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彻的淡蓝色天空中,像水洗一样的水蓝色,溢着点点堆积起来的薄薄云层,传递向远方。
一星期后,医院。
“轻点!”
娇嗔的女声在病房里突兀传来,惹得周围病床的人为之侧目,罗子舟这才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对着这些目光笑了笑把遮光帘全都拉上隔开这些视线,这才又转过来,打量着床上的姑奶奶。
紧接着拿过她赤着的脚踝,继续按摩起来,手上的力度却是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把她弄疼,田珊朵这才昂了昂头:“你有在按吗?我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
小姑奶奶又在挑刺,罗子舟手上动作一顿,力度刚好适中,田珊朵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头却偏到一边故意不看他,病床位靠近窗口,一阵微风带入新鲜的空气,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怎么样?这么按还痛不痛?”
听到罗子舟询问着,才又转头过来故作严肃地看着他,这严肃的目光让罗子舟忽然一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医生说要多按按才能活血化瘀,要想田珊朵下地活蹦乱跳,就必须给她扭伤的脚多按摩。
感受到凉风吹了进来,害怕她感冒,这才又急忙起身忙活着关窗子。
望着他的背影,还没等田珊朵开口,罗子舟站定在窗户边才问了她一个问题:“珊朵,你能不能原谅我,原谅我没有告诉你实情,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包括你想投河的那次,也是我……”
没能说出口,田珊朵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原来自己那天在河边大喊发泄突然冲出来把她扛走的人真的是罗子舟!心里一惊,更多是因为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他要是知道那天她根本就不是想投河,而是在河边骂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他假死,一切都是为了配合行动,不能让她知道,也是为了保密,可没想到,要不是那天坠楼,她根本就还蒙在鼓里,现在有幸活了下来,故意装作生气,他也耐着性子在病床边上照顾自己。
他以为自己生气是因为这件事,可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呀,她最在乎的是奚乐对他的打击,那天在烂尾楼上,奚乐自杀,可是奚乐也是枪杀罗灿的凶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她和奚乐始终都是有联系的人,她怕他放不下心里的那个坎。
“我原谅你,你能把它放下吗。”
窗子被拉过关了起来,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地不真切,罗子舟愣在窗边,微微顿了顿,转身展眉:“我是谁呀,我可是警察,你当我是黑帮,有仇必报就必须喊打喊杀的吗?再说了,我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你,我到哪儿去找你这样的姑娘啊。”
说着得意地翘起唇角,看着田珊朵:“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该减肥了?那天要不是我力气大,早就被你拽着一起下去了。”一手撑在病床上俯身而下看着她。
田珊朵听完脸上一红,手握起粉拳就朝他胸口轻轻砸去:“减什么肥啊?!让你乱说!”
被田珊朵一打,脸上溢不住的开心,闭上一只眼睛,一手摸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好疼啊――”忽然又变得正经起来,在对视视线中,两人静止下来,慢慢看着对方的脸不自觉贴近起来。
遮光帘突然被拉开,两人赶紧弹开,罗子舟撇过脸轻声咳了咳,田珊朵也低下头,田鹤云一看这情况,也赶紧移了移目光。
“罗四,你也在啊,咳咳。”
一手握拳搭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开口,田珊朵这才开口叫哥,罗子舟也跟着打招呼:“哥……”
看着两人这还没有结婚呢,表现得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妇一样,田鹤云不由得一笑,罢了罢了,摇着头进来,到田珊朵病床一边,听说田珊朵不仅用自己的命威胁那些个手下,还差点坠楼,好在没有出事,从外地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就知道有罗子舟在一边照顾着自己的妹妹,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鸾帮的罗四。
“嗯,我就过来看看妹妹,珊朵,脚好些了吗?”
田珊朵点了点头,罗子舟因为不知道如田称呼田鹤云才追着田珊朵一起喊他哥,而田鹤云也意外地接受了,这就是好兆头。
见妹妹点头,田鹤云笑了笑,也对,要不是罗子舟在一边照顾,伤能好得这么快?现在妹妹需要的怕已经不是他这个哥哥了,心里虽然有些伤心,看了看罗子舟,有些威胁地开口:“罗子舟。”
“到!”
