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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庶女闺中记事 君沧海 7392 2024-06-30 07:54

  刘湘婉低声叹气:“近日我确实有些太过随意,放纵心性,平添不少笑话。”

  招银散开姑娘的头发,轻声道:“姑娘才多大,往日皆是小大人般杜微慎防,便是如今日闹出些许笑话,也是尚在情理中。”

  刘湘婉站起来,招银又为其脱下外衫,不由打趣她:“似你这般言语纠结,到底是望我内敛沉稳还是望我恣意妄为。”

  招银皱着眉头,纠结半天方道:“怎地都好,只要姑娘开心就行。”

  景庭轩内,宋天明当着另外二人的面将所见之事添油加醋般说的情真意切,言毕,眼睛一直在子渊身上打转,见他神色平淡毫不动气,诧异道:“你怎不吃惊?”

  “有甚吃惊?”刘嘉睿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老神在在道:“三堂妹那个性子,明若定然瞧不上。”再说本就是毫无结果的单相思,且又不曾闹出什么风波,何必为了些没影的事自讨烦恼。

  “你何时这般大义凛然了。”宋天明一惊,手中折扇落在地上,往日去他家中做客,眼睛多看他家中婢女一眼,也会被他念叨半天。

  曹霁光眯着眼,对其冷冷道:“以往觉得子渊喜好八卦,未曾知你比他更甚无聊。”

  宋天明昂天长啸:“真是白瞎我一番好心,”话音一转,又问子渊:“不过你怎知明若看不上你那三堂妹?”

  “明若眼光何奇高,我那三堂妹无论身份地位学识皆属中等,再说就她那疯疯癫癫,喜怒无常的性子,明若如何能看上。”

  此话一出,曹霁光脸色缓和不少,淡淡道:“子渊,你才是我的知己。”

  “好说,好说。”

  待看向宋天明时,曹霁光脸色冷峻,好似冰箭射向他,让他生生打了个冷颤,此人最记仇,说不得什么时候还回来。

  魏廷茂打断他二人波涛汹涌的暗流,缓缓道:“闲话少说,我们还是讨论下后日启程之事。”

  “还有何疑问?”刘嘉睿反问,顿了顿又将手指指向宋天明,笑道:“我二婶为宣鹤奶奶备了寿礼,我们随送礼之人一道同行,回去之后更是堵住悠悠众口,岂不美哉!”

  “我本也打算如此行事,不过此事还得烦你去同世伯说声。”

  刘嘉睿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如此甚好。”

  “对了,刚才在六妹妹院子,你为甚强拽我出来,害的我连热闹都没瞧上。”刘嘉睿心底颇为介意这件事,尤其青墨之暴力害他丢了老大的颜面。

  魏廷茂冷哼:“你没看到他们兄妹的表情吗?”

  □□裸的嫌弃他们这两个多余之人!

  “这有什么?反正后日我们便要离开,他们再厌烦我日后也看不到,又何必想那么多。”

  魏廷茂没好气道:“须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曹霁光拍了拍他肩膀,苦口婆心道:“说你聪明偏时而犯傻,说你呆愣偏偶尔聪慧。”

  刘嘉睿伸手拍下他的爪子,哼哼道:“说话别绕圈子,绕的我头晕。”

  “莫不是忘了你二叔明年春便要回京述职,难不成还想让翊哥一直记恨你不成。”这般大事他竟抛之脑后,忘得干净!

  刘嘉睿满脸呆愣:……忘了!

  被眼前三人忽视的宋天明冷不丁开口:“所以还是别犯翊哥的禁忌为好。”

  闻言,刘嘉睿小声嘟囔道:“翊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过于古板,跟他夫子一样,不通人情世故,只晓得书本道理,日后出入官场少不得吃苦头。”

  宋天明已捡起落在地上的折扇,摇了几下风流倜傥道:“我看未必,这段时日接触下来翊哥并未如你所说那般不通人情,怕是你小时欺他太过,使他对你没了好印象。”

  刘嘉睿翻了个白眼,心道:不过就是儿时同他开了个玩笑,让其大鹅啄腚罢了,至于这般记仇吗?

  魏廷茂心思微转,冷不丁问:“你猜翊哥会如何责罚六妹妹?”

  被转移话题,尚不知原由的刘嘉睿不禁笑道:“打手板怕是逃不了。”

  魏廷茂摇了摇头:“应该是罚其抄写。”女儿家的手白皙稚嫩,如何经得起责打,就连被愚弄的秦夫子都未狠心责罚那个小儿,想必甚是疼爱她的翊哥同样舍不得。

  宋天明挑眉,揶揄道:“从未看过你如此在意女子?”

