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钧一愣,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一笑,将她抱进怀里:“先进来吧。”
怀孕之后,季明珠的身形有些变化。
虽然生下小镜子后,月子期间恢复了不少,却还仍显得丰腴,比起以前少女纤细的身段,不免有所不足。
这些日子,总是在话里话外地试探温钧有什么看法。
温钧那时没听出来,现在却听出来了。
小丫头这是不自信呢。
身为一个合格的夫君,他自然要让夫人安心,才算得上是个好男人。
温钧抱着季明珠,示意秋香将瓷煲放在书桌上就出去。等人出去了,他顺手关上门,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薄唇微勾,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手臂有力,十分细致温柔又缓慢地好好安慰了她一顿……
半响后,季明珠闭着眼,脸红心跳,四肢发软倒在温钧身上。
温钧却没有轻易放过她。
她被逼得发疯,嘴里含着哀哀哭泣的声音,却又哭不出来,仰头看温钧,眼睛发红,一脸茫然。
温钧看她一眼,心里忽然涌出无限的怜爱,动作不知不觉轻了几分。
……
那一锅静心熬煮的汤羹最后还是进了温钧的肚子。
书房里发生的事情,温钧下了封口令,严禁下人外传。
还好当时只有秋香和一个杂役在附近,并没有多少人听见,也就不用大动干戈地做什么,引起温常氏的注意。
喝碗汤,温钧良心发现,送季明珠回正院休息沐浴。
季明珠瞪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慢吞吞进了内室的屏风后面。
温钧失笑,在外室等待。
忽然,冷不丁地听见外面有喧哗,似乎朝着这边而来。
他皱了皱眉,看了眼屏风后面的婀娜身影,见她的影子靠在浴桶边沿,似乎正在享受热气蒸腾的感觉,想了想,起身走出屋子。
正好撞上莽莽撞撞跑来的下人,他脸色微冷,沉声问怎么回事。
下人惊慌,连忙停住脚步,低头答道:“回少爷,听说是有江南那么的信件过来,夫人请少爷和少夫人一起过去看看。”
江南?
下人是来京城之后采买的,只知道主家来自江南,却并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来处,所以只含糊说了江南二字。
温钧问他信的具体来源,他说不出清楚。
温钧挑了挑眉,索性招来人守着门,自己朝温常氏的屋子方向过去了。
到了地方,温常氏和温萤都在大堂坐着,挨在一起看手上的一封信。
温钧走近:“娘,大姐,怎么了?”
温常氏看得入神,被这么一惊吓,肩膀猛地抖动,蹭地抬头看了过来。
看清是温钧,她长松了口气,扔下信件,呐呐解释道:“季家来信了,季柳氏那个孩子生了,是个女儿。”
平平淡淡扔下这个消息,温常氏不等温钧反应,看了看他身边,小声道:“明珠怎么没过来?”
温钧拧眉,没有回答这句话,先接过了信,自己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眉宇间淡淡道:“这件事,我来和明珠说罢。”
想了想,他又道:“明瑞那里,我也会派人去通知的,娘你就不用操心了。”
温常氏点点头,没说话。
他们都知道,季柳氏肚里的那个孩子,是季明珠和季明瑞心里的结。
现在结果出来了,是女儿,是个好消息,自然要告诉两姐弟。
不过温常氏还记得当年家里落魄时季老爷的那些帮助,又有几分为季老爷可惜。
要是生下来是个男丁,也十分不错。
季家只有明瑞一个男丁,还是单薄了些。
第123章
如果季明珠和季老爷对立, 温常氏肯定是站在季明珠这边的。
但是当年温家出事, 温常氏带着儿女回到乡下, 没有进项,要不是季老爷出手帮助, 一家子早就饿死了,又哪里能熬过去, 等来温钧五年后的浪子回头?
