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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事情的糟糕程度,远超出了两人的想象,而她们所谓的结盟,很快就变得支离破碎。
永顺伯的那番话,引起的骚动比想象中更大,第二天就有朝臣重提立储之事,还美曰其名以安社稷之稳。
跳出来了一个,自然还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大臣跳出来推举储君的人选。
有推举大皇子的,也有推举二皇子的,可惜推举二皇子的呼声太低,还没说出口就被别人以苏海尚且还在失踪中,为了规避嫌疑,二皇子实在不宜被议储,给堵了回去。
陈平文急得满头大汗,却一言不发,等下朝后还有人远远就与他打招呼,调侃他怎么陈大人脸色如此之难看,明明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什么?
大皇子的呼声如此之高。
可陈平文怎么高兴得起来,怎么敢高兴。
回去后,他就动用了手里所有的力量,差点没耳提面命让大家明天都警醒点儿,如果再旧事重提,就都举荐二皇子。
此时他也不顾不得怕招人耳目了,或者会招来陛下的猜忌,实在这般情形无疑是在把陈家架在火上烤,只差明说就是陈家故意陷害永顺伯府。
瞧瞧昨日永顺伯才说出那样的话,今日就有人重提立储之事,还都推举大皇子。逢有人举荐二皇子,就有人用苏海之事堵回去。
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关键陈家有苦无处诉。难道说自己没有陷害苏家,或是不想让人大皇子为储,至少不是现在?
可谁曾想陈平文计划的倒是好,也都按照他的想法在进行着,中途却又杀出另一匹黑马,竟有人举荐起五皇子宗锏。
说五皇子虽才十一,但已显敦厚之心性,于读书之上也颇有天赋,多受人夸赞。又说安平公主出嫁安南后,两国情义日益深厚,银矿的开采也是渐入佳境,这都离不开安平公主在其中作用。
如今边关战火四起,朝廷之所以没捉襟见肘,与此也有很大的关系。陛下正值壮年,龙马精神,大皇子体弱,二皇子当避嫌,五皇子年纪正合适,既不会太大,又不会小的看不出品行,合该是五皇子为储才是正途。
事实上别说,自打婉娴嫁到安南后,宗锏不可避免水涨船高起来。
安南这几年每年必会派人朝贡,以加深两国之前情义,这种时候宗锏必然要出场。哪怕宗琮再是厌恶贤妃为了儿子牺牲女儿的做法,却也不可避免为了给婉娴长面子,而抬举宗锏。
所以在朝臣们眼里,五皇子其实也挺受陛下喜爱的,也不是不能为储。
一滩水就这么被搅浑了,连着多日朝中你方唱吧我登场,都在议论立储的事,哪里还有人记得起苏海叛不叛国。
而刚开始大皇子呼声最高的时候,陈皇后虽坐立难安,但到底没往徐贤妃身上联想,可眼见五皇子的呼声也高了起来。
合则徐氏这贱人说要结盟,都是哄骗她的,实际上人家早有打算,这是拿着她做梯子,来抬举她那个捡来养的便宜儿子?
殊不知徐贤妃同时也在猜忌她,觉得陈皇后是打算借机把大皇子推上太子之位,怕人说自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才把五皇子拉出来做筏子。
可事情演变成这样,由不得她们不争下去了。
谁也不敢去猜对方没有阴谋,因为这事若是让对方办成了,等于绝了自己的后路。所以谁也赌不起那个万一,虽然明知道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了,也得硬着头皮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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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琮踏入殿中。
殿里十分安静,白术见了他,忙走了过来行礼。
“你们娘娘呢?”
“娘娘在暖阁。”
宗琮大步往里头走,白术忙站了起来,想拦却又不敢去拦。没敢跟上去的福禄忙冲她打手势,两人站在那儿你看我我看你,到底是没跟上去。
盘儿正靠在炕上看话本子,一看宗琮走进来,下意识就跳下炕,往里头跑去。
天冷,地龙早就烧起来了,其实地上是不冷的,但宗琮见她鞋都不穿就在地上跑,当即恼了。
几个大步追了过去,等他进寝殿时,盘儿已经躲到了床榻上,帐子拉得严严实实,似乎这样就能抵挡住他的到来。
宗琮被气笑了。
“你出来。”
“我不出来。”
“你鞋都不穿就下地跑,真是朕把你纵的是不是?”
里面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我也就是忘了。”
“是躲朕吧。说说,你打算躲朕躲到什么时候?”宗琮一掀袍摆,在床沿上坐了下。
过了会儿,帐子那处有动静,盘儿把帐子撩了开,老老实实地跪坐在那里。
“其实我也没想躲你啊,这不是……”
“这不是做错事了?”他哼了哼。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她扭捏了下,道。
宗琮斜睨着她:“那你说的意思,朕知道了,就该装不知道,就不该来问你。”
忽的一下,人就过来了,扒着他往他腿上坐,还搂着他颈子。
“其实我是希望你来问我的,我这不是没脸见你嘛。”她垂着眼帘说。
盘儿这样,倒把宗琮给弄失笑了,更多的却是无奈。
“明知道朕知道后可能会生气,还是偷偷做了?”
