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解释,宋知浓就啧了声,“你们剑桥也出人渣啊!?”
周总不服气,“……我们剑桥不保证每个学生的人品永远优秀,难道你的校友个个道德高尚?那个谁不是还学术不端被撤职?”
宋知浓眨眨眼,“对啊,那你在不高兴什么呢?人渣又不是你。”
周行止一愣,原来她发现自己不高兴了啊,也是,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被识破的男人干脆破罐子破摔,转身抱着老婆的腰,把脸埋进她的小腹里,声音嗡嗡的,有些委屈,“我就是有点想不通,人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为了私利,可以背叛同伴,踩着同伴的尸首往上爬。
宋知浓摸摸他的头,叹了口气,“周总,我以为你应该习惯了的,谁还没几个塑料兄弟呢。”
想当初她刚入行,和几个同期女艺人打得火热,人称“xx姐妹团”,什么聚会啊活动啊都要手拉手的合照,然后晒图,一个个的@,向外界高呼姐妹万岁,但其实背后谁都不服气谁,说坏话穿小鞋勾心斗角,抢对方的资源毫不手软。
后来有个形容词出来,她觉得很适合形容当年的她们,塑料姐妹花。
宋知浓年少轻狂,被坑得落个刁蛮千金的名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洗白,只能靠不停地拍戏锻炼演技才扭转外界对她的印象,后来这个姐妹团成员各有发展,有人嫁入所谓豪门,有人转做投资,有人去拍电影,而她成了电视剧收视女王。
再也没有聚会了,连微博的点赞之交都不再是,她一直到工作室成立,才有了一个勉强算是真正的圈内好友的程佳雪,但关系又不仅仅是朋友这样纯粹。
她的悲惨仿佛安慰到了周行止,周总啧啧舌,“这样看来我还是比你好的。”
宋知浓努力微笑,“能安慰到周总是我的荣幸。”
“去吃烧烤罢?”他恍若未觉妻子的郁闷,抱着她晃了晃,竟有些奶声奶气的。
宋知浓脑海里蹦出个向她撒娇的缩小版周行止,心里一软,迷迷糊糊的就点了点头。
半个多小时后,夫妻俩坐在了郑子华烧烤店的小包厢里,面前摆着一个不锈钢盘子,装着高高一摞烤串。
宋知浓拿着一串烤韭菜吃得津津有味,耳朵支棱着,听周行止和郑子华叙旧。
她喝了一点啤酒,回程时在温暖的车里昏昏欲睡,车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车里没人说话,她扭头看灯光照在车流里,氤氲出一种奇艺的安静。
“困了?”周行止忽然问了句。
宋知浓点了下头,“嗯,困了。”
迷迷糊糊的,问什么答什么,模样乖巧又甜软,周行止想揉揉她,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啧,可真滑溜。
周总使劲按下自己的心猿意马,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什么时候进组?”
“还有几天。”宋知浓脑子转不灵,只好看了眼手机日历上的备注,然后哦了声,“刚好是惊蛰那天。”
周行止点点头,“在外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去探你班。”
“你也是,多留神,别蒙,蒙了就容易被人算计。”宋知浓想到顾铮,还是不太放心。
卢菲在闹地进了医院之后,宋母干脆的通知了港城卢家来人,很快她就被强制带回去了,只是听说还在家里要死要活的闹着嫁给顾铮。
“也不知道顾铮是不是给她下了蛊。”宋知浓忍不住扶额嘀咕道。
周行止知道她说什么,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缘法,可能她就觉得这样是开心的。”
“姑父那边呢?和姑妈怎么说?”宋知浓又问。
周行止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他?姑妈一定要离婚,我要他滚出周家,把东西都还回来。”
想到调查回来的结果上写着华峰和顾铮之间的勾当,他的面色愈发低沉似水。
宋知浓见他气极,不欲劝他放弃,但是,“小影那边怎么说,到底那是她亲爸。”
“我这个表妹,比她爸识时务得多了。”周行止嗤了声,略微有些嘲讽。
宋知浓闻言顿了顿,笑着摇了摇头,“识时务好啊,能活得舒服点。”
这样就不会惹人厌,不至于将最后一点情分都消磨殆尽。
第九十六章
惊蛰,天气回暖,春雷始鸣,空气里有了雨水将临的气息。
宋知浓离家进组,周行止站在楼道口送他,乍暖还寒的初春威风从他脚边跑过,吹动了他黑色风衣的衣摆。
她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的影子慢慢缩小,突然觉得离家的路途变得难捱起来。
幸好有徐楠她们跟她讨论一下即将见面的剧组同事,让她的注意力分散开去。
“听说女二的于文文脾气特别好,是不是真的?”
