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在宫中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她试过走出这太平殿,但刚到门口就被太监拦下,说:“陛下有旨,让姑娘好生在殿中歇息,外面日头毒,姑娘莫要晒着了。”
温阮只能回去待着。
她出不去,殿外的人也进不来,就连皇后找着借口托人送些点心过来,都进不到殿中。
她被彻底地和外界隔绝了。
只是有一个晚上,不知是谁往她休息的偏殿里扔了个纸条进来,上面写着“小妹安心”四字。
温阮忙烧了纸条不敢留下痕迹,不安的心宁静下来。
而在这三天中,温阮除了给文宗帝念书,便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偶尔文宗帝会和她聊聊天,聊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温阮也都仔细应对。
文宗帝不止一次地说,阮阮你太拘着了,不要这般客气,自在些,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温阮心想,我家可不是皇宫,也没这么可怕,更不会禁我的足。
但温阮只说,多谢陛下厚爱。
文宗帝还问,听太监说,你进宫时,你家小厮来送你了?
温阮的背脊僵了一下,恭敬回话:“不过是个心无大志的门客,臣女平日里也懒散成性,与他脾性相投,所以聊得多一些。”
“原是如此啊,孤还以为阮阮你有了心上人,想给你指个婚呢。”文宗帝笑道。
“陛下说笑了。”温阮垂眸。
“哪里是说笑,阮阮你也到了适嫁之龄,家里大人该操心这些事了,阮阮可有中意的男子,说来给姨父听听,你父侯不在京中,姨父给你把把关?”文宗帝亲切地说,“不久前倒是听说,你对纪知遥很有好感?”
“纪将军英勇神武,颇得京中女子的倾慕,只可惜,他并非臣女意中之人?”
“哦?”文宗帝笑道,“那阮阮喜欢什么样的?”
温阮脑海中浮现阿九的身影,但只说:“臣女还未想过婚嫁之事,只想在父亲膝下尽孝。”
文宗帝笑着抚了下温阮的发:“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父侯必定很欣慰。”
父侯欣不欣慰温阮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心好累。
文宗帝是个难以琢磨的人,温阮根本分不清他哪话句是真,哪句话是试探。
苦了宫中伺候他的各位娘娘们了。
唯一让温阮觉得庆幸的事情是,二狗子来去自由,没人会为难一只软萌乖巧的小奶喵。
所以温阮虽然人被关在太平殿中,却也大致知道宫里的情况。
“这些天皇帝都留在你皇后大姨的宫里,我看皇帝对你大姨嘘寒问暖,还给她的手伤换药的样子,两人感情蛮好的,挺有模范帝后的风采。”二狗子瘫着肚皮说。
“可皇帝将皇后的独子送去了太玄观,这样的恩宠,怕是不要也罢。”温阮撸着它软乎乎的肚皮,小声说话。
“搞不懂这些当皇帝的,皇后提过一次想来看你,皇帝咋说来着,好像是说皇后你身体有恙,就不要四处劳心了,让她等身子好了再来看你。对了,还有啊,我发现我的小仙猫日子过得不好。”
“小仙猫?”
“就淑贵嫔那只白猫啊,三皇子送她的,这女人根本不喜欢养猫嘛,我的小仙猫都瘦了,蔫了吧唧的。”
“你,听得懂其他的猫说什么吗?”
“听得懂,但小仙猫是哑的。”
“……”
“我觉得淑贵嫔把它弄哑的,三皇子送给她的那会儿,我还听小仙猫叫过两声呢,可好听了,突然就哑了。”
“听上去,淑贵嫔好像很过份的样子。”
“可怜了我的小仙猫,我想把她拐出来,但是她被关在笼子里,可怜巴巴地趴在那儿,太惨了。”
“怎么会将猫儿关在笼子里?”
“就是说啊!你说她过不过份!”二狗子冲冠一怒为仙猫,打了个滚翻起来,炯炯有神地大眼睛看着温阮:“阮阮,你干死淑贵嫔,帮我把小仙猫救出来吧!”
温阮:“……你不是一个莫得感情的ai吗?”
“ai产生感情那才叫真情!才叫感人!你看没看过ai?”
“……”
温阮听得好笑,揉了揉二狗子,答应它如果有机会,一定将小仙猫接走。
第四天,温西陵清点完了所有的银钱,交给温北川,让他在早朝的时候拿去呈上给陛下,换温阮出宫。
温北川拍了拍温西陵的肩。
也就在这一天,温北川得到宫内的消息,陛下有意再留温阮在宫中多住几天。
温北川收起折子,没有在早朝的时候交出去。
温西陵急得骂人,“哥你怎么不给出去啊,你不给小妹怎么回来?”
