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除了对沿途驿站官员的冷淡挑三拣四的找茬,更多的也留下了不少善名。
清缴山匪,救治难民,惩奸除恶都有,一路走得还挺慢。
因为今年年景不好,虽然大部分还过得去,也没有灾民造反起事的地步,但时不时还是能遇到小股流落在外的难民的。
只是各处都不收难民,并且长期的饥饿和颠沛流离,让灾民大多患病。
祝央碰到了便会留下食物,给灾民们救治疾病,小孩儿还侍卫见她的粮食源源不断,一开始也是很惊骇。
但很快对于神怪的敬畏,随着救济灾民的次数越来越多,便变成了对世道的怜悯。
只是小孩儿方才有些确定为什么他‘娘’那么笃信自己选择的孩子会成为天下之主。
莫不是她就是上天拍下来拯救苍生的神仙?
而阿远侍卫自然为自己的少主成为天选之人感到与有荣焉。
此时他们方还只认为祝央的能耐来自于这里,并没真正见识到这个女人的可怕。
祝央自然知道不能盲目救助,所以每次除了救治疾病只给了一定的食物,并且每经过一个地方会有所补给,半点不会暴露自己的特殊之处。
这些没人收容的难民,便以小孩儿的名义代表他的封地表示收容。
还别说,小孩儿的封地鸟不拉屎,一般逃难的人都不会往那边逃,谁也别嫌弃谁。
但他们一路造出怜悯仁慈的名声,也有部分灾民咬牙决定投奔。
一路高调无比,就连名声传出千里之外,让之前的人倒颇有些无从下手。
关键祝央每每做好事,便将功劳居于皇帝名下,明明是被撵出京城的落魄小儿,在她嘴里摇身一变成了代天子巡视民间疾苦。
好大喜功的皇帝自然龙颜大悦,倒是屡次在朝堂提起这个孙子,天知道之前他可能连小孩儿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一路又追赏了不少东西,这样暴露在强光之下,虽则觉得这孩子威胁更甚,却也不是动手的时机了。
等走了大半个月,祝央一行已经是鸟枪换炮,仪仗威风,比出京城的时候还要显赫。
至于人哪儿来的,说来汗颜,就是她清缴的山匪。
饥民凑成的乌合之众她还不要,专挑的那些大匪头子,武艺高强,体格健壮的才要,卖相差的全打得半死扔路边。
山匪自然没有禁卫军的气势和纪律,不过她选出来的也不是乌合之众。
人类学东西是很快的,换种说法,受训是很容易的,尤其在生命威胁下。
吊儿郎当的学生三天之内便能学好怎么站军姿,何况他们学不好规矩和仪仗那是一榔头能砸碎石头的大棒伺候的。
当然祝央收小弟的效率那是认识的人都知道,不光大棒,给好处也不含糊。
又约束纪律,又物尽其用,还擅长发掘小弟才能。
短短时间内,队伍居然有模有样,加上山匪们原本的肃杀之气,还真能唬住人。
就连阿远侍卫都觉得殿下娘调教得好,关键做事有粗有细,听小殿下分析,很多做法深谋远虑。
先前他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土匪,但土匪那般乌合之众,只懂得抢掠哪里会招揽民心,严于律己?
快到封地时,连小殿下喊对方娘已经是八分真诚了。
确实是他们的运道。
别说,祝央收这儿子,确实让她任务轻松了不少,当然没有他也可以接着灾荒成立邪教凝聚人马,但到底师出无名。
有了这皇室血脉的小孩儿,原本得用九分力的事,现在只需五分,腾出来的手自然可以做更多的事。
她们一行名声太显,又兼她一路走一路扩充仪仗。
等到了封地之时,京城那灰溜溜出来的几十人仪仗,现在已经是数百人。
里面有男有女,但整支队伍整齐划一,气势昂然,让人不可小觑。
之时奇怪侍卫们居然都没穿铠甲――
那是当然,祝央有个屁铠甲,而且这年头铠甲哪里是能私人锻造的?她就是再有钱也购置不到。
但制服却做了改良,修身笔挺面料簇新,看着极有气势。
原本欺封王年幼,漫不经心的那些官场老油条立马收敛了小觑之心。
心道到底是太子之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而小王爷下了马车,却没有接受官员之礼,倒是先从另一辆华贵的马车里扶下一人。
那人二十许,姿容绝色,气度不凡,看来就是殿下生母了。
只是听说殿下生母出身卑贱,却不想有如此排场,来迎的人不免新生鄙夷,无非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来到生子的封地,压在头顶的泰山都没了。
祝央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城门,倒也无愧是放逐之地。
比起京城的巍峨辉煌,这里便是不进去都能感觉出苍凉萧瑟。
但她却并不感到沮丧,要说这里荒凉,却并不是因为土地不丰,粮食无法出产。
而是因为地处边关,秩序混乱,时常有邻国骚扰。
所以为什么连难民都不愿意来这边?是有道理的,不过对于祝央来说这里却很好。
想到她一路救治的难民,应该已有不少人投奔,于是祝央便问官员们关于难民的安置。
“哎哟娘娘,知道您菩萨心肠,可咱们这儿那是避难之地?人家在外避过灾年,得朝廷抚恤还有望回乡。”
“到了咱们这儿,自个儿都吃不饱,还有蛮子时长打劫,您让人来这儿,不是作孽吗?”
