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将两只小手落在身前,两边的大拇指与食指对上,小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给你比心心,轮到你啦。
――来,青青跟我学,这是比心心。
――哥哥给你比个心心,你也要还一个才行哦!
秦政又哭又笑,颤抖着手放在身前,“哥哥,还你个小心心……”
青青的妈妈对着两人感激的鞠了个躬,拉着女儿的手,转身离开。
秦政还保持着比心的手势,僵硬站着,跟个孩子一样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顾时临静静看着,低头看了看手表,“虽然不是很想打断你,但是现在时间:八点三十五。”
正在哭着的秦政:“……呜呜呜呜大师我走了,再见大师,我会记着你的。”
看着他带着一身的闪亮亮和公鸡头向着自己所在的那栋楼狂奔而去,顾时临挑挑眉,看了看手表,慢条斯理的走出医院,上了门口七点发车的公交末班车。
“顾医生,又这么晚下班啊。”坐在前面的司机师傅笑容爽朗的打了个声招呼。
顾时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是啊,有点事,耽误了一些时间。”
“要我说还是你们当医生的最辛苦,看看,这个点人家早就回家了,就你一个人上车回家。”
随着他中气十足的说话声,顾时临坐在了空荡荡的车上,“抱歉,让您等我这么久。”
司机正准备发车,听了这句话疑惑地接了一句,“我?我没等你啊。”
他熟练的发车,开启车子,路过一个个站台时停下,将门打开,再关闭。
奇怪的是,明明才七点钟,一路上却再没有一个人上车。
直到到了最后一个站台,司机停下车,“顾医生,你到了。”
他有些迷茫的按住了自己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闷闷的。
司机一转身,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顾时临对上了视线。
顾时临不知何时从包中拿出笔和本子,正记录着什么。
“赵展宏,18年6月18日晚七点三十七分去世,享年五十二岁。”
司机怔怔的放下了按在心脏上的手,“我……死了?”
对了……
昨天晚上,他正开着车,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太对劲,车中还坐着乘客,当时前方后面都有车,一旦操作不当就会导致车祸,他赶紧紧急停车,刚要站起来跟乘客道歉,心脏就好像猛然紧缩的疼痛了起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还在想着,今天身体不舒服,看来不能开车了,得给同事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帮忙代班。
顾时临记完,将本子重新放入包中,按下了司机面前的按钮。
“您之前忘记了路怎么走,所以才会逗留不下,谢谢您送我到家。”
“赵师傅,到站下车吧,再逗留下去,对您没有好处。”
公交车的车门开了,露出了外面的站牌。
司机这才恍然,红着眼笑了出来,“我就说,这天怎么黑的这么快。”
原来,是忘记了时间。
他道了谢,从车上走下。
送完了最后一个乘客,自然也就没了执念。
顾时临低头看着手上的笔记本,随着赵师傅被指引着去了轮回,一条还没有头发长的细小金线围着它缠绕几圈,钻了进去。
很小的功德,但总比没有强。
而且,还省了两块钱的车钱。
挺值。
第二日,顾时临还是花费了两块钱,坐着公交车到了医院。
刚上楼,便看到走廊上坐着一个手臂包着纱布还拄着拐杖的公鸡头年轻人在翘首以盼。
看到他了,双眼一亮,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
“大师!!”
秦政一边激动地喊着,一边对暗号一般艰难用着受伤的手比了个心心。
顾时临有些意外,眉目却还是没什么波动,只是嫌弃道,“把你的桃收回去。”
秦政讪讪收回了手,看着年轻医生冷漠的无视自己继续往前走,连忙拄着拐杖跟在了后面。
“大师,我没忘记,我记得特别清楚,您不是说我会忘记吗?难道我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大师您怎么不理我?”
“我可是一醒了就跑下来找您啊,大师,大师您是不是听不清?难道您忘记昨天的事了吗?”
顾时临停下了脚步,“你提醒我了。”
秦政顿时精神一震,“大师,您想起来了!”
与他满是期待的视线对上,顾时临伸手,他的手很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正摊开掌心,做了个要钱的手势,“给钱。”
秦政:……“大、大师,您都这么能耐了,能不能清新脱俗一点。”
他说着,做贼一般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小心凑了过来:“大师,我醒了以后越想越不对,您怎么知道青青她爸总在打她,难不成您之前就认识青青,难道您也收了她的钱?”
他没想到的是,顾时临真的点了头。
秦政顿时瞪大了眼,“真的!!您收了她多少钱!”
