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那如果照这么看,前世白术可能根本没如她和她想象那样离开皇宫,也许是出了某些意外死了。毕竟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陈家不可能会让她离开,不知怎么盘儿想到了陈皇后。
显然现在去猜度前世的事,是没有结果的。而现在还有场面需要盘儿应付,毕竟她作为事主,在知道可能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父母,没有点反应不太正常。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是陈家二老爷失散多年的女儿?他在陈家见过我,觉得我眼熟才会吩咐你暗中查探的事?”
白术看了盘儿一眼,点点头道:“这件事其实一直是不敢肯定的,毕竟人有相似,直到您从扬州带回了那块玉珏。”
盘儿半晌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这块玉也带回来几年了,可之前你一直没动过它,怎么现在那边倒想着要临摹这块玉的样子去确定一下?”
白术没有说话,晴姑姑看了看盘儿,显然两人都想到了。
之前白术没动,是因为那边并没有打算认回盘儿,也可能是觉得现在认了只会添乱,不会有任何好处,而现在自然是有想认回的想法,就算没有也是想确定盘儿的身份。
为何?
自然与立太子有关。
这阵子宗琮虽然没有提过,但盘儿还是多多少少知道朝堂上现在关于早立太子的呼声很高。这肯定少不了本来就有朝臣是这么想的,但肯定也有陈皇后乃至陈家的作用。
陛下一直没给回应,所以那边也许急了。
亲情?
也许亲情这东西只能存在于回忆之中,曾经盘儿对这位陈二老爷还是挺有好感的,虽然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甚至没有认回她,可能他有他的考虑和顾虑,但只从白术帮了她那么多,她就算不感激他,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感。
可现在撕掉那层想象中的皮,才发现这世上的一切都逃过利益。
因为利益,这个女儿可以不认,同样因为利益,这个女儿也可以认。
幸亏她从没有想认回这些人的想法。
盘儿长吐出一口气,抬眼才发现下面几个人都眼含担忧地看着她。
其实现在就挺好,她有眼前的这几个人,有喜欢搞怪的小德子,有冯海,还有他和三个孩子,这样就挺好,其他的也不需要了。
“他既然那么吩咐你,你就临摹一份递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
“至于你,现在出宫显然不太现实,就算我放你离开,陈家那边可能也不会放你,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
说完这话,盘儿就起身进寝殿了。
晴姑姑让香蒲她们都各忙各的去,暂时别进去打扰了,她也没有进去。
还不到中午,宗琮就来了。
他来的时候,盘儿正躺在床上,发髻拆了,外衫也脱了,一脸懒散之态。
大抵宫里的妃嫔也就她是这个样子了,谁不是规规矩矩工工整整,生怕若是宫里来了人,让人看到不雅之态,唯独她从来不讲究这个。
“听说,你宫里今天……出事了?”
这个‘听说’有点意味深长啊,盘儿也没戳破自己宫里有他眼线的事,其实这件事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因为宗琮从来不在她面前遮掩,就像这次一样主动暴露过了好几次。不过他从来也不多事,除非就像这次,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问一问。
“其实也没什么事。”
宗琮显然不信,没什么事能是这样。
盘儿也看出来了,主动伸出手让他抱着,直到偎进他怀里,她才低声道:“我可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
这句话俨然很具有爆炸性,毕竟早在扬州那会儿,宗琮就答应过要帮她找亲生父母,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现在盘儿坐在宫里,就说可能找到亲身父母了,那这个亲生父母是谁?
宗琮不愧是宗琮,很快就想到这个人可能他知道,甚至可能跟媛媛接触过,不然以她接触人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和今天的事有关?”宗琮说的是景仁宫闹贼的事,本来这种小事不值得一提,可福禄说那个人是白术。
对于白术,宗琮还是有些印象的,觉得这个宫女很沉稳,办事也很老练,白术出问题,显然这事对景仁宫来说不小,所以他前脚处理完政务,后脚就来了。
盘儿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让人把白术叫来,让她说吧,我不想说。不过你也别为难她,她这几年也没干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事。”
不多时,白术被叫来了。
被叫来之前她心里就有准备,所以根本不用盘儿吩咐,她就把之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来历,以及为何来到盘儿身边,以及这次所谓的闹贼事件。
当然其中肯定没说盘儿是故意给她下套让她露馅的事情,这根本不用提点,是宫里人首要具备的意识。
香蒲本来还有点着急,怕娘娘的话和白术的对不上,又怕白术不该说的也说了,事实证明她真是想多了。
宗琮听完,不可避免有些震惊,甚至觉得太巧合了。
可媛媛不可能骗他,整件事包括媛媛不是苏家亲生的,另有亲生父母,都是在他眼皮子下发生的,这个宫女也不敢说谎,她说得每一个点,包括昨日承恩侯夫人进宫,同时带来了吩咐,都能对上。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
而同时,宗琮也想到媛媛为何会心情低落的原因。
几年了,都从没有想过要印证过,偏偏这种时候想到了。
为何?
