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守门的不过是王府的仆从,没有上面的吩咐,他们可不敢擅自行事。这些人态度突变,只能是英王不想见她。
萧会廷虽然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可自从苏夭夭死后,她借着姐妹的这一点儿关系接近他,他的态度是可有可无,她要是来英王府求见他总会见她的。
苏梦雪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是因为她这次求他相助?
想来想去,萧会廷态度大变是自从葛春茂死后开始,是不是他得知父亲和江若婉和离的消息,觉得就算没有他插手自己也不会嫁给葛春茂?
苏梦雪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对萧会廷使手段耍心机,她是希望萧会廷插手自己的事情,这样两人的羁绊越来越深,所以才瞒着他和离的事。
一定是这样了,他堂堂亲王心高气傲,觉得被自己骗了下不来台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再也不理会她了。
找到了原因,苏梦雪倒是没有那么慌乱了,这毕竟是小事,她也可以解释说和离的事是父亲和江若婉商量的,她并不知情。只要她小意温柔,萧会廷一定可以原谅她。
次日,苏梦雪在英王府门前等了一整天。
她本想等英王出门,可上朝的时间太早,那时天还没亮呢,她不可能黑乎乎地出门,只好等着他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府。
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苏梦雪从午时就等着了。
一直到暮色四合,萧会廷才出现在巷子口。
他骑着马,身后是漫天红霞,好似从天上来的神祗。
苏梦雪呆呆地看着他,等他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慌忙迎了上去,“殿下,我有事要跟您说。”
萧会廷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更没有下马,马蹄笃笃,朝着大门而去。
苏梦雪生恐他就这么走了再也不理会自己,快跑两步拉住了他的马鞍,“殿下――”
萧会廷的马是进贡来的宝马,血统优良性子也烈,就是英王府马房的人都要小心地伺候它,苏梦雪不知深浅上前阻拦,烈马抬起蹄子就给了她一下。
“啊――”苏梦雪正好被踢中肚子,腹中剧痛,她尖叫一声,身子飞出几步远,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萧会廷根本就没有停,纵马进了王府。
夭夭出事前两天他带着博山炉去苏府见夭夭,却被苏照德找借口拦下,两日后,苏梦雪的丫鬟将博山炉给夭夭送去,不知说了什么,夭夭去了湖心亭,却不幸落水,当时,苏梦雪就在湖心亭,就在那湖水里。
他敢肯定,苏梦雪和夭夭落水有关。
现在他无法面对夭夭,也不知道夭夭到底要如何对待苏梦雪,他不能冒然插手。他不想再看见苏梦雪,免得自己一失手直接掐死她。
苏梦雪疼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萧会廷进了王府。
“姑娘,您怎么样啊?”红玉慌忙地上前搀扶。
苏梦雪狠狠地掐着她的胳膊,勉强站了起来,不经意间她似乎看见巷子口停了一辆马车,扭头看去,那车帘掀起,里面正是苏照德阴鸷的脸。
第47章
苏梦雪心头一凉。
苏照德万分失望。
他一直盼望着英王能喜欢苏梦雪, 如果苏梦雪进了英王府, 不说捞到多大好处, 至少能拜托英王在皇上那里探探口风,看看到底皇上是为了什么对他不满了,也免得他整日里惶惶不安疑神疑鬼。
结果, 还没等到苏梦雪这里有进展,英王对他也态度大变, 看见他就像透明的一样, 目不斜视就走了。
苏照德忐忑不安, 他怀疑是苏梦雪这里出了差错,知道苏梦雪今日要等英王, 他特地绕远了一点儿,从英王府门前经过,反正这里是大街,英王就算知道他从这走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没想到, 他看见了如此的一幕。
萧会廷根本就不像苏梦雪说的那样对她如何如何好,他的马将苏梦雪踢翻在地,他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看都没看一眼。
苏照德唰的一下把车帘放下, 闭上眼睛, 开始盘算着自己还有什么出路。
现在他膝下只有一个苏梦雪,既然嫁不成英王, 那还有可能与皇亲联姻吗?