“九块。”
“大师您收费这么便宜!早说啊,我这正好有十块……”
他刚要掏兜,就被顾时临挡住了,相貌俊美的年轻人露出一个笑来,“在我眼中,生命的价值是一样的。”
“但是价格不一样。”
“所以,五万六千三百四十九。”
“谢谢惠顾。”
作者有话要说:前五位小天使发红包,再随机五位小天使发红包,咪啾!
第4章
秦政僵住。
“大师您怎么知道我就这么多钱了!”
“想知道?”
顾时临明示性的将摊开的掌心挥了挥,秦政连忙手忙脚乱的掏出钱包来,将里面的钱全都拿出来给了他。
等看着俊美的年轻医生收下了,发型比公鸡还公鸡的年轻人脸上满是期待,“大师,可以说了吗?”
他迫不及待的猜测着,“难道您真的是算出来的?空口算钱??”
顾时临冲着他笑笑,转身就走。
秦政在原地懵了一秒钟,连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一边跟,还一边小声的喊着前方那明明看脚步不紧不慢,却一下子便和自己拉开距离的医生,“大师,大师,您别这样啊,好歹我也是您救回来的!”
“大师诶!”
眼看着顾时临头也不回的进了办公室,秦政犹豫半天不敢进去,别看他这人话痨看着又不靠谱,该讲究的他讲究的很,医院里的人只拿大师当一个普通医生,如果他贸贸然这么把大师身份说破,那不是亲近,那是结仇呢。
想了想,秦政眼睛一亮,就这么撑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到了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不能进去没关系,他可以在外面等啊。
刚等了没五分钟,楼道上下来一哥们,满脸的急切在看见悠哉悠哉坐在长椅上玩手机的秦政后就变成了无奈,“秦政,你能不能重视一下你脑袋上面那个包?伤员就安安静静待着,别到处乱跑行不行?”
“你不懂。”
秦政挥手让他过来,等这哥们坐在自己身边了,才问道,“律师找好了吗?”
“找好了,你哥找的,那孙子杀人藏尸,人证物证都在,肯定是能判个死刑。”
说完,这哥们犹豫了一下,偏头看向秦政,“阿政,你也别太难过了,等过几天,咱们一块去给青青祭拜祭拜。”
他们这哥几个,谁不知道秦政和青青投缘,有一次几个人喝大了,秦政这小子掏出了个计划表,简直跟父亲对女儿一样,把青青的未来安排的妥妥当当。
秦政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小的时候还是调皮捣蛋,大了之后就四处玩闹,每天过的潇潇洒洒,都被要求到公司去上班了还不肯就范,带着一群姑娘去雪山玩,惹得秦家大怒,直接断了他的卡。
最后灰溜溜的跟姑娘们借了钱才能坐飞机回来。
要是他们吧,都被断了卡了,低个头就低个头,这有什么的,可偏偏秦政是个驴脾气,宁愿在外面飘着也不愿意回家,正好他们哥几个在桔青市开了家小公司,见秦政过的惨兮兮,一个电话,把人给弄来了。
这要是秦政在桔青市出了事,他们这群人都得挨了挂落。
完全不知道哥们心里在想什么,秦政挥挥手,“放心吧,我没事,那龟孙子能赔了这条命就行。”
这哥们仔细看了看秦政脸上的神色,果然看起来挺正常的,好像也不是很伤心,他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秦政的肩,“你想得开就好,走吧,咱上去吧,我扶着你。”
“不了不了,你一个人先上去,我在这等个人。”
“这医院你不是第一次来吗?等谁啊?”
“这你就别管了,上去吧,我一会等到人自己就回去了。”
哥们又看了看秦政面上的确是没有勉强,这才犹犹豫豫的上了楼。
他刚走,办公室的门打开,相貌英俊的年轻医生走了出来,秦政眼睛一亮,连忙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大师大师,您先别走,我不问您怎么算出来的了,我就是想问一下……”
他仔细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关注这边,才亮着眼睛,小声的说,“能不能把青青投胎在哪个人家告诉我?或者说,您这边可不可以让青青到好人家去,就是那种,有钱的,对她特别好的,您这边能操作吗?”
“我我我给您钱,只要您答应了,您开个价,我不还价。”
顾时临眼神淡漠的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看他的眉宇,今年也二十有五了,穿着稀里糊涂,发型乱七八糟,但一双眼却黑亮无比,此刻正满是期待的等着自己的回复。
也许是看到他太长时间没回复,秦政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来,脸上的青青紫紫也随着这个笑容涌动起来。
挺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