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陆起言纵然平日没个正型,可此时听着这番话却也难得红了一回脸。
不过想着东院那个庶子也在邀请的名列上,他便又沉了脸没好气得说道:“长公主邀请我们也就罢了,为何东院那个庶子也在名单上头,那日这么多宾客,让我们带着那个庶子一道出门,肯定要惹来不少非议。”
这些日子在杨家便已有不少人在背后说道他们,偏偏祖母的警告还有犹在耳,他这一时之间也不敢做出旁的动作便也只好憋着气。
可杨家上学的人才多少?左右也不过十几张嘴的事。
昌平郡主的生辰宴却是大事,那日只怕整个汴梁城的贵人都会登门,到得那时,那百余人的非议嗤笑,他可不想陪着那个庶子忍受那些人的白眼和讥笑!陆起言想到这,脸色便又黑沉了不少,就连话语也说得越发难听起来:“母亲,你去和祖母说,别让那个庶子跟我们一起出门。咱们陆家在城中的名声一直都很好,可如今那个庶子进门后就一直被人耻笑,你让他跟我们一起去也不怕跌了我们的份。”
王氏听得这话,原先还挂着笑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自然不希望陆起淮跟着他们一道出门,好不容易出趟门还是去参加昌平郡主的生辰,偏偏要带着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只怕那日还会有不少贵妇人明里暗里嗤笑他们陆家。
可老太太都发了话,她能有什么办法?
何况说到底陆起淮也是长房的长子,她这个二房太太还能去干涉长房的事不成?因此她听得这番话也只是淡淡说道:“难不成他还能一辈子不出门?好了,别为了这些人费心,你们顾着自己便是。”
她前话一落是又跟着一句:“那日有不少官员大臣,这样难得的机会,你们可得好生把握住才是。”
陆起言闻言还想再说道什么,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陆起宣却已接过了话:“母亲说得是,我们又何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费心。”
陆起宣这话说完便又与王氏说道一句:“衣服的事就交给母亲了,我和言弟还有些功课便先回去了。”
王氏素来最疼爱陆起宣,这会听他这般说道自是忙应了,她的面上挂着温和慈爱的笑容,口中也是温声一句:“功课虽然重要,可也不要耽误歇息,母亲让人给你们准备了宵夜等好了便遣人送过去。”
陆起宣闻言自是又笑着说了一声“多谢母亲”,而后他是又朝人打了一礼,跟着便拉着陆起言往外走去。
等走到外头——
陆起言便拂开了陆起宣的手,他的神色添着几分怒气,就连声音也没什么好气:“哥,你拦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让那个庶子跟我们一起出门?”
“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陆起宣看着他这幅模样也只是淡淡说道:“清河长公主亲自下的帖子邀陆起淮过去,何况祖母也应允了,你就算受不住又如何?”
这一句“又如何”却是让陆起言满腹气愤无从发泄,他涨红着一张脸,好一会才紧咬着牙关说道:“难不成当真就没别的法子了?”
陆起宣闻言却未曾说话,他负手立在长廊下,眼瞧着外头蒙蒙细雨却是过了许久才淡淡开了口:“也不是没有法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一直未曾有什么变动,只是负在身后无人瞧见的手却攥得有些紧。
他想起这些日子陆起淮在杨家的表现,原本以为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必定会丢陆家的脸,没想到杨先生却格外看重他。
原本让陆起淮在陆家受着些荣华富贵倒也没什么。
可如今…
陆起言听他说有法子便忙问道:“什么法子?”
陆起宣闻言却未曾说话,他只是拧头朝陆起言看去,眼瞧着他面上的神色却是过了好一会才压低了声说道几句。
陆起言耳听着这几句却皱了皱眉,他的确不喜欢陆起淮,可若是行出这样的事,只怕陆起淮这一辈子都没法子再考功名了…他想到这便又开了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陆起宣闻言却只是淡淡说道:“你倒是把他当兄弟,可我昨日在杨家却看到咱们那位好堂兄和杨家那位大小姐相谈甚欢,杨家小姐往常可从未这样待谁这样和颜悦色过…言弟,你可要想清楚,若是真得纵容他这样下去,日后且不说在陆家,只怕就连在杨家,也没有咱们两兄弟说话的余地了。”
陆起言听着这话果然暴怒,他和陆起宣不同。
陆起宣去沈家是想接近杨继,可他却是为了那位杨大小姐,如今耳听着杨小姐竟然对陆起淮青眼有加,他心中的妒火却是再也掩不住。
他黑沉着脸,紧咬着牙说道:“就凭他也敢去和杨小姐说话?”