温北川摇头:“此刻交了出去,便再无筹码,要等到陛下先开口,先试我的话头,我再提小妹之事,才有机会。”
“那小妹怎么办?皇后到底有没有去看她?”
“小妹如今住在信和殿,与皇后所在的广陵殿正隔着太平殿,却近不得小妹百步之内,陛下将小妹软禁了。”
“草,他有病啊!”温西陵破口大骂:“这皇帝想什么玩意儿呢?”
“行了!”温北川声音微重,看着温西陵道:“以后这种话,就算是在家中也不许说。若叫旁人听去,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吗?”
“我……我就是担心,我急。”温西陵暴躁不安。
“凡事要谋定而后动,不可如此鲁莽急躁。”温北川说道,“陛下留小妹在宫中的时日越长,说明他要的东西越多,也许你的钱庄都不够。”
“他还要什么?我温家还有什么可以给他的?”
温北川没再说话,只是轻拢着手指,他隐约猜得到皇帝想要什么,但是,他,不会给。
转眼便是七日后,朝中似乎一切如常,君臣相亲,一团和气,早朝时你打打太极我和和稀泥,粉饰出一片太平安祥来。
温阮除了每日歇在信和殿,大多数时间都被文宗帝留在太平殿,聊闲书聊诗画聊花鸟鱼虫,独不聊温家。
大家都在暗自较量,谁比谁先沉不住气。
先绷不住的是温北川,他在第八天的晚上,去渔樵馆问殷九野,有没有兴趣同他一起进趟宫。
殷九野知道这话的含义是什么,偏头看着温北川:“大公子可想好了?”
温北川捻着棋子,淡声道:“从小妹进宫那日起,太霄子也就在宫中了,想来就是防着你,应是说,阴公子可有想好?”
殷九野落子:“想好了。”
“好。”
温北川走后,殷九野靠在软榻里取了脸上的面具,暗自说了一声:“快了些啊,没想这么快回宫的。”
“九野,你真想好了,你这要进了宫,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辞花担心地看着殷九野。
“不到万不得已,温北川不会来找我,我只是想不明白,温北川到底在防什么。”殷九野皱了下眉头,“到底是什么呢?”
第九天,一驾马车风尘仆仆地急驶入京,蛮横无礼地纵行在街市上,一路停到了宫门前。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身着蟒袍,抬头看了看宫门,搓搓手,飒沓大步,迈入宫门。
作者有话要说:2019年的最后一天,更了个肥章,做个完美结束,祝各位的2020光明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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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温北川远远地看见那身蟒袍入宫,抬手止住了殷九野。
“阴公子先回渔樵馆吧, 我父侯回来了。”温北川长出了一口气, 眉眼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殷九野点头,也远远地望见了那身蟒袍。
这蟒袍天下独一件, 就穿在靖远侯身上。
老狐狸回来捞闺女了。
殷九野笑了下, 抬头看看京都的天, 料想着, 这天,暂时是变不了了,定海神针回来了。
朝堂上,太监一声嘹亮的通传:“靖远侯觐见!”
众臣惊愕回头,要知道, 靖远侯起码有三年没上过早朝了。
文宗帝也抬了一下眼皮, 微感讶异。
靖远侯迈着大步跨过门槛,脸上带着敦厚老实的笑容,拱手跪拜,说话间中气十足:“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文宗帝瞧了靖远侯一会儿, 轻轻地按了一下龙案,笑道,“爱卿何时归京的?”
“回陛下,刚刚。”靖远侯温仲德抬首回话,一派憨厚, “一入京中,便对陛下思念不已,立时赶来宫中给陛下您请安了。”
文宗帝靠进龙椅里,笑看着靖远侯,“爱卿有心,想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来人啊,给靖远侯赐座。”
“谢陛下。”温仲德他是一点也不客气,坐下后还问太监:“有茶吗,口渴得厉害。”
老太监为他奉了茶,温仲德他喝完茶还咂摸了一下嘴,“好茶,谢陛下!”
完全一副把这里当成是自家后花院的架势。
文宗帝没说什么,也抿了口茶,看上去比温仲德风雅得多,不似他如个乡野莽夫。
就更别提长相了,文宗帝是龙目凤仪,那温仲德就是个……村夫长相,而且是跟孔明先生八杆子打不着那种村夫。
温北川那颗提了不知多久的心终于安安稳稳地落了地,他将奏折收进袖中,向温仲德请安:“父侯。”
“嗯,一边儿待着去,别打扰我跟陛下说话。”温仲德呶了下嘴,让温北川往他身后站。
“听闻靖远侯这些时日一直在庙中常住,不知可有什么心得?”文宗帝笑问道。
“回陛下,没啥心得,就庙里的饭太难吃了,臣去之后,庙中伙食才有所改善,苦了那些僧人了,都吃的些啥啊,白水煮白菜的,跟猪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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