“人设,人设晓得伐,都是外面写的。”
宋知浓半垂着眼静静听着,偶尔附和两句,车子离家越来越远了。
周行止等到再也见不到车的影子,才转身上楼,换上严谨考究的西服,一丝不苟的系好领带,再把宝石蓝袖口别上,从衣帽间出来,邹明堂已经束手等在门外了。
“走罢。”他淡淡的说了句,“让王律师把材料送过去给姑妈,今天就让华峰滚出海棠园。”
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说无足轻重的事,但邹明堂却知道,这位周家姑爷的苦日子要来了。
但他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让他和顾氏那边……”
他停了下来,周行止勾勾嘴唇,笑容意味深长,“我就怕他不倒向顾铮。”
邹明堂不说话了。
而被他们提起的顾铮,此时正在和华峰通电话,华峰的声音急切又郁闷,“顾总,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可一定要说话算数。”
“放心罢,事情一结束,我就把股份兑给你。”顾铮语气笃定,满脸的踌躇满志,“有了华总你的帮助,顾氏如虎添翼,未来我们能挣更多的钱。”
华峰笑了一下,似乎放松了下来,“我不过想要赚点养儿子的奶粉钱罢了。”
“哦?未来华太太怀孕了?”顾铮眉头一挑,他知道华峰今天和周慧要去签字离婚,不由得有些奇异的兴奋。
周家,看来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家嘛,一样有笑话可看。
不知道周行止的心情如何,他猜猜,大概是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罢,摊上这么个做派的姑妈,他的名声也有碍。
只要想到周行止会不高兴,他就高兴了,这种心情也不知何时何地因何故而起,年深日久,终成执念。
华峰嘿嘿笑了两声,“舒仪昨天才告诉我,说是个儿子,三个月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干脆的要和周慧离婚。
要是宋知浓知道邱舒仪终于还是要嫁给这位金主,不知道会不会吃惊。
顾铮轻笑,“恭喜,你们华家终于有后了。”
华峰显然很高兴,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喜庆,顾铮耐着性子应付了他一阵,直到苏烟语来了才把电话挂断。
一个蠢货,他心里嗤笑,目光落在苏烟语妆容精致的脸孔上,露出一点柔情来,“你怎么过来了,昨晚那么晚才睡,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苏烟语脸上泛起淡淡的红,伸手娇弱的推了推男人的胸膛,语气娇滴滴的,“讨厌,还不是你害的。”
她看着男人的目光娇羞又柔情万种,或许一开始她只是想和他逢场作戏看能不能吸引周行止的注意,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彻底陷了进去。
顾铮远比周行止温柔绅士,虽然他有其他的女人,但他懂得女人心思,愿意小意殷勤的哄着她,而且顾家比周家也不差。
她垂着眼,柔若无骨的手搭在男人的衬衣上,有意无意的划着圈,小心翼翼的提出要求,“阿铮,我参加了个设计比赛,你知道的,我需要个奖项来提高自己的名气,这样才能配得上你,不然你妈总觉得我没用,你觉得呢?”
