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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怀孕期间没有大吃大喝,所以宋嘉月胖得不厉害。
等到出月子,她基本上便瘦回来了。
女儿阿好出生之后比尚且在肚子里时要乖巧许多,再则又有奶娘帮忙,夜里女儿不和他们一起睡觉,宋嘉月基本休息得很好,多了个孩子便也不怎么觉得辛苦。
局势刚刚稳定的那段时间,那么多官员入狱,俞景行是大理寺的人,自然有太多事情亟待处理。他每天早出晚归,没有个休息的时候,眼瞧着人清减不少。
朱氏惦记着宋嘉月生完孩子需要补一补。
宋嘉月便如当初怀孕的时候一样,也干脆拉上俞景行一起享受优待。
小婴儿出生以后长得很快,恨不得一个月换一个模样。出生时候,一张皱巴巴小脸的崽崽,日渐拥有白白胖胖、藕节那般的四肢和胖嘟嘟、肉乎乎的脸颊。
最初不敢伸手去抱女儿、怕会弄伤她的俞景行,也动作越来越熟练。
他如今已经能轻松抱着女儿到庭院里散步了。
阿好开始说话的时候,钱敬信忽然登门拜访宋嘉月和俞景行。
苏家翻案之后,他不再只是待在暗处为新帝做事,转而被安排进了兵部。
那个官职虽然品阶不高,但来日方长,不是什么问题。
大家清楚,将来他自会有一番前途。
钱敬信不仅登门,且叫人抬了许多的东西来。
他是特地上门来提亲的。
没有了满脸络腮胡子的钱敬信看起来不似以前那样的粗犷。
他脸上的伤疤仍旧惹眼,气质仍旧凌厉。
当钱敬信说出想求娶夏露的话时,宋嘉月只呆愣一瞬便反应过来了。
这件事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不过……
“是不是夏露让你来的?”
宋嘉月想一想,直接问钱敬信道。
钱敬信直爽点头承认。
“那就是夏露没有不愿意。”宋嘉月做出判断,又笑,“我不会有意见。”
那个越来越能干的小娘子却坚持认她这个“小姐”。
连成亲这种人生大事,到现在还非要着听她意见,要她做主……
“只要你们心意相通,我肯定是祝福你们。”
宋嘉月认认真真和钱敬信表明自己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尽管如此,在之后见到夏露的时候,她依然当面问了一遍夏露的心意。确认夏露没有勉强自己,她还可以做的,便是送上祝福并为夏露准备一份嫁妆。
既然夏露没有亲人,也没有人可以为她送嫁。
那么,宋嘉月不介意做夏露的亲人也不介意送她出嫁。
夏露和钱敬信的亲事定下来不久,刘煜陪俞舒宁回宣平侯府,却带来他们即将离开邺京的消息――现今可谓万事皆休,被封为睿王的刘煜也该去往封地了。
永平帝退位后,静心休养,宫里也新修一座道观。
他身体不如从前康健,不过肩上少了担子,不必日夜操劳,精气神要好很多。
起初,众人都多少担心永平帝熬不住。
只是从这半年的时间来看,情况不至于那么糟糕,也无须时时揪心。
嫁给刘煜的这些年,俞舒宁可以和亲人相处的时间已经很少了。
此一去,相见恐怕会更加艰难。
俞舒宁心里有千万个不舍。
但越长大越是明白聚散终有时,爹娘依旧是她的爹娘,可迟早有人喊她娘亲。
不是她已经出嫁便算不上这个家的人。
然而,不得不承认,她和刘煜已然组成一个新的家,她不能总想着回头。
“大嫂,以后爹娘都得你和大哥还有二哥多多照顾了。”
俞舒宁和宋嘉月说着这些,不由叹气,“不知道下一次回来邺京是什么时候。”
“我们都等你回来。”
宋嘉月微笑劝道,“舒宁,别泄气,我听说你们准备一路走一路玩的?”
“大齐多少湖光山色、山川美景,有机会见一见不是很好么?我即使想去,估摸十几二十几年都不会有这个可能性……只能待在邺京,也没有多好的啊。”
“就是舍不得你们……”
俞舒宁垂眼,小声说,“在宫里觉得想见便能见,去了外地……”
她想起自己的二哥,一去两年。
那两年时间,即便到年节,她二哥也回不来,是自己在外面过。
“想我们就多给我们写信吧。”
宋嘉月安抚般摸一摸俞舒宁的鬓发,“等你回来,阿好定能到处撒欢了。”
说起侄女儿,俞舒宁脸上终于有了点点笑意。
她恍然间记起什么事:“我给阿好带了礼物,看我这记性……”
俞舒宁让人把东西取过来。
鎏金紫檀木匣子里是一对小巧精致的金镶玉手镯。
“漂亮吧?”
俞舒宁拿起镯子在宋嘉月面前晃一晃,“我让他们特地做的,给我侄女儿。”
“你送她的礼物已经够多了。”
宋嘉月无奈,“我瞧着你们也赶紧要孩子,才不会总惦记对她好。”
“我们还早呢。”
俞舒宁嬉皮笑脸,“何况你和大哥也很迟才有阿好啊,说我我也不听。”
正说着,睡醒一觉的小阿好被奶娘抱过来。
阿好已经会说话也会喊人,见到俞舒宁,软软糯糯喊“姑姑”。
俞舒宁喜欢她,觉得她可爱至极,瞧一眼便心里欢喜。
被一声姑姑喊得眉欢眼笑,俞舒宁立刻伸出手:“来,给姑姑抱一抱。”
奶娘把阿好送到俞舒宁的怀里。
小阿好乖乖巧巧坐着,俞舒宁又把那对镯子给她戴上:“喜欢吗?”
小姑娘点一点头。
见自己娘亲正在望向自己,她越是满脸的乖巧,笑得眉眼弯弯。
“娘,存!存!”
阿好冲自己娘亲挥一挥手腕上的漂亮镯子,兴奋嚷嚷。
……
俞舒宁和刘煜离开邺京那一天,恰巧是个月圆日。
女儿早已睡下,宋嘉月沐浴之后独自站在廊下,欣赏无边月色。
她其实在想事。
在想很多很多的事情。
日子自然会继续,这一点她心里非常清楚,但到得今日,他们去往封地,按照她所知的那些,一切便将要落下帷幕了。不知不觉中,又已经晃过这么多的时光。
这么多年经历的这么多事,不尽然都是她知道的。
能够走到今天,有太多不容易,可即使重来一次,她大约也不会做其他选择。
无论如何,终究是过去了。
宋嘉月回想起自己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
那是她和俞景行的第一次见面。
床榻上的人双眼紧闭,面容苍白如纸,却是生得极好看的。
宋嘉月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生得那样好看的人。
当俞景行忽然睁开眼回望她时,在那个刹那,她心跳近乎漏掉一拍。
是因为惊吓,也是因为那一双如同藏着盛夏星光的眼。
或许有些事情在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宋嘉月恍惚生出这种想法,又笑自己根本在犯傻。
他们哪会有什么注定?
“夫人一个人偷偷在这儿想什么?”
被俞景行从身后抱住的同时,他的声音响在宋嘉月的耳边。
宋嘉月脸上笑容越深,兀自转身面对俞景行。
她歪歪脑袋,正儿八经说:“在想我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模样。”
俞景行轻轻挑眉,看不出来信还是不信。
宋嘉月偏偏继续说道:“我那时候觉得你可怜,病成那个样子……”
“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俞景行帮她接上后半句话,嘴角微翘,“所以你那时努力为自己准备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