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当下垂了眼道:
“芳姐儿身体不好,总是我,惊吓了她……我日常就是这样,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是芳姐儿那里……我总要过去瞧瞧才安心……”
“一切交给我就好。”玄珏却是不许她下床,“你只需要安心养病,等着做我的正妃……”
“等我有时间了,再给你选些得用的人……即便我不在身边,真发生什么事了,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有叶庭芳那个毒妇在,玄珏可不放心,秦漓身边一个自己的人都没有。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寻药来。至于说给叶庭芳道歉这样的话,再也休提。你是未来的堂堂皇子妃,那叶庭芳算什么。如何值得你向她低头?”
“你也不必担心她会对你心生怨怼,一切交给我就好……”
待会儿保准让叶庭芳过来跟漓儿赔罪。
待得出了秦漓的院子,玄珏刚想往叶庭芳的院子里去,却又忽然站住脚――
差点儿忘了,叶庭芳现在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真是大喇喇闯进她的闺房,未免不妥。
正想着,不然使人让叶庭芳过来,忽然瞧见不远处的花园里,隐隐约约有一个拄着拐子的纤细身影。更甚者,那个身影旁边,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玄珏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果然是个下贱的,竟然这么等不及了。把所有仆人都遣开,明显就是等着自己吗。
当下止住身边侍卫:
“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随即大踏步往花园里而去。
叶庭芳这会儿虽然走的依旧有些趔趄,可较之之前,已经好得多了?
更甚者,一想到玄夜这会儿就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自己,叶庭芳心里就甜滋滋的――
方才秦漓突然晕倒,祖母受了惊吓之下就有些心慌。
叶庭芳陪了老夫人好一会儿,看着她睡下才离开。
又担心玄珏会因为这件事记恨叶家人,还以祖母的名义派了妈妈过去询问秦漓的病情,不想却被玄珏的人直接挡住,说是秦漓不舒服,谁也不见。
叶庭芳也就撒手不管了。却是一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就想法子打发走了身边跟着的所有丫鬟。
这会儿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玄夜过来了呢,无比欣喜的回头,却是正对上玄珏傲慢而不屑的眼睛:
“四皇子?”
“不是不认识我吗?”玄珏冷笑一声,“怎么,看这会儿没人了,就不装了?”
“四皇子……”叶庭芳刚想否定,忽然想到一点,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副羞怯的样子,细声细气道,“奴家不知道四皇子为何这般说……”
“装,你继续装。”这样含羞带怯的叶庭芳瞬时就和上一世那个无时无刻不想黏在自己身旁、在自己面前赔尽小心的叶庭芳重合了起来,玄珏只觉一瞬间,又找回了从前一切尽在掌握中,睥睨天下的气势。
“你打什么主意,打量孤不知道还是如何?”对着叶庭芳时,玄珏根本一点儿耐心也无――上一世捏着鼻子隐忍到登基之后,后来看他专宠秦漓,叶庭芳也曾经闹出过不少幺蛾子,又是绝食了,又是偷偷让人去鼓动周璞那些大臣进谏了,可已经位登九五、大权在握的玄珏哪还会再给她一点儿面子?
