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丞看向她:“纵然分了家,你与苏琬也是姐妹。”
苏瑜顿时了然,姐妹不能共嫁一夫,只要太子娶了苏琬,就不能对她有任何肖想了。
“那太子会答应吗?”苏瑜拧眉想着,传闻太子姬妾如云,从来不抗拒自己贴上去的美色,今日苏琬都主动送上门了,太子居然那么自重,不是他传闻中的风格。
很明显,太子当时脑子很清醒,知道娶她比娶苏琬助力更大。
既然如此,他岂会轻易答应娶苏琬?
苏丞冷笑:“他想娶你,我会让他什么也得不到。太子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选择。”
也对,她三哥既然答应了苏琬,必然是有把握办到的。只是……
“苏琬嫁了太子,日后陛下一旦西去,太子登基为帝,她岂不就是皇妃了?而且有平南侯做后盾,日后其实做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突然感慨,不知道日后苏琬飞黄腾达了,会不会以势压人。毕竟苏琬看她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丞却笑了:“坐上帝位的人都有可能被拉下来,何况连龙椅都没碰过的人?”
苏瑜没料到从三哥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倏然一惊,抬眸时苏丞已经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了。
苏丞最后的确说动了太子,答应了娶平南侯府嫡出四姑娘为侧妃。
贾贵妃得知此事后传了儿子询问情况,得知是苏琬故意引诱,心上对这位传闻中的四姑娘感官十分不好,觉得给个侧妃都太丰厚。不过她知道平南侯是儿子身边的要臣,便也未曾多加干涉,由着去了。
只是心里却寻思着,儿子的太子妃必然得好生选一选,最好是出身好,又端庄贤惠,能体贴人的才是。
最后思来想去的,贾贵妃看中了自己的内侄女贾清宜。
贾清宜是太师贾道的幼女,自幼如珠似宝地宠着的,性子温和,举止得体,最要紧的是她如果嫁给太子,兴许能缓和太师和太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贾贵妃对贾道这个兄长还是了解的,他如今得了权势自然不肯久居人下,看不上年幼的太子也正常。可皇位毕竟是魏家的,贾贵妃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儿子能继承帝业,既然如此,兄长那边只能安抚。清宜做了太子妃,日后便是皇后,一旦生下子嗣就是太子,也算间接实现了太师的愿望,或许还能使得他们舅甥二人的关系再拉近一些。
听闻那个统兵大都督苏丞如今也颇有权势,她知道儿子是为了对付太师这个舅舅故意提拔的,可在贾贵妃看来,那个苏丞到底是外人,权势太大不是好事。太师是她兄长,又宠爱她这个妹妹,即便权倾朝野,她到底能够压制一二。可苏丞呢,日后一旦走到贾道那个位置,谁又压得住他?实在不能让他做大。
贾贵妃越想越觉得让清宜嫁过来的主意甚好,当日便宣了太子和太师两个人进宫来,商议此事。
如果这事可成,可以把清宜和那个苏琬一起抬进太子府,也算是双喜临门。
第35章
落霞殿
太师和太子两个人听完了贾贵妃的提议后,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贾贵妃目光扫过二人的脸色, 面上是雍容的笑:“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如果清宜做了太子妃,自然是亲上加亲,哥哥以为如何?”
太师觑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太子,心上有些不悦。清宜是他的小女儿, 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一门心思想为她寻个好人家, 却从未考虑过太子。太子是他的外甥, 妹妹的亲生儿子,按理说他不该对他有偏见。可作为一个父亲来说, 太子还真不是良配, 单他的太子府姬妾成群, 他就不可能让女儿嫁进去受苦。
贾道心高, 也爱权势,可他自认还是重感情之人。对于贾贵妃这个妹妹, 他打心眼儿里疼爱, 对于亲生的女儿,自当亦如是。
太子这样的女婿, 他还真瞧不上。
何况,他如今朝中大权在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纵然日后把太子从皇位上拉下来,也绝非难事。既然如此,他就更没必要让女儿受这份罪了。
只是他与贵妃自幼无父无母,兄妹相依为命长大,他也不好直说伤了妹妹的心。思索着,他上前道:“贵妃娘娘疼爱清宜,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知晓。只是那孩子自幼体弱,身子骨不大好,我还想留她几年,倒是不急着为她婚配。”
贾清宜体弱是真的,从一出生便气血不足,用药吊着一颗命,正因如此,贾道对此女也就更爱重珍惜几分。
贾贵妃叹了口气:“清宜那孩子的确比寻常姑娘家孱弱些,不过太子是她表哥,如若嫁过来,我也会看顾着,兄长有何不放心的?”