这官员说话并不客气。
但祝央就笑了,笑容和善,美貌动人,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
“你说,你把我种地的劳动力撵哪儿去了?”
第176章
祝央救济灾民真的全是为了好心吗?她要人。
想夺取皇位,以她现在掌握的筹码,名正言顺是有了,可以跳过邪教洗脑制造舆论这一步,时机也总会到来的。
所以归根究底她只需要两样东西,军队和粮食。
这两样哪样不需要人?
本来这封地就人丁稀少,在这里扎根的多半是两国混血,好不容易一路上经营点名声忽悠一些人过来。
这脑子里长屎的蠢猪,给她拒之门外了。
祝央笑了笑,居然对那官员道:“是我想得不周到了,不过既得我们殿下一句承诺,即便条件有限终不得接纳,也不好让那么多百姓白跑一趟。”
“别的不消说,至少回去的路费是要补贴的,也省得殿下成了那言而无信的小人。”
见一行官员脸上更是闪过对妇人这没主见又没见识的提议的鄙夷,祝央接了一句:“放心,咱们不知情况弄出的麻烦,这笔钱自然走殿下私账。”
“一来就唐突,也是我们殿下年幼,我一介妇人也没甚见识,正需要诸位辅助。”
又对为首的那官员道:“还劳烦方大人派人将千里迢迢赶过来的难民聚拢,统一发放路资。”
又招几个人过来:“你们带一队先进城将银钱打散,一会儿让方大人他们的人组织记录,务必发放到难民手里。”
她这做法在官员们看来蠢则蠢,态度倒还是这么回事。
在场的官员是封地的地头蛇,这里又龙蛇混杂秩序混乱,以前下派到这里的长官,懂事的做个架空傀儡还好,要真想往这滩池子里伸手的,下场都不见得好。
小王爷的生母摆出这姿态,兼他们孤儿寡母,倒也识趣。
有消息称这女人一路上跋扈难缠,看来也是个识时务的。
这还不算,待祝央将事情安排下去,便有几个健壮侍卫抬了几箱子银钱出来。
箱子一打开,真叫晃花人眼。
数量之巨,连在场的官员看了都忍不住面露贪婪,到底这个地方太穷,民风又彪悍,刮地皮都刮不出二两油来,还得防着刮得太狠被强贼闯入家门剁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这里当官是有生命危险的。
来投奔的难民自然在受灾的总人数里不算多,但多少这词那是得看对比的。
这个所谓的数量少,那也是以万为单位的,自然祝央拿出来的这些钱看着多,实际下发到人头也就每人几两银子。
而几两银子在这个世道完全可以活命了,就连朝廷赈灾的灾款下发到百姓手里,恐怕也没有这么多。
那些官员心里大骂败家娘们儿不知人间疾苦,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醒她一句可以做削减。
要不是她出手实在豪阔,都有人想添一句钱不够,让她再加点吧。
至于她吩咐的事,官员们就更乐意了。
立马安排了城内能调动的所有守卫衙役甚至各位府上的家丁出来‘帮忙’。
这母子俩一路走来名声颇显,连京城里的万岁爷都时不时提及,一路上快马加鞭的追赏过不少东西。
想捞点好处倒是不好从他们身上硬来,但无知妇人自己把钱撒出来,就别怪他们捡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只打算让那钱在灾民们身上过个手而已,但既然不撕破脸皮,自然得多派人手。
又因这财物到时候分散,与其统一收拢,大官员全得,小官可能喝汤都够不上。
倒不如这会儿各凭人马本事,捞到多少都算自己的。
于是一个个恨不得将自己家里的男丁全撵出来捡钱,一路来
‘帮忙’的最小十三四岁都有,实在让人无语。
可小王爷和阿远侍卫以及旁人看不见的何柔佳,从开头那官员出言不逊,到祝央好言好语甚至有些处处退让的态度时,便开始心里肝颤了。
一路走来没人比他们知道这家伙的跋扈嚣张,丁点亏都是不肯吃的。
宁可事情难办一些,也乐意出那口恶气,就如何柔佳所说,其实她根本不必在当时那个时机在王府闹翻。
避过了大庭广众,就是想暴打齐王一顿,或者将那傻逼药茶灌王妃嘴里,都不是事,还不需要这么狼狈。
可她就是连那一时之气都不忍。
但这会儿她却没有动辄将这些脑满肠肥,荒凉之地都能养出一身肥肉的家伙拍城墙上。
不可能是这家伙突然就知道低调谦逊了,那只能是这些人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