等这话说完——
陆起言也未再理会陆起宣,大步往外走去。
而陆起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却是朝那黑沉沉的天空看了一眼,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提了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肥章奉上】
【明天的更新时间是在凌晨零点(也就是28号凌晨零点,大家可以先睡觉,起来再开),仍旧会有红包雨~】你们猜,男女主的马甲谁会先被扒下呢~
ps:我知道要守孝,不过为了剧情发展and也解释过霍家不介意了,所以大家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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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日后。
今日是霍飞光的生辰宴, 陆家既然当日收下了帖子应允了要去自然不可能反悔。此时陆家影壁处已停了好几辆马车, 沈唯牵着陆觅知往头一辆马车走去, 今次陆家的几位主子除了谢老夫人还有三房以及上朝的陆步鞅之外, 其余倒是都准备一道过去贺喜。
这会她还未曾走到马车那处, 便听到身后传来王氏的声音:“大嫂。”
沈唯耳听着这道声音, 眉间还是几不可闻得皱了一回,不过也只是这一会功夫,她便收敛了面上的神色转身朝身后看去。
王氏已许久未曾出门了, 今次自然免不得要隆重妆扮一番…
沈唯眼瞧着她这从头到脚的一身打扮委实是晃眼得厉害, 如今天上的日头还不算厉害,这若是到了午间日头最猛的时候,只怕这王氏只要立在那处就能吸引一众目光。
倘若这会不是在外头, 她当真想伸手揉一揉眉心, 好歹也是百年士族出身,怎得就养出这幅模样?
王氏看着沈唯停下步子转过身来, 免不得也要好生打量一回她…女人就是这样, 无论什么年纪, 但凡见到了都要暗自比上一回。这会她眼看着沈唯仍旧和以往一样打扮得很是清素, 便笑着说道:“今次好歹也是昌平郡主的大好日子,大嫂怎得还是这样的打扮?”
她这话说完是又跟着一句:“您以前可是最爱妆扮的。”
沈唯闻她所言也懒得理会, 她仍旧牵着陆觅知的手,口中也不过淡淡一句:“二弟妹有事吗?倘若无事的话就上马车,我们也差不多时辰该出发了。”
王氏听着这淡淡一句,放在暗香胳膊上的手却是又收紧了些…
这个女人自从醒来后还真是不一样了, 以前若是旁人敢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只怕早就要冷着脸反击了。不过今儿个她心情好也懒得与沈唯说道这些,王氏想到这便又抬了眼朝四处看了一眼,待寻不见陆起淮,她才又说道:“大嫂没和玄越说吗?”
“这都快到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他过来?可别误了时辰才是。”她这话说得倒是一副关切的样子,只是那眉梢眼角却都掺着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沈唯闻言倒是也看了一眼周边,先前她也未曾注意,这会循了一遭倒是的确未曾瞧见陆起淮。这会时辰的确差不多了,她刚想吩咐墨棋去喊陆起淮,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不远处便有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正是陆起淮。
陆起淮今日仍旧与以往那样穿着一身墨青色长袍,底下是一双皂角靴,不过衣摆上头倒是用金银两线绣有四合如意云鹤,瞧起来便要比平日多几分贵气,此时在那日头的照射下,那衣摆上头的仙鹤仰长着脖子鲜活得好似要驾云归去一般。
他走得并不算快,即便在众人的注视下也只是这样款步朝他们走来。
只是离得越近——
陆起淮那张清隽而俊美的面容便也没个遮掩得显露在众人的眼前,眉目俊逸,气质清贵,他就这样走来却让所见之人都移不开眼,甚至还有些丫鬟红着脸低了头。
王氏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想起当日陆起淮刚进门的时候还很是拘束,就连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怎么这才过了一段日子,他竟然变成这幅模样了?虽然他的衣饰并不算精致,甚至因为在孝期的缘故还故意装点的素朴。
可纵然如此却还是比过了她那两个精心打扮的儿子。
她这心下也不知是何缘故,只是突然生出几分害怕…她以前从未把这个少年真得放在眼中,可如今看着他这幅模样,还有他身上的这股气势却让她头一次深刻得觉得,就算没有沈唯,老太太也有可能会把荣国公的位置交到他的手中。
这怎么能行?国公爷的位置是她的儿子的!怎么能落到别人的手中?王氏想到这,看向陆起淮的目光也忍不住掺了几分往日不曾有过的警惕。
陆起淮倒是未曾理会王氏看过来的眼神。
他的步子未停,等走到沈唯跟前的时候才终于停下了步子,而后是如以往那般朝人拱手一礼,口中也跟着恭声一句:“母亲,我来迟了。”