绝食的时候,刻意让宫人端了各色小吃在她面前狼吞虎咽,勾的叶庭芳熄了绝食的念头后,却又作为惩罚,不许人送东西给她吃,等叶庭芳吃够了苦头,哭的一塌糊涂,保证再不会这样闹时,玄珏才大发慈悲,撤了对她饮食的管制。
至于说派去寻周璞或者父兄的忠仆,全被自己斩杀干净。以致后来,叶庭芳把自己所有好东西全拿出来贿赂宫人,那些宫人早学的精乖了,却会一转头,就把她的打算原封不动的和盘托出。
说是一宫皇后,叶庭芳也就担了个名罢了,到现在,玄珏还能记起这个女人神情憔悴、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的模样……
这也就是重生回来了,心中对叶鸿昌存有忌惮之下,更兼急于得到玄夜的心头血帮着心爱的人调理身体,玄珏才能忍下恶心和叶庭芳虚与委蛇。
当下努力做出一副温和的样子道:
“你的心思我知道……当初也是你做的太过了,云袖才会撵了你去庄子上……且这件事,我之前并不知道,等我知道后,你已经不见了……”
“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让你找着了自己的家人……叶相身份显赫,你以后自然不会再受苦。只一样,你这会儿是有婚约的,即便退了婚,可已是名节有亏……”
“你的意思是,退亲后,我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叶庭芳眼圈儿已经红了,眸子里全是泪水。
“世俗自来如此。”玄珏丝毫没有因为叶庭芳的可怜而有一点儿怜悯之意,只觉相较于秦漓流泪的样子,这会儿的叶庭芳说是东施效颦还差不多,“咱们也算主仆一场,你一心想要服侍我也不是不可以……正妃的位子,父皇已经赐给了漓儿,待我去求求父皇,看能不能给你个平妻的名头……当然,这件事还得征求漓儿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还要,还要,去巴结漓表姐?”
“说什么巴结。你们现在是姐妹,以后还是姐妹。漓儿是个心肠软的,你给她一分好,她就能给你十分。眼下她体弱,你多到她身边服侍些……还有就是,漓儿的身体想要调理好,有一味药是必须的,别人或许不能拿到,你却是很容易就能求来……”
似是没想到玄珏竟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对面的叶庭芳已是摇摇欲坠,举起手来盖着脸呜咽道:
“就因为我退过婚,所以即便是一个平妻的名头,也得求着,才能有吗……”
“你还想怎样?除了顶着个叶相女儿的名头,你还有什么?”玄珏本就是勉强忍耐,这会儿看她这样,哪里还忍得下去,抬手就要去抓叶庭芳的胳膊,“一个退过婚的女子,你不会还妄想做孤的正妃……”
下一刻肩膀上却忽然一紧,玄珏整个人被人抓着肩膀提了起来。
大吃一惊之下,玄珏悚然回头,正对上玄夜暗沉沉没有一点儿情绪的眼睛:
“堂弟,你――”
一句话还没出口,玄夜已经甩手,把玄珏丢了出去。
突然凌空飞起,玄珏即便身上功夫也不弱,还是尖叫出声,恍惚间只瞧见叶庭芳一下拉住想要再次追着自己过来的玄夜,就一头撞在墙上,昏迷了过去。
第46章
听到玄珏那番话的第一时间,玄夜满腔的杀意根本抑制不住,却在被叶庭芳抱住胳膊后,瞬间又消失无踪,眼睛也跟着红了――
一自己心爱的女子竟然被人那等轻贱……
又担心叶庭芳的腿会痛,不但没把人放开,反而直接一把托住叶庭芳的腰,把人困在自己怀中。一系列动作根本就是一气呵成。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大窘。
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内疚之情,闭了闭眼睛,涩声道:
“对不起……”
不是因为自己,叶庭芳怎么会承受这样的羞辱?
叶庭芳方才动作,自然和玄珏以为的想要护着他,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不过是担心玄夜再次突然消失――她腿脚不灵便,除非玄夜愿意出现,不然就别想见到人。
正想着这回如何也要问清楚玄夜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玄夜竟然一开口还是道歉,脸上血色瞬间消褪了个干干净净: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即便旁人那般看我,你依旧如此狠心,一定要,丢下我吗?”