顾铮沉默,突然想起了卢菲,她被带回了港城,又被关了起来,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出现在安城,不,可能一世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不由得有些遗憾,卢家的千金啊,多门当户对的联姻人选,还能膈应宋知浓,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阿铮~你在想什么嘛~”苏烟语推推他,心里有些着恼,但面上却只做出嗔怪的表情,将字音咬得万分婉转。
顾铮回过神来,捏了捏她的手,“我这不是在想怎么给你弄个奖么,放心,我一定让你拿第一名。”
苏烟语闻言笑了,愈发殷勤的替他捶起背来,顾铮微微眯了眼,这个女人将就着用罢,等周行止失意了,还能带着她去他跟前晃一圈。
想必她肯定很乐于落井下石叫周行止难堪,嗯,到时候他就看看他的臭脸好了,一定很有趣。
安城商圈即将如何风云涌动外人还不得而知,此时网络上热传的,是宋知浓低调前往西市进入《敦煌飞仙》剧组。
许多记者想围堵她,却被她机灵的躲开了,只能无功而返。
西市是旧朝古都,四周高耸的城墙巍峨厚重,斑驳的墙体似乎刻满了西北风沙的痕迹,这座城市有着苍凉又大气的气质。
当天下午宋知浓和文丽徐楠三人裹着大衣戴着口罩去走城墙,初春的风还是大,她站在城墙上看宽阔的街道,又看看头顶红灯笼的穗子,回头道:“帮我拍张照片罢。”
周行止看到她发过来的照片,她站在古老的城墙中间,后面道路蜿蜒似要直入云霄,红灯笼在风中歪歪的飘着,她双手抄在羽绒服兜里,笑得眼睛弯弯。
思念突如其来,如洪水决堤。
傍晚时看了一场演出,然后从南门下来,灯笼都亮了,发出红色的暖光,墙根边上有人在卖唱,“人间最美四季景慕尔如晨星,春花夏风秋月冬日初雪,最想抵达是你心与君共醉不复醒,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她不知道歌名,只觉得歌词动人,于是驻足听到最后,听女歌手唱到后面有一句“明知爱伤筋动骨,仍无悔义无反顾”,突然又心生感慨。
情之一字,惹多少世间红尘离苦。
“我有点想他了。”她突然扭头低声道。
徐楠听见她的话,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浓姐,咱们早上刚离开家的。”
宋知浓眨眨眼,又不说话了,低着头沉默的往前走。
徐楠跟在她身边,笑着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羡慕,“浓姐你和周总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感情还这么好,还跟谈恋爱似的。”
宋知浓嗯了声,文丽倒扭头看了徐楠一眼,心里暗暗偷笑。
徐楠知道宋知浓和周行止的关系时,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很多很多了,可以算是基本趋于融洽到可以自然而然的秀恩爱,当然会错以为他们一直如此。
但文丽知道不是的,这对夫妻简直是婚后文的男女主人公,父母之命,豪门商业联姻,相敬如宾,日久生情,走到今时今日才成为外界看到的恩爱模样。
她想想都替他们掬一把辛酸泪,真是太不容易了。
回到酒店,文丽给她热了碗牛奶放在桌上,又替她上好了闹钟,这才离开宋知浓的房间,临走前叮嘱:“浓姐你早点睡,明天要早起开工。”
闹钟是新的,终于不用再每天都听见周总那句“生活就像海洋”的名言警句了――自从周行止和她住到一起之后,她出外工作就千方百计的把原来那个闹钟落在家里,这次总算成功了。
入夜,她边喝牛奶边和周行止视频,听他说周姑妈终于和华峰离婚了,“她打算去小影那,毕竟华峰要要结婚了,她留在安城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宋知浓一愣,“今天才离婚,就又结婚?和谁?”
“一个叫什么舒仪的女人,没办法,肚子要藏不住了。”周行止淡淡应道,伸手扯了领带,又解开两粒纽扣。
宋知浓盯着他若隐若现的一截脖子,悄悄咽口唾液,“邱舒仪?那不就是姑妈打的小三么?”
这段时间一切纷扰皆因此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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