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可真可爱得紧,像……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他心里想了一遍的,他觉得不像,她像那只猫儿。
可她不管像什么的,她在他眼底,都是越想越美好、越想越可爱的,他想着三年前,小姑娘翻墙过来,瞧见他时一脸喜色,三年后的她,翻窗潜入书房,巧笑倩兮,唇畔梨涡浅浅,实则满腹玲珑。
她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他都觉得奇异。
与经历痛苦的他来说,他的温柔不过是她因为爱慕而产生的表象,可她的美好却从未作假。
谢族明珠,所言非虚。
成静在黑暗中,就这般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脑子意外地清明。
向来一本正经的那个谁……就这样失眠了。
一旦发觉自己的心,那少女就仿佛真的化成了妖,对他下了什么药,让他心飞神弛。
……成了精的谢映棠。
她若长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或许真的如子韶所言,那般可爱得让人疯狂。
成静坐起身来,抬手揉了揉眉心。
脑中臆想还未停止――
她平日喜穿鹅黄、淡粉色衣裙,腰间系带绑得曲线玲珑,玉环沿着流苏,襦裙摆动,便轻轻动着,那广袖随着身姿轻扬……
瘦削背脊后披散着乌发,身形袅娜多姿,不施粉黛亦角绝色。
她今日戴着他未曾见过的碧色钗子,银色坠子在鬓边摇晃,让他的心也跟着痒。
想将她纳入怀中。
想看看那玲珑腰带、翩翩广袖襦裙下的身子,是如何柔软。
成静狠狠闭眼,狠吸一口凉气,索性掀被起身,就这样着单衣推开了窗。
窗外凉气一涌而入,霎时将朦胧情绪吞噬得干干净净,脑内一时清明。
他的目光掠过树颠,探向空中弯月,忽而一弯唇角,复又阖上了窗子。
谢府棠苑的小楼上,深夜里忽然传来“嘭”的一声。
守夜的婢女唬了一跳,忙隔门唤道:“小娘子,小娘子?”
谢映棠懵懵地坐在地上,疼得眼底盈泪。
白日里,成大人抱她了。
所以方才,她失眠了。
半夜在床上滚来滚去,她自顾自地咬着被子傻笑着,就这么……滚落在地。
那婢女迟迟听不见小娘子出声,生怕出了什么事,忙推门进来。
“小娘子!”她瞧见坐在地上的谢映棠,惊呼一声,忙上前去扶,“您没事吧?摔疼了没有?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谢映棠只觉丢人,借着婢女起身坐回榻上,含糊道:“不必了。”
那婢女却仍旧担心,“小娘子若出事,公主与三公子必然问责,小娘子千万别藏着掖着,您身子金枝玉叶的,磕碰可非小事。”
“真不必了。”谢映棠借着黑暗,悄悄地挪了挪小屁股,稍微有点疼,她皱了皱眉,说道:“我半夜睡得不安稳,这也不是第一回 了,你去帮我点一下安神香,便退下罢。”
那婢女仍放心不下,却不好再说,忙道了一声“是”,去点了安神香,再细细叮嘱几句,便关上门出去了。
谢映棠闻着安神香的浅淡的香味,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可一闭眼,脑中却浮现几个时辰之前,那个深深的拥抱。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一如她多次幻想。
他温柔时的眸色如此令她心动,一如她梦中多次所见。
他说话时流露的宠溺,若非她多想,便是代表了他的在意。
他主动抱她了。
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也喜欢上了她?