白着脸缓缓松开了玄夜胳膊,甚至还作势往后挣了一下。
玄夜唯恐她摔倒,下意识的把人箍的更紧。
叶庭芳身形瑟缩了一下,用力逼下眼中的泪意,凄然道:“你这又何苦?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我一刀两断,那就桥归桥、路归路便好,又这么跑来做什么?是啊,即便被人轻贱又如何,也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事罢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之前也瞧见过叶庭芳流泪,却都比不得这样声噎泪迟,更让人痛心――
明明之前在山庄时,即便时时受人欺凌,叶庭芳也从来都是一副笑嘻嘻,坚强乐观的样子。
这会儿看她拼命咬着嘴唇,不肯哭不愿哭的模样,一颗心疼的和刀扎相仿:
“我不是啊……”
埋在心底的话,似是有千斤重,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吗?”看玄夜沉默,叶庭芳越发伤怀,小声道,“夜,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难过啊……”
“你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对不对?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一次次的出现……可有什么用呢,你还是不肯留下,甚至连原因都不肯告诉我……我知道,你看不得别人轻贱我,可你挡得了一次,还能挡得了第二次,第三次吗……”
“我――”玄夜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一时蕴含了最尖锐的痛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个样子……”
我以为自己退出了,就可以看着你幸福,却原来,一切不过是想当然罢了。那些人看不到你的好,而我根本就高估了自己,其实根本受不了那个和你相伴一生的人不是我。
方才那一刻,玄夜是真的想要杀了玄珏。不单单是因为,他语气中的轻慢和蔑视,更因为,“平妻”中的那个“妻”字――
之前以为自己受得了,可亲耳听到后才明白,自己根本不能忍受,叶庭芳会和自己之外,任何一个男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那种嗜杀之意,竟然强烈到明知道玄珏是自己的堂兄,更是当今四皇子,都不能让玄夜消去分毫。
若非叶庭芳第一时间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玄夜确信,这会儿的玄珏早已经成为死人一个。
“如果我说,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你是不是就肯告诉我吗,你恁般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叶庭芳强忍着拭去眼角一点泪痕,缓缓却用力的把手抽了出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已经认命了:
“还是说,即便亲眼瞧见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拿这件事轻贱我,你也不能改变主意?既如此,你索性,别管我死活,让我自生自灭不更好吗……你既然执意要和我退亲,我会嫁给谁这样的事也不必管了,反正没有玄珏,还会有李珏,王珏……毕竟是当朝宰相的女儿呢,也算是一块香饽饽,这样的人,又怎么少得了呢?要离开我,就不要给我念想,那样的话,太苦……”
“不会……”玄珏一颗心抖得七零八落,刚要说话。
外面却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四皇子怎么昏过去了?”
“芳姐儿,你在和谁说话?”
却是叶鸿昌正和叶庭彦匆匆赶来。
叶庭芳凄然一笑:
“正好爹过来了,我这就去跟他说,索性就……”
“不许!”玄夜彻底慌了手脚,眼瞧着叶鸿昌就要过来了,竟是不管不顾的抱起叶庭芳一个纵身就飞了出去。
“竖子敢尔!”叶鸿昌正好追过来,瞧见这一幕,只惊得肝胆俱裂。忙招呼叶家侍卫过去把人拦住。
只叶家这些侍卫再精干,却又哪里比得上在杀人场中几进几出过无数遭的玄夜?
却是不过几个起落,就找不见两人的影子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玄夜忽然觉得不对,等在一个无人的树林里站住脚,下意识的朝着怀里被自己蒙住头脸的叶庭芳看去――
怎么这么长时间,怀里的女孩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低头间,却是正对上叶庭芳从袍子里探出来、静静瞧着他的眼眸,一时就有些无措,忙要把叶庭芳放下来,又立马想到她眼下还不宜久立,又手忙脚乱的把人举高了一些,让她坐在自己曲起的腿上。
看他这么狼狈的模样,叶庭芳想笑,眼泪却终于止不住先下来了,一字一字轻声道:
“夜,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当着父亲的面把我抢出来,还让我怎么嫁人?”
“我――”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的蠢事,玄夜顿时语塞。
“所以,你之前说什么让我忘了你,都是假话吧?你其实从来都放不下我,对不对?”叶庭芳揪住玄夜的衣襟,含泪瞧着他头上的白发,和白发间那枚当初自己随手折来,削的柳木簪子,手一点点抚上去,“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那样绝情的话?”
玄夜闭上眼睛,能感受到那纤细的手指拂过自己发丝时微微的颤抖,他想要阻止那只手,身体却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好一会儿把头埋入叶庭芳的黑发中,掬着叶庭芳纤细腰肢的手也不断用力,像是要被叶庭芳的腰给折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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