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钤挨了一掌,倒飞出去。
殿中哗然声此起彼伏,盘儿也忍不住叫了声‘钤儿’。
可话音刚落,宗钤又弹了回来,揉了揉手腕,道“再来!”
两人战得旗鼓相当,虽都是稚龄,却不敢让人小觑,因为二人显然不能等同寻常的同龄少年,甚至可能有些成人,都不是二人对手。
比试已经持续得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分出胜负,两个少年也是越打越来劲,但随着时间的过去,显然他们的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了,两人都喘了起来,喘息得幅度越来越大。
宗钤一直在等待机会,见赵齐露出空门,他紧抓对方手臂,脚下一绊,将之摔倒在地。
轰的一声。
宗钤翻身而上,骑在赵齐的身上,两条腿紧紧地压着对方的手臂,同时拳头没停,都往赵齐的头脸上招呼去了。
之前赵齐虽挨了宗钤几下,但他皮粗肉厚,根本没感觉到疼,现在头脸被人这么打,又反抗不成,对方的腿像铁柱一样,死死地钳制着,不一会儿就被打得晕头转向,放弃了抵抗。
“服了没服?没服咱们继续!”
“服了,服了……”
“是我们大周厉害,还是你们安南的厉害?”
“大周厉害……”
宗钤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笑。
龙椅上,宗琮也露出了笑,倒是赵乌的脸色更难看了。
“陛下的皇子不愧英雄少年,假以时日必是不得了的人物。”
“赵卿谬赞了,不过是小儿们之间胡闹罢了,还不快把赵齐王子扶下去,寻个太医来看看伤。”
之后宴上,宗钤几乎成了宴上的主角,场上夸赞声赞扬声不断,相反宗铎的笑容却有些勉强。而安南国的人格外安分,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宴罢,回了景仁宫。
今晚宗琮又喝了不少酒,在浴间里就缠磨起盘儿来,好不容易去了榻上,他越发的兴奋,盘儿被烙饼子似的翻过来翻过去。
“服了没服?没服咱们继续!”
“服了,服了……”
“是我们大周厉害,还是你们安南的厉害?”
“大周厉害……”
盘儿狠狠地抱住他颈子,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这个老不休!
第170章
次日, 天还没亮宗琮就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把怀里的人放开,又把手臂抽了出来, 翻身下了榻。这期间盘儿也就是动了动,人却没醒。
与此同时, 福禄已经领着人进来了。
宗琮走到屏风外头, 福禄便走到跟前来,从小太监捧的托盘里拿起衣裳,为主子更衣。
空了一个托盘, 捧托盘的小太监立马退下,又换一个上来。整个过程鸦雀无声, 必须保证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既然皇贵妃没醒,肯定是不打算起了, 陛下历来娇惯皇贵妃, 总是任她睡, 不让吵着了。有回一个小太监不懂事的说了句话, 陛下当即看了过来,第二天这小太监就被换了。
从万岁爷跟前侍候被扫落下去, 即使还在乾清宫服侍,地位也截然不同, 所以这些人心里都有数呢, 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福禄为宗琮打理衣襟, 目光在他颈子上停顿了一下,手就不动了。
宗琮何其敏感,顺着就摸了过去, 也没感觉,还是他去了盘儿的妆台前,从镜子里才看到自己脖子上多了个东西。
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衣领子上头。
没遮住。
他又摸了摸,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不禁老脸一阵赧然。等去了屏风外头时,又恢复一贯威严沉稳的模样。
不用他说,福禄已经吩咐人再去换一套衣裳了,等再穿上后,刚好把那印子给遮住。
于是上早朝的时候,众大臣就发现今日陛下穿得格外厚实,这么热的天包得严严实实的。
当然,表面上却无人敢多置一词。
宫里连着摆了好几天的宴,紫禁城里能摆宴的地方轮了个遍。
从皇亲国戚,到勋贵大臣,盘儿就见这走马灯似的宴,觉得这次是宗琮招待番邦使节手笔最大的一回,估计京里四品以上的官员被轮了一回。
既然是招待,安南国的使节自然不能缺席,赵乌得到场,两位王子也得到场。
可赵齐王子却被宗钤打得鼻青脸肿的。
于是赵齐王子就带着这张脸连着吃了好几天宫宴,他倒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和宗钤不打不相识,还表现得颇为亲近。
而赵乌和赵婴则被气得不轻。
无他,这么醒目的人物,却又鼻青脸肿的,是个人都会偷偷问一句怎么了?于是安南挑衅不成反被殴,三皇子力敌安南王子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大家乐此不疲得议论着,连赵乌等人住在四方馆里,都能听到有人偷偷议论,饱受异样的瞩目,心情可想而知。
所以宗琮每场宴上都笑容满满,乍一看去似乎很平常,盘儿却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再结合当下情况一看,这人真是越老心眼越小了。
本来盘儿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却万万没想到又发生了一件事,一时之间在宫里引起阵阵风浪。
安南国的赵婴王子,竟当众在宫宴上求娶大周的公主。说是结两姓之好,安南也将会是大周永远的属国,奉大周为主。
而这不光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他的父王也是如此期望的。
当时盘儿不在,只知道待宫宴结束后,事情就传了开。
宗琮当场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回绝。
可宫里清楚他性格的,不止盘儿一人,陛下处事素来果断,他既然没有回绝,就说明这件事很有可能会发生。
消息传到延禧宫后,徐贤妃当场砸了茶盏。
至此,她终于明白皇后在耍什么花招了,想要拖延婉娴的婚事是假,想把婉娴拿去和亲才是真。
还有淑妃,要说这事淑妃不知道,徐贤妃是万万不信的。淑妃素来对婉婵婉姵的婚事不上心,以前她为婉娴选驸马时,她总说婉婵婉姵还小,不着急这事。
突然就要给婉婵选驸马了,她原本以为是皇后和淑妃合着伙来拿捏她,没想到淑妃真是给女儿选驸马。当时她还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就没放在心上。
合则就都等着这一出。
婉娴也慌了,刚走进延禧宫大门,就哭了起来。
徐贤妃本就心情烦躁,一见她又哭哭啼啼,就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欠了她了。费心费力为她谋算,她倒好,和自己闹起脾气来了,要不是因为她闹脾气,婚事能拖到现在?
