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无紧张看向宋嘉月和俞景行:“小姐,这要怎么办?”
事情的性质严重。
俞景行和宋嘉月赶到膳厅,果然瞧见那只还未被处理、断气的野猫。
几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怕被责罚,正瑟缩着身子。
那只野猫死相有一些恐怖。
宋嘉月看得一眼,便被俞景行用手掌蒙住眼睛,迅速带出膳厅。
“把红翠抓回来。”
他们在廊下,俞景行阴沉沉的一张脸,冷声吩咐梁红梁玉。
梁红梁玉立刻领命而去。
宋嘉月想一想,先带俞景行回到里间,之后才低声问:“直接抓她吗?”
“是她做的。”
俞景行轻轻扯了下嘴角,却似在自嘲,“夫人,我恐怕太心软。”
“原本想收拾了朱家再收拾她的。”
俞景行闭一闭眼,再睁眼,眸光变得锐利,“结果便是给她机会做出这等事。”
“夫人,抱歉,让你受惊了。”
听到他歉疚的话语,宋嘉月摇头:“我没事,你不用和我道歉的啊。”
“即使没有那偷吃的野猫,这些菜肴我多半也不会碰。”
“反而是夫君你……”
即使这宅院里的,也不是个个都晓得她有身孕,不提外面的人。
下毒那人,许是不准备放过他们两个。
但她有孕在身,口味发生变化,这些荤腥不太提得起胃口。
宋嘉月更不能想象万一俞景行吃了这些菜……
忽然在鬼门关转一圈,宋嘉月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镇定。
可能是因为这一劫已经躲过去了吧。
“不过,夫君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宋嘉月沉吟中问,“以前的那一些事情,其实都是她做的么?或者是说,她和朱家、和葛氏他们一起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幔)
第98章 说开
俞景行确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朱氏有所怀疑。
因为当初是红翠趁他虚弱逼他喝下毒药,他一度认为是朱氏的意思。
朱氏不是他的生母,他们之间,仿佛天然存在某种隔阂。尤其俞景荣、俞舒宁的陆续出生,更加使得这种隔阂无法消除,也使得他和朱氏的关系始终无法亲近。
小时候只晓得,那不是自己的娘亲。
长大以后,逐渐懂得人情世故,俞景行认为他们这样不冷不热其实挺好。
朱氏对他倘若过分关心,势必难免引得俞景荣、俞舒宁不舒服,只怕要平白闹出矛盾。何况他也无法当真把朱氏当作是自己的亲娘,保持一点距离反而都舒坦。
至少那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红翠做下那样的事,他才对朱氏有所疑心,并且一度想不明白。
在他更小、更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朱氏想对他下手非常容易。
不提曾经多少次,他差点儿便活不下来。
无论怎么看,在那么一个时机取他性命绝不是什么好选择。
是以,即使有所疑心他也没有真正地下判断。
他希望宣平侯府是他可以随时回来,也随时会欢迎他回来的家,而不是一个必须得和谁拼个你死我活的战场。幸得这一切都没有变成最不希望变成的样子。
俞景行不会把朱家和朱氏混为一谈。
是谁动手的便找谁讨债,他不会迁怒到无关的人身上。
……
朱氏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的红翠做出那样的事。
然而,红翠此刻跪在她面前,不住道歉和向俞景行解释一切与她无关……
俞景行很快出去,留下朱氏和红翠。
朱氏看一看俞景行的背影,红着眼疾步走到自己丫鬟跟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在饭菜里下毒,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夫人,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红翠眼角犹有泪痕,望着朱氏泣声道,“夫人心软不敢做,但奴婢却不能够不为夫人考虑,也不能够不为二少爷考虑。”
“你若为我们考虑,又何必做这等事情?!”
朱氏指向红翠的手颤抖着,声音一样发抖,“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夫人这么些年,为侯府付出这么多,侯爷心里却惦记着……即使侯爷没有不疼二少爷和二小姐,却哪里比得上对大少爷的疼爱?奴婢当真替你不值得!”
“老夫人当年说过的那些话,难道夫人全都忘记了吗?!”
“可惜奴婢没有得手……”
红翠话音刚落,脸上挨了朱氏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使得整个房间陷入片刻的沉寂。
朱氏胸口上下起伏,浑身发抖。
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大丫鬟,脑海里却什么想法都没了。
红翠在朱氏很小的时候,便已跟在她的身边。她以为这是和自己亲近的人,不是主仆而已,不曾想,这个人心里面最为惦记的甚至其实是朱家,而不是她如何。
老夫人的话……
朱氏动作稍显迟钝转过身,咬牙压低声音:“这么多年,是我错看你了。”
红翠身形一晃,诧异中跪行到朱氏面前。
朱氏却再不肯低头多看她一眼,径自离开了这个屋子。
俞景行负手立在廊芜下。
乍看到他,朱氏脚下步子微顿,稍有迟疑,终究抬脚走了过去。
“红翠……”
朱氏哽咽了一下,说,“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俞景行闻声转过身来。
他语气平静:“她既然是母亲身边的人,犯错也理应交给母亲来处置。”
朱氏抬眼,和俞景行对视几息时间。
明白这件事无须任何商量,她暗暗叹一口气,点点头:“好。”
“我知道此事与您无关。”
俞景行沉默中说,“所以您不必担心我以后会不会迁怒荣哥儿或者是舒宁。”
“舒宁出嫁之前我同您说过的话,依然作数。”
“您可以放心。”
三言两语,朱氏心中震动。
她一双眼睛直视俞景行:“为什么?我一直以为……”
“他们是您的孩子,可他们也和我有同一个父亲。”俞景行说,“您现在是我父亲的妻子,我虽不能将您等同我的亲生母亲看待,但确实没精力故意为难您。”
“您只要是荣哥儿和舒宁的好母亲就够了,不必顾念我。”
“更不必为难自己要在我面前也当好母亲。”
“聂秉文这个名字您还记得?”见朱氏瞬间愣住,俞景行一笑,“有心去查也不难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该过去的还是让他过去吧,您现在毕竟是侯夫人。”
朱氏年轻时候爱慕过的人叫聂秉文。
聂秉文心里却有其他小娘子,那个小娘子偏偏是他的母亲。
俞景行得知这件事时,心底生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滋味。
不过,聂秉文也去世很久了。
朱氏曾有机会嫁给自己心仪的这个人。
然而朱老夫人怎么都不肯点头,最终是错过了,那份心思恐怕不曾说出口。
“您自己经历过那样的苦,因而没有为难舒宁。”
俞景行道,“这一点,我敬重您。”
因为自己和喜欢的人错失过,所以哪怕不认为那是一个太好的选择,在女儿认真表达过心意之后,愿意尊重、愿意支持,这在俞景行看来,也颇为难得。
原该稀松平常的事情,多少人做不到。
以致于变得稀奇。
该说的话说罢,俞景行先走一步。
朱氏仍旧没有缓过劲,呆愣站在原地,半晌回神,垂眼却落下两行清泪。
……
俞景行把红翠交回给朱氏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