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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太子府的小厨娘 藕粉圆子 6867 2024-06-30 08:02

  那些官兵根本不信:“胡说!这个就是沈家的姑娘。带走!”

  几个兵士上前拉扯阿鱼,见她挣扎,还拿麻绳捆了她的手脚。

  ——阿鱼是当着傅延之的面被人捆走的。

  后来傅延之总是梦见眼泪汪汪的阿鱼,哭着说:“二哥哥救我……”

  他和万氏都派人追查过阿鱼的下落,甚至……连江浙一带的妓馆都逐个查了,阿鱼就是杳无音讯。

  傅延之始终不肯往最坏的结果想。

  他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定远侯府的嫡子身份还是很得别人青眼的,渐渐有交好的夫人们来探万氏的口风。

  傅延之便同万氏说:“找不到阿鱼,我是不会娶亲的。”

  万氏问他:“若找到了阿鱼呢?”

  傅延之笑了:“那我就娶阿鱼。便是她缺了胳膊少了腿,沦落了风尘,我也要娶她。姨父姨母都不在了,除了我,还有谁护着她?”

  ***

  此时此刻,再瞧见活生生好端端的阿鱼站在不远处,眉眼一如既往的明丽,傅延之终于知道“失而复得”是什么滋味了。

  想来阿鱼是因为年纪小,才没有充作官妓,而是押到燕京入宫为奴。虽说在宫里伺候人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但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傅延之心想,他得想个法子把阿鱼弄出宫。阿鱼不待在他身边,他总觉得不安稳。

  阿鱼妹妹,我来救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怀璟:拿着我的腰牌,见我的情敌,呵。

  感谢猫次郎的地雷!感天动地,开文这么久,终于有小天使投雷了。

  第15章 碧粳粥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先出去,到上次咱们说话的地方等我,我待会儿就来找你。”万氏悄声道。

  阿鱼微一点头,出了正仪殿。

  天寒地冻的时节,入目皆是萧条。北风呼啸,断枝枯叶随风扑棱棱地飞。阿鱼裹紧了衣裳,也没等多久,万氏就过来了。

  阿鱼才唤了一声“姨母”,万氏就拿出两个荷包递给阿鱼。

  荷包沉甸甸的,阿鱼拆开看了一眼——一袋银锭,一袋碎银子,都装得满满当当。

  万氏笑道:“想着进宫兴许能碰上你,特意多拿了些银子。你暂且用着,不必俭省,等姨母下回进宫,还给你带银子。”

  阿鱼把荷包妥妥帖帖地放好。抬首同万氏道:“倒忘了同姨母说,先前陛下大赦,我的罪籍已被抹了,再过几年就能出宫了。”

  万氏一喜:“那敢情好。”上回见到阿鱼之后,万氏便托了不少关系,想悄悄地把阿鱼弄出宫——阿鱼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是血缘至亲,以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便不能坐视阿鱼在宫里受苦。再说了,傅延之明摆着非阿鱼不娶,她不想办法捞阿鱼出宫,难不成看着自己儿子孤孤单单一辈子?

  然而大把银子使了出去,一层层地打点,只换来了一句“这是罪籍,有些难办”。

  听那人的口风,似乎寻常宫女偷送出宫要容易些。

  万氏正愁怎么办呢,没想到瞌睡遇到枕头,阿鱼的罪籍销了。

  她也不打算瞒着阿鱼:“你且耐心等一段时日,姨母兴许有法子让你提前出宫。”

  阿鱼眼神一亮,“真、真的吗?”

  万氏点点头,“你也别告诉旁人,毕竟是触犯宫规的事。”

  万氏认真思忖起来——过了年,阿鱼就十三岁了。离宫之后,就先在定远侯府住一年,她帮着筹备嫁妆,等及笄了,就回江宁万府,从那里出嫁。

  燕京同江宁相隔千里,来回路上就要费不少时日,再加上舟车劳顿,肯定还要好好休整……这么算下来,时间还真有点紧迫。

  万氏定了定神,道:“我明日再去找找门路,你呀,还是越早出宫越好。”

  阿鱼也知道把她弄出宫不是件容易事,估摸着这里头还少不了定远侯帮忙,便问:“姨父也出了不少力吧?”