说完,她幽远的眸子扫了眼自己的儿子,声音淡了几分:“莫非哥哥觉得我儿配不上清宜?”
“妹妹这是哪里话,我只是,当真舍不得清宜嫁人。”
贾贵妃从主位上起身走下来,来到贾道跟前,言语诚恳:“哥哥,当年父母早故,我承蒙兄长如父般照料方有今日,记得幼年家里穷,兄长卖字画来糊口,换来的饭菜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留给我,你自己偷偷喝白水,吃野菜。哥哥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么多年来对我一如往昔,我自当时刻铭记兄长的爱护。清宜是我的侄女,我对她自当疼爱万分,她若做了我的儿媳,时刻在你眼皮子底下,难道不比嫁给旁人的好?何况,彦儿与清宜也算青梅竹马,自幼的交情,相信清宜嫁过来彦儿一定会好生照顾的。”
贾贵妃说罢看向太子魏彦,太子会意,上前对着太师拱手:“母妃说的是,孤爱慕清宜表妹已久,自当愿意呵护她一生一世,还望舅父成全。”
其实太子跟那个病秧子贾清宜并不熟,不过母妃说的对,他娶了舅舅最疼爱的贾清宜,或许为了这个女儿,他也不敢太过放肆了。果然,母妃还是站在他这个亲儿子一边的。
太师又岂会不知道他们母子二人的想法,想到妹妹为了儿子如此待他这个兄长,一时也颇有些怨怒,不免冷笑:“太子话说得好听,清宜是我的命根子,你说呵护她一生一世,敢问太子如何呵护?让你为了清宜,放弃后院儿里那些侧妃侍妾,太子殿下可愿意?”
太子脸色顿时变了。他堂堂太子,难道为了娶个臣子的女儿,还得散尽后妃不成?如此以来,他堂堂储君的面子往哪儿放?何况贾清宜体弱多病,谁晓得她能不能生出儿子来。若生不出来,莫非让他断子绝孙?
“太师此言,未免欺人太甚!”太子双拳紧握,面含薄怒。
太师却笑了:“算不上欺负吧,殿下如果真心求娶清宜,怎么就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
他说着看向贾贵妃,“既然如此,我今日也把话放这儿了,清宜的亲事必得是她自己喜欢的,而那个人,也必得是爱重她如性命,永远不离不弃的。太子殿下能否做到,贵妃娘娘心里有数。”
贾贵妃听着,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如果太子不能娶清宜,或许他们二人之间,难免要有一场厮杀了。她面色白了几分,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摇摇欲坠。
太师和太子二人大惊,匆忙上前搀扶,太子又急急忙忙找宫人吩咐:“快去传神医廖先生!”
贵妃被他们扶着去了软榻,强忍着头部钻心的疼痛,她紧紧握住了兄长的手:“哥哥,我知道清宜嫁过来是为难你,可是你和太子都是我最重要之人,你们又让我如何看着如今的局势无动于衷?你们为了争权夺势,不惜把权势赠与旁人之手,甚至迎了大将军宁毅回朝。殊不知,当年秦皇后之死,宁毅恨我们入骨,他一旦得势,对我们又有何好处?”
语罢又看向太子:“你为了跟你舅舅斗,提拔苏丞,重用宁毅,他们说到底都是外人,如果日后得了势,就一定比你舅舅如今好?莫被权势冲昏头脑,清宜的事大可再商议,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们好好的。我跟秦皇后斗了半辈子,当年咱们费尽心思放得到今日这一切,岂能拱手让与他人,如此岂不让她成了冤魂也来耻笑我?”
贵妃说着,脑袋头疼欲裂,眉头再次蹙了起来,额头上细汗横生。
太师看得心疼,握着妹妹的手道:“娘娘别着急,你说得对,咱们再商量,莫要气着了自己。”
难得听到兄长松口,贵妃总算松了口气。
落霞殿里一片凌乱,殊不知已经有人悄摸摸出去报信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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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丞今日未曾出门,于是被苏瑜拽着去清风斋找廖启玩儿。
今儿个太阳好,廖启正把自己的宝贝药材搬到院子里去晒,看见他们兄妹两眼放光:“来得正好,快来帮我晒药啊。”
苏丞拉着妹妹去石桌前坐着,有人奉了茶水,他们俩悠闲地喝着,并没有要帮忙的打算。
“没良心的!”廖启把所有的活儿都推给打杂的下人,自己也不干了,跑过来坐在他们俩中间,悠然地敲击着石桌的桌面,“说起来我在都督府也住了几个月了,你们俩还能想起跑来找我,不容易。”
不是苏瑜不愿意来,实在是他这里什么杂七杂八的药都有,一个不慎起个红疹什么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故而才不敢来的。今日实在闲着没事,她才壮着胆子跑来坐坐的。
当然啦,她才不会承认是她以前太调皮,看见什么都想摸摸才会起疹子的。
“廖先生,你这天天待在清风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赶上闺阁小姐了。”苏瑜抿着唇笑道。
廖启白她一眼:“你以为我想,我巴不得早早离开京城四处游山玩水呢,还不是上次跟你哥打赌输了,才被困在这儿的。等你哥这边的事解决了,我自然就走。”
苏瑜一惊:“什么事需要解决呀?”
