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之纹丝未动,一丝醒来的痕迹都没有。
王羲之轻佻眉头,目光含笑的睨视着王徽之,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呵呵——”
听到王羲之的声音,从他的笑声中察觉到了危险之意,王徽之心里纠结起来。
缓缓睁开眼睛,眼皮惺忪,目光茫然的看着众人,王徽之用嘶哑而又虚弱的声音开口叫道:“阿耶……阿娘……”
王玄之站直身子,一脸趣味的打量着王徽之,笑着打趣道:“不装了?”
郗恢愕然的望着王徽之,疑惑的问道:“方才五郎已经醒了?”
郗昙笑着点头。
看到王徽之醒了,郗璇已经放心了。她摇了摇头,口气无奈的言道:“五郎,你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王徽之一脸可怜无助的望着郗璇,声音委屈的叫道:“阿娘,我疼……”
王玄之立马说道:“你可真是自作孽!”
王羲之眉眼柔和,嘴角含笑,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徐徐言道:“五郎,好生休息。我等就不打扰了。”
王玄之诧异的说道:“阿耶,你不教训五郎?”
王羲之笑如春风,温煦的言道:“五郎身子尚未康复。”
言下之意:不急在这一时!
王玄之听懂了王羲之的弦外之音,轻轻颔首,转头似笑非笑的瞟了眼王徽之,给王徽之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见状,王徽之气得牙痒痒,他垂着眼皮,依旧保持一副可怜脆弱的模样。
王玄之摇头说道:“可惜!可惜!过两日的赏菊会,五郎是去不了了!少了五郎,真是——妙哉!妙哉!哈哈哈!”
说到此处,王玄之忍俊不禁,笑着言道:“五郎,你好生休息!”
王徽之抿紧嘴巴,缓缓抬头,双眼泛红,眼睛雾蒙蒙的看着王玄之。一脸‘你欺负人’的模样,无声的控诉着王玄之的恶行。
王玄之啧啧言道:“五郎放心,回来后,我定会把赏菊会上发生的趣事告诉你。”
王徽之没忍住,狠狠地瞪了眼王玄之。
王玄之笑得更欢了,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王羲之笑着摇头,朝王献之招手,柔声叫道:“七郎,来,阿耶带你出去。”
王徽之委屈的叫道:“阿耶……”
王羲之将王献之抱起来,笑容温柔的看着王徽之,不疾不徐的言道:“五郎,好生休养。伤好之后,将所有被烧毁的帛书全都默写下来。”
闻言,王徽之瞪大眼珠,一脸崩溃的神色。辗转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潸然落下。
王徽之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之才。但凡看过的文字,他记得十分清楚。东厢里的帛书,王徽之全都翻过了!那么多帛书,要是全都被烧毁了,他得一个人把所有被烧毁的帛书全都默写下来!如此一来,未来一段时日,他都没好日子过了!
王玄之乐得捧腹大笑:“哈哈!五郎,可悔了?若是早些认错,阿耶定然不会罚这么重!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你要不要认错?”
王徽之抿紧嘴唇,重重地哼了一声。
认错?
认个屁!
王羲之都当着众人的面责罚他了,哪怕他此时认错,王羲之也不会免去责罚!
王玄之笑得眼泪都挤出来了,他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不愧是五郎,果然桀骜不羁!知错不认,性子就是非比寻常!”
王徽之烦躁的冲阿良叫道:“把他给我轰出去!”
郗璇好笑又无奈的看着这两个儿子。
郗恢见王徽之被欺负成这样,心怀不忍,开口劝说道:“大郎,你莫要欺负五郎了……”
王徽之感动得哗哗流泪,伸手指着郗恢,又指向王玄之,哭着指责道:“身为长兄,你还不如阿乞懂得关爱兄弟!阿良,快把他给我轰出去!”
阿良面色为难的看向王玄之。
王玄之伸出手,笑哈哈的说道:“不必,我脚好好的,能自己走。”
听王玄之提起脚,王徽之越发恼怒,狠狠的刮了眼王玄之。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王徽之冷静下来,忽地问道:“为何我的脚会受伤?”
王徽之记得自己爬窗户的时候,并没有伤到脚。
视线望向郗恢,王徽之吸了吸鼻子,伸手把眼泪擦掉。
郗恢往前走了几步,同样疑惑的说道:“我也不晓得。”
王献之默默地盯着王羲之。
王羲之从容自若的言道:“五郎,你好生歇息。阿良,好好照顾五郎。”
“小奴遵命!”阿良低着头。
言罢,王羲之抱着王献之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重熙,安石在东山办了赏菊会。届时,我会带上大郎与七郎。你与阿乞也一同去凑热闹吧!”
