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陆行舟被她吓得一抖,迸出的汤汁烫伤了舌尖,忍不住怒骂:“我去你大爷的!你他妈再这么一惊一乍,我烧了你的义躯!”
“不是……”颜如玉爆吼那一声好像耗费了全部的能量,整只鬼迅速地蔫了下来,虚弱道,“我活不下去了。”
“你九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心痛得想轮回。”颜如玉哀声。
陆行舟用手机的镜子功能照了照舌头,发现果然烫出了一个小燎泡,十分郁闷,恶声恶气地问:“到底怎么了?”
“我爱豆……”
“地狱鬼王?”
“天王,谢谢。”
“他嫖娼被抓了吗?”
颜如玉跟看神经病一眼看着他:“为什么你会想到嫖娼?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啊?整天让别人抄党章,你自己抄了几遍?‘两学一做’笔记本拿出来我检查,快!”
“……”
陆行舟不由得感慨追星使人不畏权贵。
“别闹,”陆行舟道,“你这么大反应,我当然要往最不可思议的方向去想了。”
“他还不如嫖娼呢。”颜如玉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宛如失恋。
“嗯?”
“他公布恋情了……”
陆行舟想,这不是好事吗?你爱豆都死这么多年了,整天在冥界那么灰暗的色调下生活,要是不谈个恋爱,岂不是太惨淡了?
“……和连漪。”
连漪也老大不小了,都34岁了,女人过了30岁就开始抓不住青春的尾巴,被时光的尾气甩出一脸菜色,不谈个恋爱吸点阳气,怎么永葆青春?
等等!
陆行舟问:“你说地狱鬼王和谁公布恋情?”
“天王,谢谢。和连漪,就是昨天晚上裹成个恐怖分子样儿去听肖湘竹讲座的那个老女人。”
你好像没什么资格说人家是老女人吧?陆行舟腹诽归腹诽,却还是管住了贱嘴,毕竟颜如玉现在有点脆弱。
他委婉地说:“连漪是宅男女神,离老女人还是有点远的。”
“你看她现在的脸!”颜如玉发了一张照片给他。
陆行舟接收照片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连漪?”
那是一张精修之前的照片,高清镜头下,连漪浓妆艳抹,却依然挡不住眼角重重叠叠的细纹和下垂的腮帮子,下巴上的假体十分明显,整个人看上去比宣传照能老二十岁。
“她的脸已经垮了。”颜如玉道,“整容脸就是这样,保质期非常短,一旦开整就不能停下来,一停就垮,她这显然是后遗症爆发了。”
陆行舟感慨:“你爱豆八成跟她是真爱。”
“我爱豆八成脑子灌黄泉水了。”
陆行舟自己上网搜了一下,发现点有意思的事。
连漪昨晚被记者拍到去听肖湘竹的讲座,这事儿肖湘竹还回应了——她半夜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听不懂的,文盲。
这话太嘲讽了,发出来半个晚上,下面评论就被骂了二十多万条,毕竟目前人界本科及以上学历只占4%,乌泱泱的学渣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评论里展开谴责,生殖器官与家谱满天飞。
不过肖湘竹是条汉子,愣是没删。
后来有个娱乐大v发了篇长文,历数肖湘竹以往的采访,得出结论:这句话针对的并不是在座的各位学渣,而是昨晚去听她讲座的连漪。
这文一发,连漪的粉丝立即怒了,“漪漪骑士团”接过学渣们的枪,在肖湘竹的社交账号里继续攻城掠地,然后发现了更多diss连漪的发言,这个肖湘竹仗着自己粉丝少,对连漪可谓是全方位的嫌弃,从她的造型到她的作风,连她家养的金鱼都难入法眼。
只是骑士们没想到的是,他们酣战一夜,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要面对女神公布恋情这样的骚操作。
当然,地狱天王的粉丝“天灵盖”们也很悲痛就是了。
一时间,“骑士团”和“天灵盖”抱头痛哭,其他家粉丝们幸灾乐祸,纷纷落井下石,希望他们能哭得更猛烈一些。
第64章
石饮羽是在切菜的时候接到工作调动通知的, 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陆行舟的性子就是这样,觉得怎样对自己好, 便立刻去做, 从来不管自己的意见。
当然自己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忤逆他的决定。
只有那一次——
他把自己送去书院, 让跟着先生读圣贤书,可是自己在满纸“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中读来读去, 最终却一念成魔。
当时, 可把他气坏了吧。
石饮羽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做完这顿饭就收拾东西去特侦组报到。
黄花菜大姐在旁边笑着说:“陆组长为了要你, 把工会主席给气得脑门直冒烟, 笑死我了,小两口感情可真是好啊,我现在算是见识过什么叫小别胜新婚了。”
石饮羽手一抖,菜刀对着手指就过去了, 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嘶……你说什么?”
“哎, 你没事吧,”黄花菜急道,抓着他的手腕就往水池那儿拖,“快用冷水冲一下。”
“没事,没事。”石饮羽清理了伤口,这点小伤对他来说跟挠痒痒一样, 完全不用当回事,但是看到黄花菜大姐一脸关心的样子,他还是接过创口贴缠在伤口上。
“大姐,你刚才说……小两口?”