沈唯看着陆起淮这幅装扮,眼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其实若说起来,陆起淮今日与往常的装扮也没有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应该是他身上的气势…以前他在人前拘束得厉害,连带着这层好颜色也失色几分,可今日他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份贵气流连其间,让人瞧起来免不得生出几分惊艳。
就连陆觅知也察觉出了他这一份不同,她松开牵着沈唯的手朝陆起淮走去,而后是伸手握着陆起淮的袖子,仰着头与人甜甜得说道:“哥哥今日真好看。”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也只是笑了笑。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而后是又朝身侧站着的王氏打了一礼,口中也跟着恭声一句:“二婶。”
王氏见他请安,脸上却未曾像往日那般带着笑意,她只是不咸不淡得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请安,而后便由暗香扶着先往马车走去。
陆起淮看着这幅模样也未说道什么,他重新朝沈唯看去:“母亲,如今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沈唯闻言自是也未说什么,她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朝陆觅知伸出手,口中是跟着一句:“觅知,走。”
等到沈唯牵着陆觅知走上马车。
陆起淮便迈步朝前头走去,原先候在那处的陆起宣两兄弟早在看到陆起淮过来的时候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尤其是陆起言,他原本就不善伪装,自从前几日哥哥与他说了那番话后,他心中对陆起淮便生了妒忌之心。。
这几日在杨家族学,他就有意无意针对陆起淮,如今看着陆起淮这幅模样,眼中的妒意更是藏也藏不住。
陆起言想到先前哥哥与他说得那番安排,原本心中还残留的几分踌躇也消了个干净,他什么也未曾说只是紧抿着唇朝小厮牵着的马走去。
陆起宣看着陆起言离开也未曾说话,他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陆起淮越走越近。等到陆起淮走到跟前,他才松开身后紧攥的手迎了过去与他如常拱手一礼,口中也跟着唤人一声:“玄越堂兄。”
陆起淮闻言自是也与他拱手回了一礼,回道:“二弟。”
陆起宣听着这个称呼,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暗沉,不过也只是这一瞬的功夫,他便已恢复成素日的温润模样。他的面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连带着声音也一如往日:“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
他这话说完便和陆起淮一同迈步往前走去。
…
霍家位于九史巷,此处居住得都是城中的达官贵人、朝廷重臣,沈家也住在这处。
因着今日是霍飞光的生辰宴,这条巷子一大清早便已拥堵得不行,沈唯一行在路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霍家门前。
此时该来得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霍家门前自是好一番热闹,陆家这几辆马车刚刚在门前停下,原先说话的声音便都停了下来。
自从陆步巍去后,陆家虽然算不上紧闭大门却也未再待过客,更遑论这么多人出门一道参加宴会了,因此乍然瞧见他们这一行,众人免不得有些吃惊。只是这静谧也未持续多久,很快便有人指着一处说道:“那位,难不成就是荣国公的长子?”
众人耳听着这话皆循声看去。
他们眼瞧着马车前头的几位少年郎,其中两位是陆家二房的两位少爷,他们自是是识得的…而位于中间的那个玄衣少年,众人以前却从未见过。
陆家总共也就四位少爷,除了二房这两位,三房的那位尚还年幼,那么这位玄衣少年的身份自然只有一个可能——便是陆步巍的长子。
自从当日陆家传出这样的事后,众人就一直很想瞧一瞧这位陆步巍的长子究竟是副什么模样?虽然前头听说他过了杨先生的考问入了杨家族学,可能窥得他庐山真面目的却也没有多少人…而如今众人看着他坐在马上,虽然没有陆步巍当年的威严气势,却也自有一股贵气风流,倒是也不似坊间传言的那般不堪。
陆起淮察觉到了众人看过来的眼神也未曾说话,甚至连面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翻身下马朝头一辆马车走去。
等走到马车那处的时候,他才朝里头恭声说道:“母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