  “她算女子吗?”魏廷茂转头反问,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皆不善。

  宋天明摸了摸鼻子,讪讪改口:“女童。”

  “不要胡乱掰扯,我只是许久不曾遇到如此有趣的女童罢了。”

  曹霁光在旁附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活该被骂。”

  “你……”一个两个都针对他,甚是气人!既如此,他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便是,省得又招人烦惹人厌。

  三人聊得十分畅快,并未在意他的赌气。

  正房,太太伺候完老爷用膳,思索片刻小心翼翼道:“老爷,后日他们四人便要离开,不如趁他们离开前,您探探曹贤侄的意思,可好?”

  刘仲修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此话何意?”

  “妾是想让您替玫儿探探曹贤侄的心意。”

  “此话是玫儿的意思还是你的打算。”刘仲修忍着怒气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冷冷道。

  太太只顾其心中打算,并未注意到老爷神色已变,笑逐颜开道:“都有吧!”

  “蠢妇!”刘仲修手狠狠拍向桌子,怒声道:“休要有此打算,上次同你说的话莫不是忘了。”

  太太不置可否,上前一步拿起手中丝帕轻轻抚着老爷的胸口,缓缓道:“老爷急什么,妾就是想让您问问,不成便罢了,若是他也有此意,谈何不是美事一桩。”

  刘仲修猛地扑开太太的手,恼怒道:“问都不许问,无论是你还是玫儿,但凡有这心思趁早给我灭了。”

  “这是为甚?”太太脚心不稳险些摔倒,不由变了脸色。

  气急之下的刘仲修手劲没个轻重,推开太太后也有些后悔,铁青的脸色缓和不少,声音缓了缓道:“曹霁光那等家世,我们家高攀不上,所以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太太冷冷道:“没试过又怎知不成?”

  冥顽不灵!

  愚不可及!

  刘仲修忍了忍怒气,压抑心中怒火道:“难不成你非要我丢进脸面方才甘心。”

  太太反问:“是老爷的颜面重要,还是玫儿的幸福重要?”

  刘仲修气急败坏道:“需要胡搅蛮缠!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妾只晓得老爷这也不成,那也不妥,不禁反问老爷到底想为玫儿许个什么样的人家?”

  “玫儿上有两年方及笄,待我们回京后慢慢替她寻觅便是,你有这等闲工夫,怎不替二丫头的婚事着急。”

  太太扯着手中的丝帕,恼怒道:“我儿婚事尚未有着落,哪有心情替那丢人现眼的东西寻觅良人。”

  “此话也是你作母亲能说出的?满府儿女无论嫡庶皆是你的儿女,他们的婚事自然归你操心,难不成你不打算行使主母之责?”

  太太侧着身子,气急败坏道:“老爷惯会拿话噎我,妾何曾说不把府中庶出当初儿女,只是二丫头……太过让妾寒心,这些年妾念她生母早逝,便让三丫头与她玩耍,生怕府中下人趁此欺负她,”胸脯微起,越说越气:“一心一意为她打算,她是如何回报妾的,趁人不注意竟起了那等不堪的心思,若她事成,满府上下如何看待妾,让妾脸面如何安放。”

  老爷上前几步,双臂微张拥她入怀安抚她,奈何太太生气直接推开,愤愤不平道:“老爷只惦念其他儿女,怎不想想我的玫儿,她在您眼中便是千不好万不好,终也是您的女儿,您难道不该替她筹谋一二吗?”

  “我便是替她着想才让你死了这条心思。”

  太太梗着脖子不知声,仍不肯死了这条心思,刘仲修揉了揉眉头,疲惫道:“唐朝文武,除去皇上,曹丞相便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内宅关系必是错综复杂,他家水深的很,难道你想将玫儿推进那等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太身子瑟了下,踉跄一步,脸色惨白道:“老爷,您别吓我?”

  刘仲修伸手扶她坐下,语重心长道:“玫儿什么性子,你作为她亲娘难道还不知晓?真把她送进那等地方,不出几年,我们便再也见不到女儿了,”不禁长叹一声,怅然道:“往日你总觉得我太过偏心,但我再偏心也不能害了自己的孩儿。”

  太太伸手捂着胸脯,喘气道:“老爷,容妾想想……”

  “若你当真一意孤行,便是舍了我这张老脸也要探探曹霁光的意,但事关玫儿的性命,你还是仔细寻思寻思吧!”