廖启嘴角抽搐几下,自知自己嘴快说错话了,瞥了眼神情淡淡的苏丞,摆摆手:“也没什么,一点小事。弄丫头,等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游山玩水怎么样,我带你看遍大江大河,山川美景。江南你去过吗,那里钟灵毓秀,美女如云,还有各色小吃美味,简直是人间仙境呢。”
苏瑜听得两眼放光:“我可以去吗,好呀好呀,到时候你如果要走记得带上我。”
“不准去。”
苏瑜侧目看向冷着脸的苏丞,委屈地嘟嘴:“为什么,我都没出过京城呢。”
“廖先生不靠谱,仔细他把你卖了。”
“廖先生怎么会把我卖了。”苏瑜才不信三哥的这套说辞。
苏丞睇她一眼:“外面坏人很多,到处都是土匪强盗,还有贩卖妇孺的人牙子,他不会武功,如何护得住你?他方才说的话,是哄你的。”
苏瑜的脸色立马变了,外面真的那么可怕吗?她弱弱地道:“那,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廖启也是目瞪口呆,外面这么乱吗,他怎么不知道?好歹是大衍金尊玉贵的皇子出身,哪有这么编排自己国家的……
三人正说着话,青枫送了书信过来:“主子,宫中密报。”
苏丞接过来一看,神色骤然冷了。
贾贵妃倒是打得好算盘,让太子和太师合力来对付他,只不过,他偏不信那俩人能凑在一起去。
苏瑜好奇地凑过来想看上面写的什么:“三哥,宫中密报怎么会给你,你在宫里有细作呀?”
苏丞收了密信,严肃看向苏瑜:“弄弄回房去,三哥有正事要处理。”
“哦。”苏瑜一头雾水,却也不好多问,只能乖乖离开。
廖启接过密信看了看,脸色也阴沉了,嘴上道:“都说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这贾贵妃挺聪明的嘛,如果因为那个贾清宜让太师和太子拴在一根绳上,对你的复仇可就不利了。”
正说着,管家进来禀报,说贵妃头风犯了,急召廖启入宫。
廖启看先苏丞:“那女人咱还治不治了?”
“治,当然得治。”苏丞面色阴冷,声音中透着寒意。
廖启有些看不透他,贾贵妃可是他的杀母仇人,他居然还给贾贵妃治病。如果让他说,她落下的头风根本就是当年所作所为的报应,活该的!
“对了,其实我给贵妃诊脉时,发现她体内藏了蛊毒,不过一直没说。这个毒,也要治吗?”
苏丞侧目看向他:“那蛊虫是我让人种下的,你不用管。”
好吧,廖启一猜就是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宫中情况,贾贵妃身边分明有苏丞的人嘛。
杀母之仇,看来他还是记得的。
苏丞又道:“这半年里,你尽快把她的头风治好,至于为什么,我自有主意。”
廖启点头:“那我先入宫,太师和太子的事你最好想办法解决一下,如果他们联合了,回过头来必然先削弱你。”
廖启提着药箱入宫后,苏丞重新在石桌前坐下,敛眉沉思。
须臾,他喊了阑风出来:“那个贾清宜,什么样的人?”
阑风回道:“贾清宜是太师幼女,体弱多病,因为自幼娇宠,性子刚烈,宁折不弯。”语罢又道,“贾清宜与太子关系并不好,两人虽然是表兄妹,但贾清宜清高孤傲,看不上太子喜美色的作风。”
苏丞勾了勾唇:“宁折不弯,不喜太子……那就放风给她,就说太师欲把她嫁给太子,她知道后必然有所反应。”
阑风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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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启入宫后为贵妃施针,很快缓解了贵妃的疼痛。
收了自己的银针,廖启道:“贵妃娘娘忧思过度,故而这般疼痛,日后还需好生调理,切不可动怒伤肝。”
贵妃颔首:“有劳先生了。”
太子看向廖启:“敢问先生,母妃这头风之症何时能够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