  哪知道万氏微蹙了黛眉:“和他有什么关系。”

  阿鱼一愣。定远侯南下江宁、千里聘妻的旧事,早就传成了一段佳话。阿鱼觉得姨父姨母应是举案齐眉般的良缘……为何姨母提起夫君是这样的语气?

  阿鱼话在嘴边绕了个圈,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

  万氏原先也以为,那个大张旗鼓来江宁下聘的侯爷是真心爱重她的,直到嫁进了侯府才知道,定远侯后院已住了六房姨娘,破了身的通房丫头数都数不清。定远侯不过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才心心念念地娶她进府。

  若果真爱重她,就不会把庶子生在嫡子前头——傅延之到现在还没有被请封为世子,就是因为上头有个庶长子挡着。那庶子自幼跟在定远侯身边,不像傅延之,打小就去了江宁,如今回来了也和定远侯不太亲近。只怕定远侯心里也有一把尺,在衡量这一嫡一长两个儿子。

  万氏自然不想同阿鱼说这些内宅琐事,便强颜笑道:“总之你记着,嫁到位高权重的人家未必是什么好事。”

  阿鱼怔怔地望着她。

  万氏又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也用不着操心这些。”

  ***

  绿玉般的碧粳米煮了粥,厚厚的一锅,米汤也是绿莹莹的,带着青草般的清香。

  天色尚早,还不到备膳的时辰,阿鱼和燕仪就先坐下来进了半碗粥。因煮粥时加了冰糖,又是小火慢熬的,所以入口便是糯糯甜甜的。

  过了一会儿,杨红珍来了,见二人吃得香甜,又给她们盛了一碟子脆生生的酸萝卜。

  阿鱼笑眯眯地道谢:“有劳杨姑姑。”

  杨红珍颔首,忽地想起一事:“曹女史染了重疾,已请了懿旨,出宫疗养了。咱们司膳房缺了一个女史,阿鱼,要不你去补这个缺吧?”

  阿鱼正埋头啃着萝卜条,闻言便不明所以地抬起脑袋:“姑姑怎么想到我了?”

  杨红珍笑道:“我是看你心思淳善,又肯做事,从不偷懒,还识字——当女史也用不着一身好厨艺,读过书、认识字才是最要紧的。”

  女史清闲,月例银子也多,杨红珍这是有意抬举阿鱼。

  燕仪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姑……我也识字。”

  见杨红珍朝自己看了过来,燕仪便搁下碗勺,正色道:“宋女史一直在教我读书,我已学了很久……我、我还经常帮宋女史整理文书呢。”

  她说到最后,都有些结巴了。她觉得杨姑姑看中的是阿鱼,她这时候跳出来,就像存心和阿鱼抢女史这个位子。但她又觉得,自己每晚挑灯读毛诗、腕上挂着秤砣苦练书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享读书人的福,如今恰逢其会,她……她真的不想错过。

  燕仪聪明伶俐,也挺招人喜欢,杨红珍一时犯了难。她的眼光在阿鱼和燕仪之间打了个转,笑了笑,道:“你们俩住一个屋,关系也好,不如你们先商量商量,明天再给我一个准信儿。”

  ***

  燕仪一整天都是心事重重,炒菜的时候,错把糖当盐放了好几勺,阿鱼瞧见了就提醒她,燕仪一怔,干脆倒醋进去,做成糖醋口儿的。心里却越发愧疚了——她想和阿鱼争女史的位子,阿鱼却不在意,还这样好心地提醒自己。

  其实阿鱼根本没想那么多。这孩子小时候过得富贵,不论什么好东西,她不用开口就有人送到她面前,所以她心里一向没什么“争”的念头。燕仪心里满是羞惭愧意,阿鱼脑子里想的都是:

  “呀,这牛肉片真嫩,稍稍烫一下就能捞起来了。咦,这个虾球炸两遍,表皮更酥脆了呢。嗯,卤猪蹄还是用猪前蹄比较好,肉多骨少。”

  两人各怀心思地过了一天,到了晚上,阿鱼就跟没事人一样,准备洗洗睡了。燕仪挣扎了又挣扎,小心翼翼地说:“阿鱼,我想……”

  阿鱼回头看她,燕仪忽然就说不下去了。阿鱼疑惑道:“你想什么?”

