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定王靠近走了几步,蹲在了她面前。
定王端详了她一会,“本王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识相呢?”他一只手指勾着姜予的下颚,细细打量,“且这样貌,啧。”
姜予瞳孔微颤,强装出的镇定裂开了一道缝隙,下颚在微微发颤。
陈清允在一旁喊道:“你放开她!有什么仇什么怨冲我来!”
定王拿起一旁的凳子就砸了过去,他双眸发红,“贱女人给本王闭嘴,若不是你,本王何至于落得如今这副田地!”
那一下直接砸到了陈清允身上,她疼的在地上抽搐,满身狼狈。
姜予的唇猛颤,看着渐渐靠近的定王,她不断的向后挪动 ,却被定王一把拉住了胳膊。
她声音发颤,“放开我。”
“实话告诉你,陈清允我暂时确实不敢动她。”定王用手指勾着她的脸,眼底露出痴迷的神色,“如今官家重用陈家,就是本王心里恨毒了,也被人告诫要再三掂量,风口浪尖上本王给他几分薄面。”
他猛地抓起姜予的头发,“但你姜予,算什么东西?万家嫌的破烂货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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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那我也要救她◎
头皮被拉扯的疼痛, 姜予光洁的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眼前的景忽然模糊起来。
“本王离开上京之时,曾见过你母亲和你那个长姐, 她们正商量着将怎么塞两个小妾入侯府代替你的位置呢。”定王脸上的笑容扩大,他打量着姜予的每一个神情,“到底不是养大的,真是往你碗里扔一粒米,她们都嫌恶心啊。”
姜予高扬的脖颈有种易折的脆弱,她微阖的双眸上睫羽轻颤着,眼前那张脸逐渐看不清轮廓,只能看到定王裂开到耳根的狞笑。
被麻绳捆紧的手腕被磨的发红,可耳边的话却如刀子凌厉。
“哦对了, 还有宁栖迟,那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像你这样身上流着贱民血的,又满身都是俗鄙气的女子, 娶了你他应该觉得很丢脸吧?”定王愉悦的看着她神情,一根细长发白的手指划过她的脸。“他肯定觉得,碰你都脏。你这样的贱民, 就该回你的烂泥里, 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姜予眉间轻蹙了起来,脸色苍白仿若有些透明, 胸口连着下颚筋脉酸涩难捱。
“你有什么底气来对付本王,你也配?”
阵阵耳鸣袭来, 姜予在一片虚无之中看见了许多身影, 好似是梦又好似是真, 耳边的话渐渐重叠, 几近染血。
发丝又被狠狠的提起,她脆弱的脖颈甚至显现出淡淡青色的筋脉。
定王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他掐着姜予的下颚,将她两腮向上挤压,她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
他无不恶毒的道:“那么招人厌,你怎么有脸待在上京啊,为何不去死啊?“
她的表情让定王无比愉悦,可下一瞬,姜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口咬在了他虎口处,定王猛地感受到一阵疼痛,倏然松开了手。
“为何……为何我要去死?”她唇角带着淡淡的血迹,身子发颤却嘶哑出声,“殿下,你遭世人这般唾骂,怎么没有去死?”
“你都能苟活于世,为何我要死?”
定王按着手上的牙印,脸上神色陡然阴森下来。看着姜予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活剐。
她背脊僵直,指甲扣进血肉,可她却半分不觉得疼痛,她眼前一片模糊,耳边是嘶喊声,仿佛有无数的手拉着她沉沦。
“我卑贱,又如何,此时你不过一剑杀了我。”情绪让她的眼睫微微颤抖,她道,“可我如今的遭遇,不都是姜家给的吗,你所谓的富贵,高枝,不过是虫咀蛀空,又扒着我吸血。”
定王视线落在她脸上,眉头微皱,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抵紧。
“是啊,你说的对,被利用完就扔掉,这就是我的下场。”
她的手腕被磨出血,如彼岸花一般落在她占满灰尘的裙摆上,她甚至低低的笑,“难道这样我就要去寻死吗?”
她忽然抬首,那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她咬着声,近乎倔强,“我偏不。”
她眼眶殷红,瞳孔上覆着一层水色泪珠,瞳孔竖起,破碎的美如破茧成蝶。
“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去死?”
“我凭什么要为他们铺路?”
