萧烈的话,哼唧哼唧道:“虽然我不认可你爹灌人酒强上这馊主意,可趁早的生米做成熟饭,我还是很支持的。男人嘛,当心怀天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王图霸业上,那些小女儿家的情情爱爱,速战速决!人是你的了,放在后院,也就省心了。”
萧烈不置可否,笑了笑,没吭声。
唉,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到了王府,柏岩张口就问,“楚丫头呢?叫她来见我。”
萧烈问了侍候的婢女。婢女含糊不清。柏岩听得发怒,“你是舌#头被人割了还是咋地?”
侍女吓得跪趴在地,道:“公主尚未起身呢。”
萧烈对这声“公主”颇觉无奈,深觉他爹就是多此一举,没事找事。
柏岩虎躯一震,“这都什么时辰了?她是腿瘸了下不了床还是怎的?”言毕转了方向,就要去看看。
萧烈慢了半拍,拦都拦不住。
*
楚寻手里捧着让下人从集市上搜罗来的话本子,翘着二郎腿,靠在贵妃榻上正看得入迷,倾了身子正够搁在小机子上的酥饼糕点。
柏岩到了门口,尚且知道避讳,大喝一声,“楚丫头!开门!”
楚寻一时没防备,吓的心肝一颤,身子没平衡好,骨碌碌就从贵妃榻上滚了下来,连带着够到手的糕饼了摔一地。
外头的人只听到里头一阵噼里啪啦古怪响动。柏岩愣住了,萧烈上前一步,推门而入。正好看到,楚寻伸直了一条胳膊,自贵妃榻和小机子之间冒出来,那情形甚是诡异。
“怎么了?”柏岩回神,大步入内。
楚寻原本伸出的胳膊都已经按在贵妃榻上,准备就着这股劲爬起来了,一听这声儿,胳膊一软,缩胳膊缩身子,只差将自己团成一团塞贵妃榻底下,装死人。
第95章 拜师
“像你这样的, 又笨又懒,怎么能管好一个家?当好女主子?成为丈夫的贤内助……”柏岩已经絮絮叨叨的念了有一炷香了。
若不是萧烈一只手在她后背撑着, 楚寻只怕早就仰头倒床上挺尸了,这碎碎念堪比老和尚念经还催眠。
柏将军在别处惜字如金,面上一黑, 胆小的都能尿裤子。也只有在萧烈这儿,顶着威武雄壮小山头似的高大身躯, 车轱辘话来回滚,跟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似的, 哦,不, 现在改成对未来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婆婆心了。
“你说说你, 除了脸长得好看,还有啥用处?”
萧烈一直暗地里给楚寻打眼色,让她别顶嘴。毕竟是养大自己的师父, 倾注了毕生的心血,萧烈一直敬他如父。奈何楚寻还是忍不住了,怒回:“脸好看怎么就没用处了?至少我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柏岩冷笑, “有你这样的娘, 再好看也是个人人嫌的熊孩子!”
岂料一直没吭气的萧烈忽而插嘴说了句, “师父, 也不见得吧。”声音不大,语气古怪。
柏岩目光一转,眼睁睁瞧见萧烈红了耳尖, 一下子就住口了。恨不得暗拍脑门,他一激动倒给忘了,这孩子生下来还得管自己叫一声师爷爷呢!他好端端的跟自己的徒孙较什么劲儿!
这声儿消的太突兀,由不得楚寻不在意,顺着柏岩的目光,一眼看定萧烈,奇了,“萧烈,好端端的,你脸红什么啊?”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萧烈”叫得柏岩又不满意了,想当年郁清也是唤自己一声“岩哥哥”的。行走江湖,即便是豪爽的江湖女子稍微对自己有点亲近意思的也会柔柔叫一声“柏大哥”。哪有她这样大呼小叫男子名讳的!女人嘛,就算是巾帼英雄,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也该是柔弱温顺的。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母老虎!
“你不能这么叫他,”柏岩操碎了婆婆心,又纠结上了这个问题。
“二殿下?”
“二殿下太生疏了,你得管他叫哥。”
楚寻不耐烦,“知道了,二哥嘛,你是不是也要认我当个义女啊?”
柏岩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萧烈正要打岔。柏岩两眼冒光,“也罢,老夫还从来没收过女徒弟,封儿,我给你收个小师妹如何呀!”
萧烈:“……”
柏岩素来行动果决,一把握住楚寻的小臂,拉住就走,“走!跟我去拜祖师爷去!”
楚寻“哎呀”一声踉跄,萧烈扶了把,柏岩只当萧烈想阻止,怒瞪,“我拉楚丫头去拜个祖师爷,你紧张什么?还不撒手!”转而强拉住挣扎不休的楚寻,大步离开,嘴里也不闲着,“丫头,老夫平生就收了俩个徒弟,我义子柏忠是你二师兄,虽然他看上去沧桑了点,但年纪不大。你丈夫是你大师兄,往后随便你唤他郎君也好,大师兄也罢,我们都认的。”
“我什么时候有丈夫了?”楚寻扣着柏岩的手,那大手就跟个铁爪子似的,怎么都扣不动。
“我就一说,你先习惯习惯。”
“我习惯不了。”
“你不习惯一下,怎么知道自己习惯不了!”
