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二来去,大人们又重新找到了当初跟姜少傅一起畅谈言欢的感觉。
有几个还曾是姜主司的同僚,更是相熟,于是众人便一起有说有笑去了文会所在的德方酒楼一起去看今年的诗文点评去了。
这等子舞文弄墨的场所,怎么会少了洛安书院的学子?一上楼,姜秀润便碰上好几个昔日的同窗。
窦思武竟然也在,看见姜秀润身后的白浅,便频频地伸长脖子。可是那日走得干脆,倒不好立刻热络过去,折损了男儿本色。
同在沐风先生门下修习的学子,倒是沾染了几分先生的洒脱之气,虽然心知昔日的同窗为女子,毫不减损同窗之情。
只单开了一席,五六个同窗同坐一处,闲适聊天,好不热闹。
其中有一个能讲的,倒是想起了姜秀润先前在书院里时不肯跟他们一起沐浴的避忌,只笑着将他们背后的议论讲给姜秀润听:“姜同窗,你倒是能藏的,只避着我们藏着自己的私隐,可知那时我们曾经商量好要骗你去书院的汤池,趁你不备将你扔进池子呢!”
姜秀润笑嘻嘻道:“哦,那为何后来没扔?”
那个同窗指着坐在一旁喝闷酒的窦思武道:“我们私下的话,被窦同窗听个正着,便以为我们要欺负你,便将我们剥了衫,扔进池子里,将衣服全拿走了呢!”
这话一出,全桌子的轰然大笑。书院同期的,全都记得,有一个数九寒天的日子,从书院的汤池里跑出三个光腚,一个个是举着水瓢护脸狂奔。
恰好被沐风先生看到,竟是顺手抄了晾衣杆去打他们的屁股,最后赶鸭子一般给堵在了长廊处,最后那瓢儿全用来护住了要害,浑身湿漉漉地冒着热气。
结果先生问他们为何不顾斯文,他们却说是汤池的水太热,被烫出来的。
现在才知,原来竟是这关节,想来也是怕了书院一霸窦思武的老拳,竟不敢招他出来。
姜秀润原先还真不知有这般的关节,其实细细一想,窦思武在书院时,的确是维护她不少。这么一想倒是亏欠了很多。
当她目光移去时,窦思武只闷闷地饮干了一杯酒,那幽怨的眼神简直让姜秀润恨不得再重活一世,弥补了对窦同窗的亏欠。
同窗寒暄之际,姜秀润倒是亲自给窦小将军斟酒一杯,聊表上次走神失言的歉意。
窦思武得了台阶,便是从容而下,听了姜秀润的解释,大度地表示原谅,便迫不及待地凑到浅儿的跟前,恭维着她今日打扮得别致,英姿飒爽。
可就在场面热络之时,下面传来的贵妇人们的嬉笑之声,原来方才文会点评文采上佳的灯谜还有对联的名单子出来了。
那些贵妇人都来看,自家公爷或者是儿子的诗作有没有上选。
这走在前列的几位贵妇人里,便有一个是窦思武的母亲,上将军之妻――窦夫人。
原本还是满脸笑意的窦夫人登上楼阶,看到儿子正跟一个脸上带着胎记的膀大腰圆的女子调笑。
那心里的一口闷气,登时堵在了胸口处提不上来。
窦夫人身旁陪着的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见机立刻扶着她道:“姨母,且缓缓些上楼,郎中可是叮嘱过您这胸口痛的毛病最忌讳急怒。”
因为此时贵妇人们环立左右,窦夫人忍着气儿对窦思武道:“武儿,还不过来,你表妹嫣儿可是找寻你半晌了。”
最近窦夫人因为跟儿子生了几场气,最后一次竟然惊厥倒地,要不是郎中下药穴位狠准,可真是差一点就要过去了。
只那以后,窦思武再混,也不敢明着气他的亲娘了。
而那个嫣儿,是窦家的一个远方的表亲,那关系远的窦思武都绕不过来。不过这嫣儿却得了窦夫人的眼。
这模样生得好,虽然家境中落,却也是贵族小姐的出身,怎么的都好过一个小乡里出来的丑婢女。
窦夫人先前只是听闻了白浅的粗鄙,今日再看,一身猎装,上下一遍的粗细,都看不出胸来,膀大腰圆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厌弃。
自己的儿子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是被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给迷住了!
这么近处细看了白浅,窦夫人更是立意,她就算死了都要横在窦家的府门前,决不让这夜叉国出来的妖物入府。
姜秀润见此情形,倒是替窦思武微微叹了一口气。不是她不念同窗之谊,实在是窦同窗的这位病怏怏的母亲,竟然是比宫里的那位都要来得难缠。
窦思武虽然耿直粗浑,却不能不顾惜母亲的身体。窦夫人不喜白浅,这姻缘怎么可能凑成?
想到这,为了避免尴尬,她决定带着白浅先离了这是非之地。
可是没想到,当她跟几位贵妇人寒暄一番,转身准备离开之际,那位嫣儿也不知怎么的,好像是被路过她身边的白浅挂了一下,竟是一个不稳,扑倒在地。
窦夫人一看,气得横眉冲着要径自离开的白浅道:“哪里的粗野东西?撞了人还不道歉?”
第164章 第 164 章
没等白浅开口, 窦思武先拦在了白浅面前, 气急地喊了一声:“娘!”
可是窦夫人却看都不看儿子一眼, 只扶起了摔倒在地的嫣儿, 关切地问:“怎么样?没事儿吧?”
嫣儿似乎被撞得不轻, 眼泪噼里啪啦地往外流,不过却是强作坚强的光景道:“姨母, 您别发火了, 想来她也不是故意撞我的……”
这话说得, 内里的含义便甚大了, 既显得了自己的贤惠体贴, 又是含蓄地点出自己的确是被白浅撞倒的。
若是换了旁的场合, 白浅都懒得跟这种叽叽歪歪的多言,不过一大脚踹出去罢了,让她比较一下若是故意的该有多么的伤筋动骨。
可是白浅一早便听闻窦思武说过, 他母亲患了病, 不禁气。她也不想一脚下去,活活将窦夫人气死,让窦思武成了没有娘亲的, 所以干脆转过头,看都不看那柔弱的小表妹,只打算忍下这口气赶紧回行宫去。
不过姜秀润却见不得浅儿受委屈, 更何况这般情景, 窦夫人似乎也不打算善了的样子。
于是她走过去, 皱眉去碰白浅的衣袖, 然后开口道:“白将军,那袖子上的明珠怎么少了一颗?”
白浅心道:不是刚被您一把给扯下去,塞到荷包袋里了吗?
不过主仆二人的默契,甚是纯熟,是以她只假装不解道:“奇怪,方才还在,怎么这会儿便没了?”
听到这,姜秀润绷着脸转头对这那嫣儿道:“敢问这位姑娘,有没有看到孤的将军袖子上的明珠?那珠子金贵,乃是当今陛下恩赏之物,若是丢了,岂不是冒犯了龙颜?”
窦夫人一听,急了道:“明明是她撞了嫣儿,怎么反过头来却跟嫣儿讨要起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