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嘉终于把头抬起来了,直视着方主任,说道:“老师,对不起。”
方主任哼了一声,说道:“出去把头剪了,我待会儿一个班一个班的检查。”
他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祝子嘉还站着,班主任已经坐下了,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叫他走。
祝子嘉盯着对面办公桌上的一盆花,盯得两眼发花了,班主任才开口。
“出去吧,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就直接叫你妈来!听到了没有!”
他当然要回到一句听到了。
走出校门的时候,祝子嘉真有个想法,他再也不想进去了。
下午四节课,第一节课是英语,贺琳琳顺利度过,后面全是数学课,一来先是做了两节课的卷子,紧接着第三节直接开始讲,老高说:“拿个红笔自己改,错了打叉,对了打勾,我相信你们。”
底下哄笑捧场,贺琳琳趁机和刘一倩吐槽:“我看老高就是懒!”
一下午就这么做卷子讲卷子过去了,除了出去上了趟厕所贺琳琳屁股没离过座位。
等老高一离开教室,贺琳琳就站了起来,坐太久感觉屁股都坐平了,她活动了下,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办,转头拉着刘一倩道:“走,去看看祝子嘉。”
祝子嘉位置还算前面,贺琳琳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头发已经剪短了,整张脸清清楚楚,眼睛也露出来了,贺琳琳看着,第一个感觉居然是有点不像他了。
她看着祝子嘉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再没有什么遮挡,他低着头看书的样子,就显得有点儿可怜了。
贺琳琳看得有点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出来可怜来。
她又仔细看了看,祝子嘉现在这样儿只从外表美观度来说不知道比以前顺眼多少。
她不也是希望他把头发剪短吗?
贺琳琳正想得出神,背后传来个恶声恶气的声调:“你跑到我们班门口看什么!”
怕不是门神显灵!
贺琳琳回过头,发现不是门神,是张宁。
贺琳琳对他向来是不理,翻了个白眼算是应战。
张宁发问:“你又不是我们班的,乱看什么!”
刘一倩想拉着她走,贺琳琳才不走,还往前进了一步,把张宁逼得后退,然后施施然道:“你一不是班主任,二我又没看你,你管这么宽是家住在太平洋吗?”
张宁被她怼的找不到话来回,又气又难堪。
贺琳琳发现自己有点恶趣味,张宁这样的男生要是原来她说不定还会崇拜,但是吧,现在她就只想怼他,看他那张自认为很成熟很特别很凶猛的脸上出现那种被噎住的表情,她就很开心,类似于那种故意一脚踩进水坑里的开心。
贺琳琳边对着他笑边想,年轻人啊,姐姐这是在教你做人。
张宁说不过她,瞪了她一眼吼了一句“别挡道”就进了教室,他一坐下身边就围上了几个男生,高声说笑,特别吵人。
贺琳琳也跟着进了教室,她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走到祝子嘉座位边儿敲了敲他的桌子,祝子嘉抬起头看她。
她被看得停了一会儿才开口,她还没习惯这个祝子嘉,他现在看起来和她记忆里的那个明星像的地方更多了。
贺琳琳想自然点儿,毕竟他们有段时间没说话了,她就笑,先示好,然后说:“晚上一起走吧?”
“不用,我一个人回去。”祝子嘉语气冷淡,好像嫌她麻烦一般,说完就把头一低。
贺琳琳窝火,这是什么答案,还要她怎么样啊!太难哄了!还没成明星呢脾气就这么大!
