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上人炼成丹之后 第12节
席间歌舞不断。
绛月予对歌舞没兴趣,她见坐在右首的颜羲似乎也对歌舞不太感兴趣,只低头剥着雪髓果。
雪髓果是不周山上独有的仙果,果肉吃起来如同甜雪,入口绵密,果仁如同清甜的雪粒,别具风味。
颜羲没有食雪髓果肉的意思,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掰开果肉,将果肉全部剔除后,再一粒粒取出里面的雪籽。
雪籽极小,颜色混在雪白的果肉中难以分辨,颜羲却极有耐心,垂眸一点点将雪籽捡出来。
难得有师兄喜爱的甜食。
绛月予心头微动,取了一颗雪髓果也开始剥雪籽。
在一旁侍立的绛霄见此很是高兴,主子食欲极淡,她是第一次见主子有想要吃的东西:“主子你喜欢这个雪髓果的话,我去叫不周山的侍从多上点好不好?”
绛月予其实是为颜羲剥的雪籽,但她没有解释,点了下头,让绛霄去取更多的雪髓果来。
另一边,大殿中人见万象门搭讪成功,这太上神宫圣女虽面色冷淡,却也没有无视万象门长老,纷纷大胆起来,端起酒樽过来敬酒。
“圣女,我是……”
“素魄圣女安好,我是……”
围着的人一多,其余观望的人胆子就更大了,生怕落后似的赶紧过来,甚至有爱慕绛月予容貌的年轻修士也跟着来搭话。
“圣女,我是玉宵宗的吴轩,之前我们在太上神宫见过的。”这是一名容貌俊秀的男修。
自太上神宫遥遥见过之后,他的魂就落在中垣骨塔之上了,此时他神情忐忑,说话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对方反感。
“啊我说得不准确,不是见过……是我那时候在玉台外有幸见过您一面。”
被众人包围的绛月予依旧在剥雪籽,众人也没有被忽视的不快,毕竟这位冷若寒冰的圣女还在回应他们,这还有什么所求呢!
她淡而有礼地打了声招呼:“吴道友。”
吴轩眉眼霎时染满欢欣之色,小声说:“圣女是喜欢食这雪髓果的籽吗?我帮你剥可好?”
绛月予:“不必。”
剥好的雪籽被一粒粒放进水晶盏中,很快盛满,像冰粒似的颇为好看。
“素魄圣女,我天音门有一种名叫百冰果的果实,味道和这雪髓果雪籽相似,圣女若喜欢这雪髓籽口感的话,不如在下回宗门后为圣女带一些来如何?”
绛月予这才抬起眼。
雪髓籽是颜羲喜食的,她想问问颜羲对这百冰果感不感兴趣。然而侧首透过人群却发现右首坐席空无一人。
连同位于颜羲坐席之侧的凌弗御坐席,也空空荡荡。
两人竟不知何时结伴离席了……
绛月予眉心第一次蹙了起来。
周围人纷纷噤声。
有人暗中咂舌,这位素魄圣女气质竟比她的师尊玄鸿道主还要冷,令人望而生畏。而且自身长得好看到没有半丝烟火气,坐在那就跟月中谪仙似的,搭上一句话都仿佛仙人垂悯,让人心生喜悦。
可一旦冷下脸,简直能冻得人。
绛月予起身冷冰冰地颔首道:“稍离片刻,失陪了,各位自便。”说罢转身离去。
绛月予走出大殿。
不周山巅的太阳大到耀眼。
绛月予驻步望向金光灿烂却空荡无人的四周,眼神也跟着有些变空。
两人不止离开大殿,看来还特地寻了隐秘之地独处,以求不被打扰……心脏无法克制地颤了颤。
绛霄察觉到主子有些异常,一个字都不敢说,深怕惹得主子更加不悦。
绛月予:“不必跟着我。”
绛霄低头道:“是。”
再抬起头时绛月予素白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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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月予离开山巅,飞飞停停,一路往下。
不周山很大,除了山巅,其他地方也建有众多亭台楼阁,以及不周山修士的洞府。
她在寻找他们。
她想知道这时候的颜羲对焚山神女爱慕到何种程度,是否还有改变的余地。
……然而寻遍整座不周山,她都未找到二人身影。
找到最后绛月予放弃了。
两人境界都比她高,若是设下法阵她是无法发现的。或许她曾飞过两人身边,只是两人都不想被她打扰,所以都没有出声。
原来前世这时候的师兄就已这般喜爱焚山神女了啊……
绛月予眼神茫然。