一直到回了苏府,苏照德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父亲。”苏梦雪强装镇定地跟进了书房, 她的腹部在隐隐作痛,可她顾不上让府医来看。苏照德正好看到了萧会廷冷漠的一幕,她必须赶紧解释一番,“殿下他确实在与我闹别扭,可殿下的心中是有我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生气,只要我与他解开误会,殿下一定会比以前更心疼我。”
苏照德冷笑一声,“我劝你也别做白日梦了,他心中有没有你,我这双眼睛看得明明白白。”
苏梦雪脸色发白,“不,父亲您要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自然会与殿下重归于好的。”她努力了这么久,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不能就此功亏一篑,她要坐上那个亲王妃的位子,让过去瞧不起自己的人都跪拜在脚下。
“没希望了。”苏照德叹了口气,“你早点死心,另作打算吧。”
……
说是另作打算,其实苏照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京都最有权势的男人除了皇上就是英王,皇室中其他的亲王郡王都被萧沉夜打压得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就算苏梦雪嫁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更不可能帮他缓解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正当苏照德一筹莫展的时候,机会突然就出现了。
早朝时有官员谏言皇上应该选妃充盈后宫,早日开枝散叶,为皇家绵延子嗣。
这都是老生常谈了,自从皇上登基,这件事就时不时在早朝提起。刚开始天天提,后来众人心灰意冷,三五天才提起一次,到现在十天半月才有人提一次,反正皇上也不会答应,不过是不死心地试探一下。
没想到今日的早朝让众人惊掉了下巴。
皇上听了,既没有嗤之以鼻拂袖而去,也没有斥责此人“朝中那么多大事你不忧国忧民光想着后宫”,反而是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朕也该娶妻了。”
文武百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待到反应过来,顿时炸了窝。
“请皇上尽快开选秀女!”
“请皇上早点定下章程!”
“请皇上――”
萧沉夜一抬手,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萧会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双拳紧握,低着头不敢看皇上。
大殿上悄然无声落针可闻,文武百官都眼巴巴等着皇上开口。
低沉的声音响起,轻缓又不容置疑,“南疆边疆尚未安定,凡事不宜太过铺张。此次开选秀女,无需惊动全国百姓,只在京都地区并周边百里范围之内,选十四至十六岁未有婚约的女子,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女子不参选。”
众人听了,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皇上终于肯选妃了,而且,除了把全国范围缩小到京都附近这一条之外,皇上并没有提出什么奇怪的章程,跟历来皇室选秀是一样的。
苏照德高兴地差点当场跳起来。
他正在为苏梦雪嫁给谁的事发愁,天上就掉下来一个大馅饼。
要是能进宫,可比去英王府好多了!
苏梦雪要是能选上,在皇上耳边吹吹枕头风,他还有什么好愁的?!至少让苏梦雪探听一下皇上为何对他不满,他好尽早改正啊!
苏照德兴奋地搓了搓手,真是天助我也!
历来皇室选秀女都是如此,年龄十四到十六,苏梦雪刚好十五。五品以上官员家中不参选,是为了裁抑外戚,防止外戚势大,后妃恃宠干政。说来也巧,他刚好是五品。别看内阁是个权利集中的地方,其实阁老全部都是五品,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苏照德甚至暗暗庆幸苏梦雪没有进英王府,王府哪里比得上皇宫!