此时的徐贤妃完全忘了是她和女儿赌气,撒手不管,择婿的事才会被暂停。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当初好言好语跟你说,你怎么不听?现在知道急了,晚了!”
婉娴只是哭也不说话。
随便择个驸马和嫁去番邦和亲又是两码事,她自然心里不愿意的,且赵婴王子她远远也见过,若是把她嫁给那样一个人,她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心里本就委屈,又听贤妃这么说,哭得更是厉害。
“行了行了,你也先别就顾着哭,母妃来想想办法。”
“真的有办法吗?”
婉娴也不傻,婉姝和婉婵的婚事都已经定下了,圣旨都下了,自然不会更改。而婉婤太小,再说皇贵妃也不可能让婉婤去和亲,就以父皇宠爱婉婤的程度,拿任何一个女儿去和亲,也不会拿婉婤去,所以只能是她,她的年纪最符合。
面对女儿的疑问,徐贤妃哑然无声,可不管怎么样,让婉娴去和亲她也是不愿的。
因为此事在宫里激起了多少议论和风浪,就不细说,第二天徐家的大夫人侯氏就进宫了。
徐家的根基虽然在宣化,但即是武将又是皇亲国戚,怎可能不在京中留人,所以徐家在京中也是有府邸的,由大夫人侯氏带着几个孩子住在京中。
另一个也是便于和贤妃联系,若是贤妃在宫里有个什么事,通过侯氏就能把消息传回徐家。
侯氏到了后,就和徐贤妃避到内室说话。
侯氏也听说这个消息了,自然知道这次外甥女堪忧,她在宫外,徐家在京里也自有消息渠道,所以知道的比贤妃还要多。
这两日陛下正与一众阁老商议此事,朝中对此事都是持赞同的态度,毕竟安南拿出的条件十分诱人。
除了安南会永远奉大周为主国,永远和大周统一战线以外,安南还拿出了两处银矿作为聘礼。
这件事是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只私下里安南的使节和大周负责接待外宾的大臣透露了口风,至于安南国为何会突然倒戈大周,其实也与这几处矿有关。
这几处矿地本属安南的地界,却在多年前被缅国夺去了,只是缅国并不知道这地方有银矿,只有安南高层王族才清楚内情。而只看东山朝和西山朝的名字就能看出,两者有很大的牵连,这西山朝的王其实和东山朝的王是亲兄弟,他自然也清楚内情。
如今西山朝统一了安南,自然想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他们也趁内乱之际,把这地方夺了回来,因为此地极为贫瘠,寸草不生,又人迹罕见,缅国也没当成回事。
但光夺回还要开采才能出矿,一旦开采不就被缅国知道了,缅国能不打过来?
这才是安南这次会派使节前来大周朝贡,并提出联姻的原因。
光让大周口头许诺,安南自然是不放心的,且说是把几处矿当做聘礼,实际上还是两国一同开采。
也只有联姻才能让彼此都放心安心。
“也就是说,这一次陛下很可能会答应?”
侯氏点了点头,道“大周虽疆域辽阔,但银矿极少,为何朝廷明知靖海侯有带头走私海货的嫌疑,却从来只是置若罔闻,皆因靖海侯能从倭国带回大量的白银,这次朝廷若是能拿下两处银矿,给大周带来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听完大嫂的话,徐贤妃陷入沉默之中。
侯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其实你换个念头来想,这件事又截然不同了。”
“大嫂何意?”
“你想想,开采一处银矿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甚至几十年,更何况两处,也就意味着朝廷要和安南保持几十年以上的和睦。若是婉娴能嫁过去,等于变成了其中的枢纽,不光安南那边要把她当菩萨供起来,大周这边何尝不也是?
“而你,作为后宫妃嫔,若能主动为陛下分忧,陛下会如何看待?哪怕皇贵妃再受宠,陛下看在这件事上,也不会不给你面子,若是陛下再给你个皇子?”
听到这里,徐贤妃失笑“大嫂你说什么呢,我都什么年纪了。”
徐贤妃今年也有三十有多了,女人过了三十就不是鲜花绿叶,而且到了这个年纪就该自持身份了。哪怕寻常豪门大户里,主母过了三十也不敢多留丈夫同房,会被人嗤笑为人不端,而是该替丈夫广纳年轻的妾室才是。
徐贤妃的亲娘是这样,侯氏何尝不也是这样,这也是为何独留侯氏在京的另一个原因。其实侯氏的丈夫也就是徐贤妃的大哥,在宣化还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妾室伴在身边,也用不着侯氏来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