黄花菜埋怨:“你也真是的,来这么长时间了,都不跟大姐说实话,要不是今天陆组长在会议上说出来,我还不知道你们竟然是两口子呢?你这个小同志,连大姐都瞒,是不是魔界不允许同性结婚?放心,我们阳间是没有这顾忌的,最近几年来,组织推动多元化婚姻,就算你跟家里的蟑螂结婚,都没有人说什么……”
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石饮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怔了片刻,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脑中一时乱得很,想不到陆行舟竟然当众承认和自己的婚姻了。
黄花菜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还在不好意思地说:“我前段时间还颠儿颠儿地要给你们介绍对象,闹大笑话了。”
“没有闹笑话,”石饮羽回过神来,轻声道,“我的来历你也是知道的,戴罪之身……呵。跟我结婚,对他来说,是履历上一个擦之不去的污点。”
“什么戴罪之身,”黄花菜大咧咧地说,“你都已经坐完牢了,就算以前做错过事,那也全都抹去了,从出狱那天起,第六天城的魁首就死了,活下来的是这个又帅又懂事、做菜还好吃的小石!”
石饮羽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是吗?”
“当然是呀,好孩子,不要自卑,振作起来!”
她以为自己是在自卑,真是个单纯而又善良的人啊。
石饮羽笑道:“我会的,这段时间,多谢大姐你的照顾,以后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有事请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大姐道:“我还能有什么事……哦,对,有的,我家那讨债鬼……孩子不好好学习,你帮我揍他一顿。”
“那可不行。”石饮羽大笑起来。
大姐可能电视剧看多了,和石饮羽告别的时候,像个少女一样握拳,神采奕奕地喊:“组织很支持你们,一定要幸福呀!”
石饮羽将一个竹片削成的箭镞送给她:“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没事儿削着玩的,送给你吧。”
黄花菜虽然不懂修行,但在凤尾螺工作久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拿到那个箭镞就发现竹片上密密麻麻刻着奇怪的花纹,应该是有祈福意义的,便笑着收下了。
石饮羽没有细说,其实那个箭镞里有他刻的符咒,不单单是祈福作用,随身携带,可以挡一次灾祸。
他虽生在魔道,却常心存感激,只是千年来,不是在杀戮中求生,就是在罪孽中沉沦,遇到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太少了,想报恩却不可得。
“颜秘书,你看,这放哪儿?”总务处的工人搬来一套办公桌椅。
颜如玉看着那套规格明显和大家不一样的桌椅,翻起了白眼:组长这自私自利的小心眼儿还能再偏一点吗?
石饮羽借调到特侦组,当然是和组员们坐在同一个办公室,然而这套豪华桌椅有点太格格不入了吧。
可要是把他放进组长办公室……以什么名义放进去呀?
陆行舟从隔壁组遛门儿回来,从人家那里摸了一根水果黄瓜,边走边啃,见状,好奇地问:“这是干嘛呢?谁要搬家?”
“你家属。”颜如玉说,“桌子放哪儿啊?”
陆行舟应了一声,一脸自然地抬手指了一下:“随便放呗,就那儿吧。”
颜如玉看过去,那叫随便放?左青龙右白虎,背后有墙,左前方是窗子,工作累了,抬眼就可以看到远处海面上的白帆。
“那个位置有人啊。”颜如玉苦恼地说。
“谁?”
“李爱国大姐。”
陆行舟一听,就了然,命令:“没事,把那地方腾出来,给石饮羽坐。”
“那李大姐回来坐哪儿?”
“等她回来再说。”陆行舟心想调进来第二天就开始请产假,孩子还没断奶就怀上二胎,有早产迹象,继续请假,二胎产假还没结束就怀上三胎,这种为国怀孕的勇士,比你们这些在降魔第一线上只拿工资不产崽的功劳大多了。
石饮羽来特侦组报到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牌,和名牌下那套豪华到过分的办公桌椅。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石饮羽忐忑不安地问。
颜如玉眼观鼻鼻观心,瓮声瓮气道:“没有不合适,都是领导的安排。”
哦,领导又调皮了。
石饮羽推开陆行舟的门:“我那个桌子是不是规格太高了点儿?”
“都是为人民服务,没有高低贵贱,”陆行舟正色道,“那个桌子是从仓库里现翻出来的,旧桌子,勉强能用,你坐吧,凑活点儿。”
石饮羽:“真的?”
“我还能骗你?”陆行舟啧了一声,骂道,“总务处那帮废物,吃饭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怎么搞得物资比计划经济还短缺,真是党的蛀虫。”
石饮羽半信半疑,觉得可能连陆行舟的椅子都没有自己的舒服。
“还看什么?赶紧去工作……嘶……”陆行舟挥手撵人。
石饮羽盯着他的嘴:“舌头怎么了?”
“吃汤包烫着了。”陆行舟舌尖抵了下牙齿,感觉那个被鸡汁汤包烫出来的小燎泡特别难受。
“我看看。”石饮羽走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都快好了。”
“别啰嗦,张嘴。”
陆行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