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只余山间的风扑在窗棂上,余音不绝,阵彻心扉。陈清允甚至僵在了原地,许久不曾动弹。
定王看着姜予的眼眸眯了起来,女子或许因为嘶声太过,正喘着气,低下的头青丝落在鬓边,凌乱而落在肩上,裙上。
良久,他弯下了腰,看向姜予,无不轻佻的道。
“小美人,这么委屈啊。”
姜予咳出了眼泪,耳鸣声如鼓,她甚至没有听清定王的话,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雾,几近失明。
定王将手放在姜予脸侧,轻轻挠了挠。
“那本王更要好好疼疼你了。”
他撩起姜予耳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他的神情仿若痴迷,一路朝着发尾嗅了下去。
下垂的视线却陡然落在一块白透的佩玉上。
繁琐的雀纹式样,是官印。
他瞳孔微缩,放下了姜予的发丝,从她腰间扯下了玉佩,“雀令?怎么会在你手上?”
姜予低着头,她的额间尽是汗珠,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适才的撕咬已经耗费了她全身的精力,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定王手指摩挲着玉面,仔细打量,确实是官家钦赐的令牌。
他眉宇闪过一丝暗色,“宁栖迟居然会把这个给你。”
小侯爷出征,那么多刺杀,他居然不带雀令。
定王看了眼身下的人,站起了身,将雀令扔在了她身侧,道了声“无趣”之后转身离开了。
门被“哐”的一声带上,四周彻底寂静下来。
陈清允去看姜予,一时觉得胸腔被什么压着,淤积的闷沉。她稳着语调的朝姜予喊道:“你还好么?”
“姜予?”
姜予已经勉强恢复了一些听力,只是仍有余音,她听见陈清允略显焦急的声音,声音略虚弱的回答,“无事。”
她抬目朝陈清允看去,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了,像幼时一样。
她垂下眼睫,用嘶哑的声音尽量温和的问了句,“你有没有被吓到。”
陈清允张口,却没有出声,任由安静了良久。
小姑娘靠在柱子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窗纸透进的白光,没有一丝落在她身上,好似整个屋内都不见她。
她低落的声音有丝颤:“抱歉。”
她不尝如此,在旁人面前这般失态。
“不是的。”陈清允忽然开口,声音出现一瞬,之后又安静下来。
她停了许久,之后缓缓开了口,“那日若不是你来救我,怕是我这一生就真的毁了,可是刚刚我又在想,若当初你没有来救我,如今也就不会在这了,是我害了你。”
姜予张了张唇,片刻,她垂目道:“我不后悔救你,当初梅园赴宴,你为百姓发声,我就想这一定是位极好的姑娘,又善良又大义……”
“你总是如此。”陈清允打断了她的话,无奈摇头,“明明是我安抚你,你却夸赞起我来,你笑的太多,有时不让人辨出真假。”
姜予征了征,耳鸣渐渐弱了下去,可她却一时哑口,不知说些什么。
陈清允的声音不似往日清冷,甚至趋于温柔,甚至有丝怕冒犯到的拘谨。
“姜予,不是没有人在乎你,我会陪着你,你救了我那天,我就想,我也要护着你。”
眼前渐渐清明,姜予甚至能看见裙上的刺绣,血迹,甚至是渐深的泪痕。
她眼睛一阖一睁,抬首,她看见了陈清允同样被绑在柱子上,而那张美艳的脸上面露关切,正认真的着她。
良久,她听见窗外的风声,唇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我没事。”
*
馆驿外
自少夫人上岸,便被一僧人带去,那僧人指腹有茧,耳后有疤,看似不同寻常。
果然一路随来入了困境。
小厮远见那兵卫,吓得赶紧拉住了自家二公子,“公子,咱们……咱们快回去喊人啊!”
对面身穿铠甲,手持兵器,他们两个赤手空拳之人,怎么应对?
宁悸面色几乎全然是怒意,他头一次脸上没有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让小厮略微不习惯。
他看了一眼那官驿,声音发冷道:“自带兵士,又居官驿……京官不易出京,外调官员也不敢携重甲出京。”
小厮跟着猜测,“莫非是哪族世家?”
宁悸拧起眉,哪族世家会有护卫这般张扬,除非是大族,那也只是带兵器的护卫,不可能这般着装。
他忽然清明,“是近宗。”
小厮一怔,可是自先帝起,近宗便被屠杀大半,如今只剩几个亲王和隔辈,如今在京的也没几个,那几位与少夫人又没恩怨。
宁悸望着远处的官驿,咬牙道:“定王。”
“不可能吧。”小厮惊呼,“定王不是半月前就已经被遣散去封地了么?”
怎么可能还在京都附近?
宁悸袖下的手握紧。
那日梅园姜予虽然什么都没有对他说,但第二日定王出事,陈家开始亲近姜予,他便有些预感。
如果说京中视姜予和陈清允为眼中钉的皇室,怕只有定王了。
那是谁帮他,居然出现在了这?
“公子,我们怎么办?”
小厮看着远处将官驿团团围住的兵卫,心下惊恐。
宁悸呼吸了一口气,下颚绷紧,他眼下甚至有些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