……
开选秀女的事一传开,整个京都都轰动了。
陶士荣却顾不上这件事。
以前他也想过让陶芝芝入宫,可皇上就是不肯选秀,再说,陶芝芝的容貌他心里有数,就算进了宫也不会受宠,还不如嫁个殷实可靠的人家呢。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失手杀死黄侍郎一事,陶芝芝是不是在秀女名单上他已经不在乎了。
“老太太,您得去刑部大牢走一趟啊。”短短几天,陶士荣瘦了一圈。
“我去大牢做什么?又黑又臭,我才不去呢,晦气!”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陶士荣坐在老太太身边,低声劝道:“大哥这事我觉得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他后悔了不想顶罪呢?过些天就要升堂问案了,您得再去敲打敲打他。再一个,您得把现场的细节跟他说一说,免得就算他想认罪招供都不知道黄侍郎死的具体情形。”
老太太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好吧,我走一趟。”
陶士铮尚未定罪,老太太自然可以去探监。
安静整洁的牢房中,陶士铮一身靛蓝锦袍,墨发整齐地绾着,他星目微垂,盘膝坐在稻草上一边练功一边想着当前的处境。
他是杀死朝廷命官的嫌犯,按理进刑部大牢至少得丢掉半条命,可他既没有被拷打折磨,也没有被刻意刁难,甚至他待的牢房估计都是刑部最好的,一日三餐虽然简单,却也有滋有味。
他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帮他安排着一切,反正肯定不是陶府的人,最大的可能是女儿求了江若婉。
此时的陶士铮尚不知道女儿即将从万千秀女中“脱颖而出”成为尊贵的皇后,而他马上就要变成国丈,他还在为接下来的事情忧心。
他没有杀死黄侍郎,端木青也答应了为他作证,可是光有人证还不够,老太太可是状告他杀人的人证。
陶士荣的手应该伸不到刑部来,就是不知道刑部是不是清明无私,会不会收受了陶府的贿赂。
他正暗暗思考着问案之时如何应答,就听见差役的喊声,“陶士铮,有人来看你了!”
陶士铮以为是女儿来了,抬眸看去,却意外地发现老太太一脸嫌弃地走了过来。
差役把老太太带到就远远地站到了一旁。他们都是有眼色的人,陶士铮杀了朝廷命官还能这么悠哉,显然是上面有位高权重的人罩着,他们可惹不起。
老太太撇着嘴看了看这粗陋的牢房,再瞅瞅远处的差役,捂着鼻子凑近栏杆,低声道:“过几天就要升堂问案了,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陶士铮剑眉一挑,“我自然知道。”
老太太刚松了口气,觉得他果然识相,自己这一趟根本就没必要来,就听见陶士铮冷淡的声音,“我可没有杀人,相信刑部会审明案情还我一个公道的。”
“什么?!”老太太急了,“你什么意思?”
陶士铮淡淡道:“我的意思是实话实说,刑部可是有冤伸冤的地方,一切的隐私在这里都该大白于天下。”
“你――”他的话让老太太不寒而栗,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有些发白,“陶士铮!你别忘了是谁十月怀胎生下了你!是谁辛苦――”
“我倒是真的不知道。”陶士铮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父亲临死之前,只告诉我你当年不被婆母喜欢,生下死胎后担心被婆母借口赶走,哀哭不止,父亲听到消息急忙回家,路上正好捡到了我,干脆就当成是你生的,这样才能保证你继续留在陶家。”
“你、你竟然知道!那个死老头子竟然把这件事都告诉你了!”老太太惊得睁大了眼睛。
陶士铮笑道:“没错,多亏父亲为我解惑,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喜欢我。”
“就算你不是我生的,就算我不喜欢你,可我们陶家也养了你三十几年!”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怒斥道:“陶家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习武,难道你不该偿还吗?!这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难道你不该报答吗?!”
陶士铮点点头,“我确实应该报答。”
“我十几岁就进了军营,所得俸禄全部都交到公中,我长大所花费的银两,早已还清。”他平静地看着满脸气恼的老太太,“至于养育之恩,在我双腿被马踩断的时候,也已经还清了。我这个养子救了你的亲生儿子,我已经不欠你了。”
“你、你――”老太太气得手指乱颤,指着陶士铮却无话可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