  “是妾孤陋寡闻,误会老爷的良苦用心。”太太被老爷一番铿锵之言刺激的浑身毫无力气,腿脚更是软的厉害。

  离开前,刘仲修唤人进来,小心叮嘱道:“好生看着太太,若是身体不舒服,及时报与我知。”

  菱香及迎香福了福身。

  第66章 能言善辩

  翌日, 刘湘婉去正房请安,太太脸色尤为疲惫, 一脸的心事重重, 即便这般她还是吩咐菱香为姑娘们盛上刚炖好的银耳燕窝, 众姐妹见到她进来, 纷纷捂嘴偷笑,尤其是四姐的声音极为尖锐,讽刺意味甚浓道:“我们的女秀才来了!”

  太太眼神发深的看了她急眼,往日四丫头圆滑的很,今日却这般同六丫头争锋相对。

  其余姐妹表情则是耐人寻味。

  今日的刘湘婉将头发盘成发髻用一只月牙簪子挽起, 身着一席象牙白的长衫,腰间分别挂着一枚浅蓝色的荷包及羊脂玉佩, 她本就年岁小, 身子尚未发育全,如此一打扮倒真成了俊俏少年郎,众人见她这番打扮, 纷纷瞪大双眼。

  刘湘婉不甚在意,先对太太福了福身,后娇羞的冲着大家拱手道:“小女子这厢有礼, 姗姗来迟还妄大家不要怪罪, 方才听四姐唤我‘女秀才’,实在愧不敢当,在下少时便已宵寝晨兴,时至今日怎么说也算是才高八斗, 满腹经纶,即便不能通晓古今但也是博览群书,尔等若愿意,以后唤我‘学子’即可,”话音一转,拉着长音:“毕竟学无止境嘛……”

  别说众姐妹,就是气闷的太太都被她此举镇住了,待反应过来指着她笑骂:“你这泼猴,最是机灵古怪。”

  刘湘婉又对其拱手弯腰,彬彬有礼道:“母亲说的是,孩儿日后定改其恶习,奋发向上。”

  如此这般使得太太想起她昨日做的那首打油诗,到底没忍住笑出声,身旁立着的迎香缓缓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太太总算展颜了!

  三姐不顾形象哈哈大笑:“女秀才,学子,哈哈……”

  五姐捂嘴偷笑:“六妹,你这般穿着……”着实妙的很!

  七姐瞥了一眼后,淡笑的低下头。

  太太咳了咳,勉强忍住笑意:“你这般惹怒夫子,可有对其道歉。”

  刘湘婉站得秉直,脆声道:“回母亲,女儿虽行事莽撞但也晓得敢做担当,夫子念我年岁尚小,只罚我抄写诗经。”

  “嗯,知错能改便是难能可贵。”

  刘湘婉目光清澈,铿锵有力道:“女儿再不敢了。”

  “日后上课不可调皮捣蛋,肆意妄为。”

  刘湘婉低头应诺。

  这一场笑话被刘湘婉耍太极似掀过去,四姐从她身边走过时,耳语道:“六妹好手段,姐姐佩服!”

  刘仲修差人盯着六丫头,看她如何化解这次的危机,没想到她竟是‘借力打力’‘自愚娱人’堵住大家的嘴。

  过后,在书房批阅公文的刘仲修同师爷黄维德感慨道:“没想到这府中除了我,六丫头更加的深藏不露,圆滑至极。”

  所谓至刚易折,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有时候用脑子解决事情比蛮力更加让人折服。

  黄维德摸了摸八字胡,附和道:“有其父必有其女,六姑娘深得您的精髓。”语气中不免带着一丝叹息,可叹是女儿身,不过大少爷资质也不差,就是为人处世过于刚直,若是再圆滑些,大人提着的心便能安稳了。

  屋中气氛尚好,坐在上首的太太眼神环顾众人,最后落在玫儿身上,不知她同六丫头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竟是满脸遮不住的笑意,不由想到昨晚老爷同她说的话,她虽一心盼着女儿嫁得好人家,但却不能置女儿性命于不顾,自大姐出嫁后,她们母女生生分开了两年,思女之情犹如蛀虫时刻啃咬她的心,倘若玫儿真出什么事,她怕是也得跟着去了。

  沉思半天,太太方对众人开口道:“今晚你们都来正房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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