  燕仪抿了抿唇,终于脱口而出:“我想当女史。”

  “我还当是什么事。”阿鱼笑了笑,“你想当就当呗,明天见着杨姑姑直接跟她走便是。”

  燕仪觑着阿鱼的脸色,“可是杨姑姑开始看中的是你……你不怪我抢了你的位置吗?”

  阿鱼摇摇头。她心想,过不了多少时日,万氏就要接她出宫了,她这时候跑去当女史也没什么意思。还扎眼,不便于她悄悄地离宫。倒不如让燕仪去呢,她记得,燕仪一直羡慕女史的清闲,不用挨着灶火油烟。

  燕仪没想到阿鱼是这样泰然的反应,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两人谁也没说话,各自静寂良久,燕仪忽地哭了,“阿鱼你是不是傻呀?”

  阿鱼:“……”

  燕仪边哭边说:“你知道当女史能有多少月例银子吗?你为什么要让给我啊……”

  她的心里矛盾极了。她盼望着阿鱼把这个难得的机会让给她,但阿鱼真的让给她了,她又为阿鱼惋惜——她见过阿鱼的字,一手从颜体的行书,流风回雪般的疏朗灵动——她觉得论才学,阿鱼是远远胜过她的。一时间,燕仪只觉得十足的无措与狼狈。

  阿鱼却平静地铺好被子,抱着汤婆子爬上床,一双清澈动人的桃花眼冲着燕仪眨了眨,道:“睡吧。”

  燕仪也躺下,听着阿鱼睡时清浅的呼吸声,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圆子:下章想做鱼吃。

  阿鱼:???吃啥?

  圆子:吃鱼!

  阿鱼:Σ( ° △ °|||)︴

  第16章 茄汁鱼

  近来宫中很不太平。

  开年之后,天气回暖。枯树败枝都冒出了翠绿的尖尖,万物葳蕤。太后身上渐渐有些不好,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更加地湎于道法了。近来都在专心研习炼丹之术,十皇子就交由亲信的方嬷嬷照管。

  皇后便趁此机会把十皇子讨了回去——太后潜心修道,诸事不管,方嬷嬷自然不敢违抗皇后。

  十皇子早产,虽已百日了,看上去仍旧十分瘦弱,近来因为换季,还时不时发烧咳嗽。皇后请了太医会诊,几位太医都觉得十皇子心肺俱虚,恐有夭折之虞——但谁也不敢明说,只道:“殿下先天不足,还须好好调养。”开了一剂温和的药方子。

  十皇子果真一日比一日地不好了。

  皇后也不知从哪儿看来的偏方,道是:亲弟兄割腕取血当药引子,或有奇效。

  她便把主意打到了太子身上。

  然而不论皇后安插到承文殿的人有多么不起眼,太子总能把那人揪出来。这位国之储贰随着年岁的增长,处事愈发的镇静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皇后又是气恼又是愤恨,便端起中宫的架子,命太子每日赴凤阳宫晨昏定省。

  太子……搬去了宫外的太子府,别说晨昏定省,皇后连他的面都见不上了。

  太子府早在年前落成,一应奴仆家具都是齐的,如今新年伊始,春和日暖,搬过去倒也十分适宜。

  几天后,朝中几位肱股之臣联名奏请,说“帝嗣稀薄,陛下应广纳嫔妃,绵延子嗣”。

  天子说:“不忍辜负皇后。”

  大臣们便继续上表,清流们苦苦相劝:“陛下,社稷为重啊。帝嗣稀薄,则江山不稳啊。”

  几番推脱不过,天子也只好应下了。倒也没有大肆选秀,只吩咐道:“就从后宫的女史里挑几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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