所以说盘儿和宗琮的思路还是有共同点的,两人都想到了一处。
这般情况下,媛媛会心情低落自然也不值得意外,想找了许久的亲生父母这般情况下出现了,换谁心情都会不好。
“他们不是想印证?就把东西临摹一份递出去,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句话彻底将这件事定性了,盘儿反倒过来劝他:“你也别生气,其实我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
意外?恐怕不止是意外吧。
本来是个名门贵女,哪怕是个庶女,但想来以陈家的家世,长大后也不愁嫁得不好的,偏偏才几岁大就丢了,还沦落去了千里之外的扬州。
宗琮早就猜到媛媛的来历可能不寻常,至少不是苏家那种低贱的出身,首先姚金枝的话是其一,再来就是这般大小的孩子,若真如姚金枝说的那样养得很娇惯,说明家世不差,怎可能会丢?
宗琮不同于其他男人,他从小长在宫廷,见多了女人们斗起来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的事情,所以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是后院之争,甚至锁定了二夫人。
不过到底是不是,还有待查证。
“时候也不早了,等会婉婤和宗钤就过来了,你还不赶快起来,梳妆打……扮下,免得让孩子担心。朕今天没什么政务,中午陪你用膳。”
盘儿还不想动,直到他拧了拧她脸颊,才磨蹭了几下从他怀里出来,从榻上下来,让香蒲服侍着穿衣。
第122章
更了衣, 自然要梳妆。
盘儿的底子好, 极少擦脂粉,唯独有一点就是她的眉色淡, 所以平时就算不上妆粉, 也要描一描眉。
见她把人挥退了, 自己凑在镜前画眉,那模样颇为可爱。宗琮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在她侧首看他, 才拿过她手里的眉黛。
“做甚?”
“朕给你画。”
“你能画好?”
显然这质疑有点打击到宗琮的男性自尊,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才道:“你的画和朕的画比来如何?”
这是能凑在一起比的?画画是画画, 画眉是画眉。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话间宗琮已经将她拉近了, 端详了两眼后,已经持起眉黛在她眉上画了起来。
盘儿有点紧张, 也想好了反正等下他若是画的不好看, 她肯定是要去洗了的。
不等她想完,这边已经停了手, 她忙往镜前凑去看。
一看之下, 才发现他手艺竟然不错。
“你还给谁画过了呀?”她一边看着,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宗琮一愣之下, 反应过来, 失笑道:“朕还能给谁画, 朕可没有这种闲情逸致。”说得倒是掷地有声,冠冕堂皇。
盘儿转念想想也是,他哪是懂得这种闺房之乐的。
再看看镜中的自己,确实画得极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盘儿之所以不让香蒲她们来画,就是觉得她们不是下手重了就是下手轻了,也就晴姑姑能摸准她想要的浓淡,没想到他也行。
再去看他就顺眼亲昵多了。
“那臣妾就谢陛下的画眉之功了。”她站起来,还佯装福了福身。
“顽皮!”
然后牵着她就往外面去了。
之后等婉婤和宗钤过来用午膳,就暂不细述了。
另一头,盘儿也没问白术怎么把东西送出去,等下午的时候,白术就来禀报东西送出去了。
陈家,陈平武从陈才手里接到那张纸,看完之后就陷入激动中。
真是媛媛。
如果真照白术所言,媛媛是侥幸没死,反而流落到了扬州,被扬州的一户穷苦人家收留了。后来那户人家养不活孩子,就把媛媛送去了养瘦马的人家,时隔十多年后,裴永昌凑巧听了岳母的交代,在江南寻一绝色,凑巧就寻到的是媛媛。
那件事至今陈平武都不愿意深想,因为充满了太多让他不愿意回首的东西。
他和柳儿本是青梅竹马,柳儿是他娘也就是老夫人娘家的一个外甥女,因为自幼失怙,送到了老夫人身边养着。
他和柳儿一直郎有情妾有意,可惜柳儿没有娘家,家里自然不愿让他娶柳儿,于是给他定了伯府出身的刘氏。当初他的打算是等他娶妻后,就纳了柳儿做贵妾,家里虽然没有明说,显然也是默认的,事情就这么办了。
二夫人进门一年后,陈平武纳了王柳儿做了贵妾。
在陈平武的想法里,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做法了,可事实上现实远比他的想象更要残酷。
二夫人起初是不知道还有王柳儿这个人的,也是老夫人管的紧,自打发现二儿子有想娶王柳儿的想法后,就把她遣到了庄子上去住。本想着等陈平武娶了妻,说不定过阵子就忘了,谁知陈平武一直惦着,中间老夫人想把王柳儿嫁出去,也被他所阻。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老夫人也下不了狠心,就默许了,只让儿子许诺刘氏进门一年内,不能和王柳儿见面,一年后若是他还想纳人进门,就把人抬进来给他做妾。
一年后,王柳儿进门,二夫人本来也没当成回事,虽然贵妾的身份高了些,但据说是老夫人娘家的外甥女,二夫……人也不好说什么。私下却把老夫人恨了个透,这也是二夫人一直对老夫人不亲近的原因之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二夫人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这哪是纳了个妾,俨然比她这个正牌夫人还要吃香。
陈平武只差日日宿在王姨娘房里,这期间妻妾之间自然少不了有些争斗,可有男人在一旁帮着,二夫人注定不是对手。
既然明面上不行,那就暗中来,就靠着从亲娘手里学到的一些手段,直到二夫人先后生下两子一女后,王姨娘依旧没有所出。陈平武只当她是身子差了些,倒也没放在心上。
偏偏就在陈平武不抱希望时,王姨娘怀上了,生下的自然就是媛媛了,也是两人唯一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