周围有不少眼睛悄悄看过来,这毕竟是在别人班里。
贺琳琳看了看祝子嘉,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张宁抬起头,光看贺琳琳的背影就能感觉到她在生气,他有点解气,又看向祝子嘉。
祝子嘉安坐不动,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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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要是说贺琳琳在长成一个大人的过程中收获了什么,大概就是深刻理解了“不强求”这句话的意思,并将它彻底贯彻在自己的人生中。
听起来就像座跨掉的房子或是瘪了的气球对不对,让人毫无探究兴致,提着酒过来听故事的人把杯子一摔扭头就走了,她扫了很多人的兴,只惯着自己。
因为人要接近需要契机,但是分开却很容易,只要起了这个念头,程序就设定好了,迟早得执行,所以她没有依依不舍过任何人,她敢这么承认。
贺琳琳叹了口气,这口气一叹出来,就让刚刚的想法变得可笑了。
祝子嘉到底是在发什么神经啊!她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为高中生的友谊烦恼吗!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有点讨厌。”
贺琳琳停下了手里的笔,纸上是解了一半的题,她本来很有信心能做对,但是思路突然就断了,她又看了半天,没头绪,干脆把笔一扔。
她不无挫败地想,做人难也就算了,怎么连做题也难。
她的天赋到底点在哪儿了啊!?
刘一倩看了她一眼,对于贺琳琳这时不时出现的仰头望天,无声咆哮的样子已经有些习惯了。
贺琳琳转头看着她,问道:“刘一倩,你觉得我这个人有什么缺点,你说说看。”
刘一倩一脸懵,摇头道:“没有啊,你怎么了琳琳?”
贺琳琳听完她的话又叹口气,没有回答,刘一倩不安地看着她,想安慰却无从安慰起。
“都怪祝子嘉!”下了课贺琳琳趴在桌子上休息,刘一倩偷偷和陆远志抱怨,“都是他把琳琳惹得不开心!”
陆远志笑道:“贺琳琳就是把祝子嘉当朋友。”
刘一倩說:“我知道,但祝子嘉根本就不想和我们做朋友啊!”
陆远志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好了,别说这种话了,朋友之间吵吵架闹闹矛盾很正常的。”
刘一倩不知道这样哪里正常了,可陆远志拍得她脖子发软,她试图辩驳两句,却被他轻轻拍得两下压得抬不起头。
刘一倩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也很正常。
贺长峰这周都在家,他现在是上一个星期休一个星期,贺琳琳回家时,他就在躺在凉椅上,抱着个收音机,在那儿听相声,罗丽芳叫他进去躺,“本来地方就小,你还挡这儿!”她听起来火气不小,贺琳琳赶紧把脱下的鞋摆好,没敢像往常一样东一只西一只的放着。
罗丽芳今天下班早,回家做饭洗衣服,忙得没停,贺长峰吃完就摊着,没说帮她忙就算了,还在那儿碍事,她怎么不越看越气!等女儿回来了,三个人一走动,家里就显得更挤了,贺长峰还在那儿躺着,她简直想过去踢他两脚!
贺琳琳迅速地洗了澡进了屋就把房门一关,外头罗丽芳终于没忍住冲贺长峰吼起来了,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落后。
屋里贺琳琳见怪不怪,自己干自己的。
三楼,正坐在桌边吃饭的朱玉萍听着楼下传上来的争吵声只皱眉,叫祝子嘉把门关上。
祝子嘉过去把里面那道门关上,又坐下接着吃饭,桌上又静下来。
晚上回家,朱玉萍看见他头发变短了只说了一句“剪的太短了”就没再问,她以为是祝子嘉自己想剪的。
朱玉萍看见儿子这个样子,想起了他小时候,原来一到夏天祝父就把儿子头发剃得短短的,他也剃短,父子俩从背后看,两个脑袋一大一小,形状一样。祝父乐呵呵道:“一看就是我儿子。”
祝子嘉小时候和现在不一样,老是惹祸又皮,老师让他们带孩子去检查是不是有多动症,朱玉萍气得都怀疑是当时在医院抱错了孩子。祝父不当回事,说儿子像他,“我小时候也这样。”朱玉萍第一个不信。祝父那时候在学校教书,没有人不说一句他斯文,别人家一听说孩子不听话,第一个就是打,家家都传出来过孩子鬼哭狼嚎的哭声,就他们家没有,祝父说小时候挨得打太多,舍不得让自己儿子在家还心惊胆战的。
儿子好动,他就带着儿子玩,暑假的时候父子俩去钓鱼,爬山,到处跑,还在水库游野泳,他还嘱咐儿子保密,结果祝子嘉还是说漏了嘴,朱玉萍知道后把他们俩一起骂了一顿。
祝父走后,祝子嘉的性格反而越来越像他,朱玉萍有时候就忍不住想,也许祝父还留在儿子身边,他看她忙得没空教儿子,所以不敢走。
早上贺琳琳到了学校就趴在桌上睡觉,家里昨晚吵了半宿,中途罗丽芳还跑到她房间里“打包行李”要离家出走,害得她没睡好。
贺琳琳也奇怪了,这么吵怎么还过得下去?他们俩是本来就乐在其中,还是后头在这过程中找到了乐趣?