罗子舟立马打了一个激灵挺直了身板回答着,见他这么正经,是把自己当成他的上级了吗,田鹤云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妹妹珊朵,可就交给你了,要是让她受委屈……”顿了顿,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我拿你是问。”
把手拿来之后,对着罗子舟一笑让他放松下来,不敢有怠慢,赶紧点头答应下来,田鹤云才从病房里出去,留下目送而出的两人。
田珊朵看了眼依旧挺直身板的罗子舟,憋笑得不行,罗子舟确定田鹤云出去以后,一板一眼地转过头来,看着嘻嘻大笑的田珊朵,也挠头笑了出来。
田珊朵攀在罗子舟身上,能感觉到他流了很多汗,但是她被吓坏了,如果不是罗子舟坚持,她真的就会在那一刹那放开他的手,看着他发红的手掌,哭得更起劲了。
摸了摸怀里人的头发,还轻声安慰道:“傻丫头,别哭了,没事……已经没事了……”
其实手上的勒痕早就疼的麻木了,但他还是用自己没有感觉的手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听着她的哭声,竟然把他也带得伤感了起来。
这才注意到阮祭掉了下去,行动队中的一小队也赶了进来,到烂尾楼里和崔无涯相遇,崔无涯又来到台沿上朝下一看,才发现不对劲,开阔的空地上根本就没有人。
“快下去追!不能让阮祭跑了!”
阮祭中了罗子舟一枪,又从三楼坠楼,这都还能大难不死,反倒又力气逃跑,崔无涯是没有想到,一声令下之后,李景龙这才跟着一看就见崔黎章拷了一个人,正好下去告诉崔队追捕阮祭的事。
救护车也来了,田珊朵惊吓过度加上脚踝扭伤,在他怀里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把她抬走,罗子舟看着她闭着眼睛睡着,这才放心让她到救护车上。
田珊朵前脚刚被抬走,后脚就又有担架抬着过来要下楼,经过罗子舟一边,冰凉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医护人员一停,是伤者要和他说话。
罗子舟侧眼一看,才看清是奚乐,望了眼急救人员,急救人员才解释着:“她的后腰中了很深的枪伤,现在发着高烧,她应该是有话要和你说。”
急救人员脸色不太好,说明奚乐的伤情不乐观,说不定这就是她最后一次可以开口说话的机会了,罗子舟侧手握着拳,这才微蹲下来在担架一边,看着脸色虚白的奚乐。
奚乐困难地喘着气,只感觉自己一会热一会又冷,难受得不行,望着罗子舟蹲下和自己平行,这才耐着难受开口:“我……杀了……你姐姐……现在……我把命还给她……对不起……”
从口中模模糊糊地说了出来,那天的罗灿穿着婚纱,她怎么能下得了手?生生把一个幸福的女人就此在世界上抹去,罗子舟颤抖着拳头,奚乐带血的手颤颤巍巍地从他手上拿开,自己做了太多错事,恐怕也只有死能平息这些仇恨,她也不奢望罗子舟能够不恨自己,她只是希望不会因为自己,而让他和珊朵之间产生隔阂,那么这一生她都不可能安歇,她看得出来,珊朵是真的喜欢他。
罗子舟情绪起伏着起身,滚动着喉结朝急救人员说了什么,奚乐这才被抬走,仰头看了看水泥的天花板,握着的拳头终是松了开。
…………
瞳孔里映着田珊朵的笑脸,一手摸着摸着她的头发就忍不住把她的头轻轻用手带靠在自己腰间,抚着她的后背。
“罗子舟,你在想什么?”
罗子舟微微一愣,这才笑着开口:“那你呢,你在想什么?”
怀里的人动了动,抬起头看着他,旋即又低下头,抬起手扯着他的衣角,罗子舟嘴边笑容更盛,眼里的田珊朵仿佛一朵娇羞的小花。
“我在想以后――我养你吧。”
听着罗子舟这么一说,田珊朵把头埋得更低了起来,小声抱怨着:“去你的,谁要你养了。”
罗子舟噗嗤一笑,掰住她的双肩,感叹着说:“哎,别误会,听说现在养猪挺赚钱的。”
“罗!子!舟!”
从某处病房传来一阵大吼,随即就是男声求饶的声音传来,声音不绝于耳,带着一丝甜腻,羡煞众人。
听着病房里传来的打闹声,田鹤云笑着摇了摇头,这伤都还没好全两个人又开始吵嘴起来了,真是拿这两人没办法,转过身看了看手下。
看完了妹妹,该去看看那个人了。
手下带路,一直来到医院的另一边,几个警察守在病房门口,见有人过来,其中一个警察像是认识田鹤云,知道他来的目的,这才允许他在病房外面看一看里面的病人。
田鹤云感激地看了眼警察,让手下在一边等着,自己才走了过来,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重症监护室的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