对这份恩情, 温常氏铭记在心, 也就忍不住多站在季老爷的角度思考问题。
他还想要一个儿子, 很正常。
这年头独木难支,百姓生活都是以氏族为单位的,讲究家大业大, 人口越多越好。别说季老爷是个男人, 天性里带着对后代血脉的向往,就温常氏这个女人, 当年也恨不得能多生几个儿子,让他们长大后互相帮扶。
只是,想要儿子是一回事, 偏心又是另一回事。
面对季家的这场闹剧,温常氏绞尽脑汁怎么都想不通, 只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季老爷他……这次真的是昏了头了。”
孩子还没生下来, 就火急火燎地想要将大儿子送走, 给小儿子攒家业。
现在生下来是个女儿, 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得到小儿子,连大儿子都离了心。
这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
不过碍于季老爷的恩情,温常氏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温钧主动揽过和季明珠说这件事的差事,她也没有质疑的意思,只细声叮嘱他,委婉一点和明珠姐弟说这件事,免得他们犟脾气发作,和季老爷生气。
季老爷始终有恩于他们温家。
季柳氏没有生下男丁,季家唯一的后代血脉还是季明瑞,将来季老爷要靠儿子养老,可不得先帮他们父子之间缓冲一下紧张的关系嘛。
叮嘱完温钧,温常氏刚好听见奶娘哄孩子的声音,顾不上再多说,急匆匆去了碧纱窗里看小镜子。
温钧怔愣,站在原地,看着温常氏的背影,神情有些微妙。
温常氏还记得季老爷的恩情,温钧这个外来者,却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尤其他来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那段记忆,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因为季老爷失手杀死了原主,他才阴差阳错在这具身体上醒来――季老爷害了原主的性命,对温家天大的恩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温常氏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换了人,想着从前,对季家十分感激,温钧也不可能将真相说出来,白白暴露自己,只能在心里说一句抱歉,继续看她被瞒在鼓里。
当然,他也不可能按照温常氏的话,为了季老爷,去影响季明珠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
季明珠想怎么样都行,他愿意惯着她。
……
温常氏去了碧纱窗,外间就剩下温钧和温萤。
温钧冷静下来,和温萤打了招呼,转身要走,温萤轻声叫住他,犹豫再三,轻声道:“娘是个女人,滴水之恩想涌泉相报,这是娘重情义的表现。但是大姐觉得,季家就算有恩于我们,这几年来,我们也还得差不多了。我听说季家先前出事,连宅子都保不住,身上欠了一屁股债,还是家里卖书凑集了一笔银子给他们,这笔银子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年季家给我们的……”
说了这么多,温萤最想说的一句话还没说出来。
她看着温钧,温柔地笑了笑,目光温和道:“你想做什么,都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吧,娘明白事理,不会怪你的。”
温钧微微诧异,回头看向温萤。
良久,他注视着温萤的眼底流露出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姐的安慰。”
得到来自家人的信任和关系,总是让人心情愉快。
回了正屋后,季明珠已经沐浴完毕,趴在窗边的短榻上,由着秋香用一块干布擦拭她被打湿的发尾,姿态懒洋洋的,慵懒却充满了女人味。
温钧心神一动,缓缓走进去,接过秋香手上的干布,将人赶走,自己动手给季明珠擦拭起了头发。
他没有做惯侍候人的事情,手法笨拙。
一换人,季明珠就察觉到了,心有灵犀地抬头,发现果不其然是温钧,立刻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夫君。”
温钧微笑,继续给她擦拭头发,等她趴回短榻上,才不急不缓地将季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季明珠愣住,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蹭地从短榻上爬起来,不可置信地抓住温钧袖子,再三询问是不是真的?
温钧点头:“季家寄了信过来。”
“太好了!”
季明珠使劲鼓掌,喜上眉梢。
季明瑞和季老爷决裂的时候,季明珠还在京城养胎,并未随温钧回上林县,按理说,不应该知道事情经过。但是当事人之一的季明瑞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又觉得委屈,总是去找季明珠装可怜卖乖,没几日,季明珠就知道了前因后果,在心里狠狠生了一通闷气,愈发恼怒厌烦起季老爷来。
季明珠姐弟现在一个嫁人,一个有了事业,其实并不觊觎季家的财产。
但是要不要是一回事,对方给不给是一回事。
季老爷偏心季柳氏,和季柳氏母女亲密得仿佛真是一家三口,却将他们姐弟摒弃在外,任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现在,季老爷的希望落空,对她来说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知道你过得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开心到可以多吃一碗饭!
季明珠跳下短榻,兴奋地抱住温钧劲腰,心情飞扬,脸上写满了高兴。
温钧看着,忍不住一笑。
果然,惯着她是对的,如果非要勉强她去和季老爷和好,可就看不到这样真正开心的她了。
……
温常氏的心神都放在了小镜子身后,并没有太多精力关注季家的事情。
温钧没有按照她的叮嘱去做,她也没有察觉到。
过了两天,她找温钧,温钧还以为她是来问季老爷的事,却没想到她压根忘了季家,拿着礼单过来,是想要问温钧上面的这些东西,送去王家做贺礼够不够分量,不够分量,她再想想办法。
是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准备,王莫笑和贤真公主成亲的大事终于提上了行程。
日子定在五日后,因有皇帝恩宠,贤真公主会从皇宫出嫁,绕城西一圈再进入王家,正式成为王家的大夫人,也就是温钧和季明珠的大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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