“我也没偷偷。”
“是的,你没偷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瞧瞧谁使个手段像你这样,只差明着告诉朕你就是来搅浑水的。”他点了点她额头。
她吃疼往回缩,嘴里还倒抽着气。
倒把宗琮弄得真以为点疼她了,去扒拉她的手看她额头。
“装,你就会装。”
她却嘻嘻笑了起来,搂着他蹭了蹭才道:“这不是知道你不喜欢把事情往孩子们身上牵扯,可我吃了这么大个亏,心里实在气得慌。而且我爹说的那些话,其实还没动上根本,只有把她们都拖进来,这潭水才会彻底被搅浑。”才能拖延时间。
“所以你就找人举荐大皇子,又找人举荐五皇子?”
盘儿掰了掰手指:“其实冯海找了什么人,你不都知道,就那么一两个,还不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所以才会闹腾起来。”
宗琮哼哼笑了两声,没说话。
盘儿瞅了瞅他,又去拉了拉他衣袖:“真生气了?”
他睨了她一眼:“朕要是真生气,会来景仁宫。”
“就知道陛下最宽容大度了,皇帝肚里能撑船。”
“嘴甜。”他捏了捏她鼻尖,嘴里喃喃着,眼神却又漂浮开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盘儿也在想自己的心事:“也不知道我二哥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
“晋国公府正让人在边关找,可现在那边局势混乱,暂时还没有结果。”说着,宗琮叹了口气。
“希望他们都好好的,不然……”
不然之后,盘儿并没有说,但宗琮明白其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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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锏刚从上书房散学。
因为顾忌着母妃的话,所以他平时都是最后一个走,从不会和其他兄弟结伴回南三所。
从景运门出来,沿着箭亭旁的宫道走。
他走得很沉默,身后跟着他的贴身太监四喜。
突然听到有几个太监正在说小话,就在南三所御茶膳房的墙根下。
“你说贤妃娘娘为了五皇子殿下,这是和皇后娘娘对上了?瞧瞧最近朝堂上的动静,这是拼了大力气啊,让我说,这又不是亲生的……”
“说你傻,你还愣,这宫里谁管是不是亲生的,养在自己名下,那就是亲生的,以后若五皇子真能坐上那位置,还不是贤妃入主慈宁宫……”
“可我听人说当年那位死的有些蹊跷,本来好好的,陛下带东宫妃嫔都去了西苑避暑,唯独那位身子不中用留了下来。陛下前脚走,后脚那位人就不行了,我听人说,当年李嫔和赵嫔没少为了五皇子打得头破血流,至今两人都是对头,就是为了这事,那会儿都猜着五皇子会记在李嫔的名下,毕竟不是公主府的人嘛,没想到偏偏就落在她手上……”
四喜一个激灵,忙冲那边骂了一句:“都在说什么!”
第180章
几个小太监一看到五皇子的脸, 顿时一哄就散了。
宗锏紧紧地抿着嘴,也没说话。
四喜悄悄看了看小主子的脸色, 低声道:“主子,你别听他们乱说。”
事实上宗锏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母妃亲生的,曾经他以为是的, 可母妃却没有瞒他, 在他懂事后就告诉他, 他亲娘其实另有其人。
只是因病过世了,父皇就把他给了母妃养, 她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的疼的。
刚知道那会儿,他极为别扭,可母妃待他极好,他就渐渐不去想这件事了。这些年, 宗锏也没少听些风言风语, 说他不是贤妃亲生的,可今天这种话,却是第一次听说。
“……当年那位死得有些蹊跷……”
“……陛下前脚走,后脚人就不行了, 本来好好的……”
“……李嫔和赵嫔没少为了五皇子打得头破血流,至今两人都是对头, 就是为了这事……”
“……那会儿都猜着五皇子会记在李嫔的名下……偏偏就落在她手上……”
偏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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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锏表明上没有任何事, 回到南三所后,却坐在桌前发了很久的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大哥二哥读书都很厉害,他也希望有一天能像两个哥哥那样,所以哪怕每天从上书房回来后,也会独自默书。
四喜瞅了瞅外面的天色,欲言又止道:“主子,是不是该去延禧宫用晚膳了?”
“四喜,你说她为什么会死?”
这个她,不言而喻指的就是钟良媛,那个连陛下登基都没有熬到的女人。
四喜被吓得一抖,忙道:“我的小主子啊,您千万别再想这件事了,那些个人都是胡叨叨,他们才多大年纪,能知道当年的事?娘娘对您多好,您又不是看不见,娘娘是把您当亲生的看待的。”
宗锏默默地想了想,道:“我知道,他们都说母妃把大姐送去和亲,就是为了我。怪不得大姐临走的那两年,不怎么跟我说话,我还以为大姐是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