贺琳琳二十九岁时还没结婚,只是因为觉得婚姻太神奇了,并不是像罗丽芳说的脑子有什么毛病。
再说脑子有毛病的人也能结婚,结婚又不用测智商,虽然贺琳琳觉得很有必要测一测,不说iq要平均多高,起码两人要相差无几才好过日子啊。
要是一个聪明一个笨的配对,那肯定是都觉负累了。
不过贺琳琳转念又一想,像她这样智商的,再找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以后孩子的数学就可以直接放弃了。
她怎么能这么损己利人呢!
卢昭刚下课,回到寝室里,另外三个人就课上内容展开了激烈争论。
老二老三怼老大,“要是自然界只按基因优劣来选择的话,那很多物种早就灭绝了,美女是公共资源,不能只和帅哥配对,那不符合基因进化论,卢昭你说是不是!”老二老三还有一句话没说,大哥其实你也没多帅,交女友是个概率问题,您和您女朋友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了,老大已经面色发红,冲过来勒他们脖子,靠武力统一意见。
三人混战,卢昭正在开电脑,估计连他们说什么都没听见,三个人打完,一下子统一战线,这小子,得了便宜还买乖!
卢昭没感觉到身后幽怨的目光,正在查资料,要写报告。
不过他们刚刚说得话,他听见了,只是因为觉得很无聊,所以没理。
要是陆远志在,肯定和这群人很聊得来,卢昭想,或者不是别人无聊,是他自己太无趣。
其实他的脑子里大部分时间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想,什么都不关心,所以才会觉得这也没意思,那也没意思吧。
这样的他倒是总被别人夸脑子转得快,他倒觉得自己的脑子其实常年处于一种冰冻的状态,仅仅在必要的时候非常缓慢迟滞地活动着。
但是偶尔也会有那种时刻,那种感觉尤为清晰的时刻,他能感受到天气,夜晚和月色明暗,
像一只北极熊在雪原上奔跑起来,踩裂了冰层,抖动着皮毛上积攒的雪。
他对那种时刻总是记忆深刻,几乎都记得,几乎都和一个人有关。
所以才对她充满怀疑,又忍不住期待吧。
卢昭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他拉下鼠标,打开了陆远志的对话框,打了一些话上去,却不能直接发给她看,又删了。
他盯着对话框把想说的话在心里又默写了一遍,好像是在故意浪费时间。
卢昭关闭了对话框,打开了文档。
贺琳琳在安静的课堂上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惹得同学哄堂大笑,收获老师愤怒眼神,导致她后半节课不得不全程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抽屉里,这事儿她很委屈,打喷嚏她能控制吗?谁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在背后偷偷骂她!
好不容易下了课陆远志特地过来笑话她,“你那喷嚏打的,比屁还响!哈哈哈哈哈!”贺琳琳微微一笑,握着拳头边捶他边说:“你这小嘴儿是抹了什么黄金,怎么!这么!会!说话呢!”刘一倩听着贺琳琳拳头擂在陆远志身上咚咚作响,面露不忍,想拉又不好意思拉,左看右看急得。正闹着,又过来一个人,她一出现,陆远志突然就灵活了,躲开了贺琳琳的铁拳,扯了扯衣服,顺便抹了下发型,脸上表情淡定无比。
贺琳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不忘损一句,“总算想起来自己是个人了啊。”说完转头看向来人,问她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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