她不想回山顶大殿,漫无目的在不周山中飞着。有时她会在嶙峋的怪石上停留一会,发现有人影过来后,足尖轻点,如柳絮般飘然御风而起,立即离去。
最终绛月予停留在一颗巨大的梨树旁。
这是一颗生长了上万年的古梨树,它的根系深深扎在不周山的山体中,虽看着只有三人合抱粗,实际地底的根系非常发达,以至于周围连一根草都没有,只有这一颗乱云堆雪,开到烂漫的雪花梨花树。
绛月予站在古梨树旁,望着不周山下。
这里已近山腰,但依然望不到地面,只能看到底下翻涌的云海。雪白云海上空,有许多青鸟彩鸾在飞舞嬉戏。
昆仑山脉是青鸟彩鸾的故乡。
空气冷冽。
绛月予靠着梨花树,游梦仙裙随风飘动,纤腰束素,如雾似霜,光一个背影就美得令人屏息,不忍惊扰。
古梨花树被风吹得摇曳。
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如白云轻飘,有暗香浮动。花瓣如落雪般纷纷落下,轻柔地落了绛月予一身。
绛月予抬起头,双目微黯地看着纷落的梨花,久久站立。
第11章 温柔得仿佛是在诱哄一头……
前世与颜羲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在一颗梨花树旁。
那是一颗生长在河畔的,十分瘦小的梨花树。
黑漆漆的河水流动,几点零碎梨花瓣掉落到河面上,和浸湿的白色纸钱混在一起,随着水波往下流缓缓飘去。
六岁的小绛月予坐在河边的石墩子上,低头静静地看着飘荡的梨花和纸钱,看着这条阴森森如鬼河似的漆黑小河。
耳畔哭声刺耳,连绵不绝。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让娘怎么活啊!!”
“儿啊,我的儿啊……”
这条河淹死过很多人,每当清明节,总是有很多人站在这条河边上边哭边撒纸钱,哭完后在河边的石缝中插上点燃的香。
周围人哭得捶胸顿足,哀恸欲绝。
而小小的绛月予只是安静地坐在石墩上看着河水,仿佛待在另一重虚空。
有好心的妇人看到这么个瘦骨伶仃的小丫头独自坐着,上前询问:“小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绛月予静静回头。
好心的妇女被她这一回头吓得倒抽了口气,连抚胸口:“你这娃娃,这咋脸上还戴着个白面具?大晚上怪吓人的!”
绛月予戴着的是个没有任何图案的白色面具,在清明节这种特殊的日子,冷不丁看到更是吓人一跳。
妇女吓到之后还是不忍留这么小的小女娃独自待在这,这里离河太近,太危险了,一不小心掉下去,人就没了。
定了定神后,她蹲下来问:“小丫头,你爹娘呢?”
瘦骨伶仃的小女孩依然不说话。
幽幽目光自雪白面具后透出,看得妇人脊背凉飕飕的。妇人勉强又询问了几句后,然而小绛月予还是不回答。
“竟是个痴傻的……”
妇人是个心善的人,虽然害怕,还是想带她离开,于是走近一步想要抱起她。
这时一直不声不响的绛月予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袖。
枯枝般细瘦的手臂上,竟长满了硕大的红色疙瘩!密密麻麻,仿佛蟾蜍的后背,几乎没一块完好皮肤!
妇人吓得惊喘出声。
她艰难地向绛月予扯出一个笑容,想上去抱起她,但最终怕对方有什么烈性传染病,跺了跺脚转身落荒而逃。
哭河的人看到了这一幕,也怕绛月予有病,不知不觉离得远了些。连香都不在她周围插了。
小女孩周围渐渐没了人。
她已经习惯这种寂静。
自小就没有人愿意靠近她,她的父亲如此,她的母亲如此,她的兄长如此,奶娘侍女也是如此。
所以她就只是十分漠然地坐在石墩上,静静看着黑河。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咦?”
身后突然有谁轻轻地咦了一声。
绛月予原本是不会理这样的声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这声音太悦耳好听了,她竟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这一眼,就是沉沦之始。
她看到了一个踏月而来的谪仙。
对方青衫广袖,纤尘不染,墨发瀑布般倾泻在腰际,浑身披着朦胧素淡的神辉,墨色双眸比溪水更温和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