王玄之鼓掌言道:“甚好甚好!东山的景色不错,舅父与阿乞一定要同去!”
转头,王玄之笑吟吟的对王徽之说道:“五郎留在家中若是觉得寂寞,到时可以默写帛书消遣时光。”
王徽之听到这话,用力咬紧牙关,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郗昙瞥了眼儿子,笑着应道:“如此,那便一同去热闹热闹。”
郗恢看了眼郗昙,又回头望向王徽之。
郗昙回头叫道:“阿乞,来。”
郗恢小声的对王徽之说道:“五郎,片刻后我再来寻你!”
王徽之撇嘴,人全走了,内室里只剩下他跟阿良。
见王徽之心情不好,阿良小声的宽慰道:“五郎,这次错过了,还有下次。”
王徽之咬牙切齿的骂道:“大郎这厮,哪里有一点长兄的样子!我都受伤了,他不关心我也就罢了,还嘲笑我!过分!非人哉!”
见王徽之发脾气了,阿良连忙劝道:“五郎息怒!大郎怎么说也是你的长兄。若是让郎主跟主母听到你在背后谩骂长兄,定要教训你几句……”
王徽之重重一哼,小脸阴沉,抿紧嘴巴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王玄之:哎呀,看到五郎倒霉,心情真好!
王羲之(微笑)
王徽之:汝等一起欺负我,嫑脸!
葛洪:忍你很久了。
存稿君:我越来越瘦了,希望作者大人能早日回来……
第23章 第一风流
野草靡靡,白雾迷离。
山色如画,氤氲飘渺。
琴声悠悠,自山间而来。
阿陌轻声提醒道:“七郎,该醒了。”
今日寅时初,阿陌连被带人将王献之抱上了牛车。路上,王献之睡得迷迷糊糊,阿陌趁他睡觉时替他梳洗打扮好了。
王献之睁开眼睛,眼皮惺忪的看着阿陌。
阿陌笑着帮王献之穿上木履,王献之抖了抖脚,把脚缩回来。他伸手指向一个包袱。
包袱里准备了一双布棉履,是翘头款的平底鞋。昨日傍晚,阿陌准备东西的时候,王献之特地把这双鞋塞进了包袱里。
最近降温了,清晨山里的气温更低。登山不便穿木履,还是穿一双平底布棉履比较舒适!
见王献之不肯穿木履,阿陌低声劝道:“七郎,赏菊会来了不少名士。诸位都穿着木履,若是你不穿木履,会遭人笑话的。”
王献之无视阿陌的话,亲自动手,扒开包袱,将那双布棉履拿出来。
见状,阿陌无奈的伺候王献之穿鞋。
为王献之穿好鞋后,阿陌将王献之抱出牛车。
王玄之跟王羲之早已下车,左右有人搀扶着他们。
王献之瞥了他们一眼,见这两人穿着木履,他摇了摇头。
王玄之闭上眼睛,一脸陶醉的言道:“琴声悠扬,不知是何人在山间拨弄琴弦,真是一派风雅!”
王羲之笑如清风,温声言道:“除了安石,还有何人?”
郗昙带着郗恢下了牛车,父子两走到王羲之父子的身旁,仔细倾听山间传来的琴声。
听了一会儿,郗昙开口赞许道:“不愧是江左第一风流之名士!谢安石果真风流脱俗!”
王献之站在王羲之的身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郗恢望向王献之,注意到王献之的脚上穿着布棉履,他咦了一声,出声问道:“七郎为何不着木履?”
此话一出,几道视线纷纷盯着王献之的脚。
阿陌讪讪地开口解释道:“七郎执意要穿这双,小奴也没办法……”
王玄之微蹙眉头,低声言道:“还是换了吧!”
阿陌看向王羲之。
王羲之笑着摇头,遣开左右,弯下腰把王献之抱了起来。
王献之动作娴熟的搂住王羲之的脖子,把头舒服的靠在王羲之的肩窝处。
王羲之声音宠溺的言道:“小懒儿。”
郗恢直勾勾的盯着王献之,出声说道:“七郎真俊!”
郗昙笑着言道:“若是不俊,怎引得鸿雁为他倾情?”
王羲之淡笑着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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