楚寻就这么被柏岩连拖带拽,弄去了将军府,萧烈原先跟了几步,在触及师父的目光后,心中了悟,顿住了步子。
等楚寻想起来叫萧烈帮忙,人都已经出了王府,哪还有萧烈的影子。
“真是靠不住的男人!”楚寻气呼呼道。
柏岩将她扔到马车上,耳朵倒是尖,说:“首先他得是你男人才能让你靠啊!你要不要靠啊?封儿肯定是乐意的!”
楚寻还能说什么?她跟他无话可说!
*
到了将军府,大雪纷飞的天,柏忠只穿了一条单薄轻便的裤子在练功,上百斤的铜棍在他手里轻巧的就像一根竹竿。
那体型太醒目,楚寻由不得不注意,只多瞧了两眼,柏岩一脸警觉,盯着她看了看,又看向柏忠,大喝,“柏忠!大白天的你光屁#股干嘛呢!”
柏忠正集中精神练功,冷不丁被这一吓,差点失手将铜棍抛出,回头喊了声,“义父!”顺道将楚寻一望。愣了下,猛然回想起义父方才的话,一张脸烧得通红,咕哝了句,“我穿裤子了!”双手护住胸前两点,掉头就跑走了。
柏岩将楚寻一挡,嫌弃道:“你也不怕长针眼。”
楚寻仍偷摸着从他身后追着柏忠的背影瞅,说:“柏忠是天生就长这样?”她想到了修炼邪功的薛玉杰。
柏岩回身看他,表情古怪,语气更奇怪,“你对长这样的感兴趣?”
“是呀!”臭老头儿天天揪着她不放,说她修炼邪功,敢情他自己是贼喊捉贼呐!
柏岩板着脸暗自琢磨,这楚丫头看着细条条的一个,居然好这类型的男子。但他又不能说柏忠不好,毕竟也是自己的义子啊,况他本人跟柏忠如出一辙呢。于是斟酌一番,语重心长道:“封儿虽不比柏忠魁梧高大,但他也是一位精壮的美男子,身上的腱子肉也是一条一条的。你若不信,下回他洗澡的时候,你去偷偷瞧上一眼。”
楚寻:呵呵,我信了你的邪!
*
楚寻到了将军府,自动放弃抵抗,一路跟着柏岩往府内深处走。
进了一处修建的气派肃穆的屋子,内里布置更是庄重,楚寻探头一看,萤萤烛火,内里供奉着大小几十座牌位。
“进来!鬼鬼祟祟的做贼啊!”
楚寻鼓了鼓腮帮子,看在死人的面上,忍住没顶嘴。
柏岩吩咐的干脆,“跪下!磕头!”
楚寻说:“我也没答应拜你为师呀。”
柏岩点了三炷香,烛火下照着那张脸竟有些庙宇内供奉的四大金刚般张牙牙舞爪凶神恶煞,“都到了这里,你认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楚寻心内暗骂了句脏话,认怂的磕了三个头。
柏岩也没管她,燃了香烛后,安静的站着,原本凶狠的脸竟流露出伤感的神色。
楚寻磕完头正要说话,见他如此,原话收回肚里,转而道:“我瞧着上头供奉的都姓柏,将军,这些都是您的家人吗?”
柏岩没看她,说:“头都磕了,还不改口叫师父!”
“哦,师父。”
柏岩情绪仍旧不高,也没计较她的漫不经心,幽幽道:“这里供奉的是我柏家的列祖列宗,我柏家拳……”话没说完,楚寻一咕噜站了起来。
柏岩被她的动作惊到,看向她,“干嘛呢?”
楚寻的表情古怪极了,说:“我就算是个傻的也知道,进祠堂拜列祖列宗,要么本来就是这家的人,要么就是嫁进来的小媳妇!将军,你啥意思呀?”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分明写着――我已经看透你的真面目了,呵,你原来竟是这样的人!
柏岩粗黑的眉毛猛得一弹,一扫沉郁的心情,面上气得铁青!
“你这臭丫头,简直不知所谓!”
楚寻不依不挠,“我要跟萧烈讲。”
“休要胡言乱语,我这祠堂里供奉的既是我柏家列祖列宗,也是我柏家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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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烈来接楚寻的时候,她正被柏岩逼着学煮茶。见到萧烈过来,楚寻都快哭了。张嘴顿了下,心思一准转,软软的叫了声,“大师兄。”
萧烈脚下一软,这一声也太酥了,受不了。
守着他的是柏忠,脸板得跟阎王似的,见到萧烈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萧烈问,“师父呢?”
柏忠答,“义父有事出去了,让我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