为什么会喜欢呢,她一时也措手不及。
她想着三年前,她站在华萍面前进退不得,那个披着雪白狐裘的少年,就这样掀帘而出。
他微笑道:“既身处谢府,应循客道,华兄又何必为难主人家婢子,传出去便落了下成。”
她从未瞧见过如此风雅隽秀的少年,谈笑间的气度直逼三郎,她一时呆住了,随他离去,才悄悄注意上了他。
后来的一切,都是她在辛苦地相思。
本来三年来,已将少年的身影逐渐淡忘。
可那回书房一面,他将她压在榻上,她就知晓,她这回完了。
谢映棠在黑暗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即使是在安神香的作用下,脑子还是清明的。
她如堕梦中。
脑中还在反复翻涌着――
他平日笑时,唇角便那般随性地翘起,天生暖融融的桃花眼,完美地遮掩了他的全部锋芒。
他平素衣着朴素却又不失礼,他说他身世坎坷,与她不同,可他却一人撑起了一切。
想抱紧他。
想看看那挺拔身躯之下的心,是如何想的。
他是真的喜欢她吧?
她没有做梦吧?
谢映棠抬手捏了捏脸颊,果真疼得抽气,她在黑暗中,却又忽然傻乎乎地一笑。
真好呀。
这一夜,隔着高高的院墙,两人都难以入眠。
谢映棠最终还是未曾入睡,便起身点燃烛灯,捉着朱钗好好瞧了瞧,又放下,拿出她珍藏好的卷轴,横向铺开,便是那日成静写的字。
她敛袖磨墨,拿起毛笔开始练字。
成静最终也未曾入睡,便起身点燃烛灯,翻开案上兵法书籍细细看了起来。
才看两页,便觉实在难以专心,索性穿衣去了书房,拿出空白画轴,慢慢描摹出画上美人的轮廓。
少女坐在墙头,笑意盈盈,海棠花在她身边开得热烈。
他唇角轻轻一压,低笑出声。
第33章 甜蜜…
翌日,城外粥棚那处,红杏站在那儿施粥,不远处的谢族马车里,谢映棠蜷成小小的一团,正在打盹。
她困极,抬手揉了揉眼睛,掀帘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成大人还没来,便又缩回去继续睡。
朦朦胧胧间,感觉脸颊上痒痒的。
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谢映棠悚然一惊,立刻抬起了头。
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整个人被带入了温暖的怀中。
那人贴着她的脖颈,低笑道:“就这么困?”
是成静。
他的声音有一丝酥麻一丝痒,在她耳边说话时,呼吸的气流吹得她鬓边碎发轻扬。
她脸颊一时红透,不动,也不说话。
虽一整夜因他辗转反侧,却还是觉得在做梦。
察觉出她的走神,他的手掌绕至她跟前,手心一合,紧捏着她的下颔,迫使她抬了抬,“几时又这般羞怯了?”
她顺着他的力道,顺势靠上他的肩,身子微侧,睁大水眸看着他。
她还有些迷糊,他低笑出声,瞧着她这湿润殷红的唇,忽然低头,以指腹按了按她的唇瓣,“昔日卿跳脱顽劣,我不胜其烦,如今甘愿为卿所扰,卿卿却又这般安静了?”
她小脸霎时红透,唤道:“成大人……”
“在下卿卿复卿卿,你却还唤成大人?”
她一时哑口无言,抬眼看着他,她靠得是这般的近,他的心如被滚水浇过,昨夜的万般遐想又重新涌至眼前,燎得身子火热。
他垂眼,淡淡一笑,放开对她的掌控,她却忽然抓住他的手,眸子明亮,“成郎……”
成郎二字,本可是一般友人对他的称谓,可他在她心中终究不同,成郎二字在心头辗转许多日,左右都觉得暧昧,故而她平日只唤“成大人”。
如今,可算是将“成郎”给唤出了口去。
可她看着成静带笑的眼睛,又忽然觉得不妥。
她唤成郎,他的朋友也唤成郎,她与他的那些朋友,又似乎没有差别。
虽她还未嫁给他。
可现在既然已表露心意,那她随意唤了又能如何?
她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唤他:“定初。”
成静笑着,低低“嗯”了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她又觉得不对,定初似乎也没有区别呀,她阿兄也是唤他定初,她为什么要和她阿兄一般呢?
谢映棠又立刻改口,再唤道:“……阿静。”
成静眉梢轻轻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