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饭,又拿了衣物让阿难去沐浴。谷中无丫鬟,阿难便自己动手。说实在的她还是挺怕恒玉突然冒出来占她便宜。
之前恒家山庄相安无事,不代表现在也相安无事。是以没脱衣衫,只将巾子弄湿略微擦了擦身。又将脸洗干净就出了净室。
屋内房门已被关上,恒玉就在床榻上盘坐调息。运功之时,还能在他头顶看到点儿热气发散。也是稀奇的很。
“你是不打算让我再和素素待一块儿了是吗?”
恒玉不说话。阿难自觉答案,也就没再问。看着房门已被关上,也知道自己晚上大概又要和恒玉一般睡了。看了桌子上有酒,坐了过去,豪饮起来。
一醉是否能解千愁暂未得知,一醉失了克制沈恻的身影不断浮在心间。
像自我折磨,像自我放纵。
阿难举杯冲着从净室出来的恒玉嗤嗤笑道:“你拘我何用,带我各处逃窜又有何用。我这心里头啊,只想杀了你,可没一处是你的地方。我只欢喜那叫沈恻的王八蛋,这辈子是,下辈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反正不是你了。”
“你还给我用了情蛊,死便死了!我阿难什么时候怕过死了!”阿难又起身斟了一杯酒递给恒玉,“我敬你一杯,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这么能耐,心里头这般痛了还能乐乐呵呵的喝酒。”
痛楚随着放纵,似是要将这一月克制之下的痛苦一次偿还,阿难笑着。眼角噙了泪,痛便痛吧。忍着不想沈恻那王八蛋也太苦了些。
沈恻找到她,她也是赖活着。找不到她,就都当她和恒玉快活去了吧。这样自己因着情蛊真死了,也没人知道了。
“你的心我求不来,是我的命。沈恻得不到你相守,也是他的命。”恒玉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自己给自己又斟了一杯,“只要你在我身边,”
月轮高挂,屋内之中二人对饮。一杯一杯你来我往。
阿难酒量好,恒玉差些。
待看着他醉倒在桌上,起身取了藏于肚兜内的一柄精致匕首。当初恒家山庄,被折辱之时,没了利器。后来被救走,似是知道恒玉不会放手,以防万一的找了把精巧匕首。
用不上便罢了,用的上她绝对不会手软。
踱步走到恒玉身边,极为利落的刺了过去。
只见恒玉身子一闪,那匕首就插到了竹桌之中。恒玉起身,酒气未散,看着眼前人满眼恨意,笑了笑,“这般想杀了我吗?”
手上用力,阿难将匕首抽了出来,盯着他,“想杀你不是再正常不过。”
“好。”恒玉指着心口,“这里,只要你用力,我武功再高强,也活不了。”
真也好,假也罢,阿难丝毫犹豫也无,期身上前。
耳畔能听到轻微的匕首没入皮肤的声音。温热的血滴落,滴答滴答。
她想退开,却被恒玉紧紧搂在怀中,气息在她耳畔轻语,还带了笑意,“我想你大概是不想杀我,你的匕首锋利精巧,只可惜太短了些。皮外伤罢了,伤不到我的心脉。”
怀中人儿身子发抖,恒玉咬了她的耳朵,“我可不可以说这是你对我的不忍。”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间,耳畔,身子抖的越厉害,证明心口痛楚越甚。喉头发甜,还是没忍住呕了血…情蛊发作,恒玉被反噬,痛苦只有更甚。
唇齿相依,血腥味的交杂。
阿难恨透了这恶心的感觉,手上用力,那匕首又被抽出。
血流的更多,恒玉胸前那伤口也足够深。说是皮外伤,只怕也要休养些时日。恒玉似是对痛楚麻木,面上并无变化,手指迅速点住了几个穴道,就见那心口的血被止住。
身子上沾了太多的血,恒玉走到衣柜前,又拿了衣裳递给阿难,“去换了吧,换完再来帮我包扎。”
“你自己弄,我也不想换。”说完就去了床榻,往里一躺,闭眼睡了。
饮了那么多的酒,也是好眠。至于其他,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见两匹黑马架着个精致马车从谷中出发。
顺利出了谷,也顺利出了沧州城。
更是顺利的朝着关外方向而去。
阿难沿路试图留些标记,无奈一路恒玉寸步不离。路上更是找了个会武功的哑巴姑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只听恒玉的话。
如此,连着沐浴三急都有人看着。
这夜,也不知道恒玉是起了什么兴致,非要拉着阿难去了个林子里,阿难不愿,却是被硬生生拖去了。直到看到个草丛窝里是两只刚出生最多半月的小狗,面色才放柔了些。
“我看你也跟狗差不多,这么个窝还能被你翻到。”
“要拿回去养吗?”
“养什么,谁知道那狗娘在哪儿,回来娃娃没了不得急死。”
恒玉指了指前头,阿难才看到不远处那母狗尸体,就剩个骨头架子了,应该是被林中野兽吃了。这两只小的倒是命大。
阿难叹了口气抱起两只,心忖老娘也是命苦,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还得养了你们两只。希望干点好事儿老天爷能厚道些。
别再磋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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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以心头血为祭
越靠近关外,情蛊发作的越频繁。实在是不能怪阿难不能克制,如果不是恒玉时常动手动脚占些便宜,她想沈恻也没那么频繁。
呕的血都不知道毁了多少件衣裳。
阿难不敢照镜子,沐浴之时更是不敢看那水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憔悴,也怕看到自己一张脸太过难看。
或许一开始还有想反抗的心思,也有侥幸。现在是都没有了。
以前一直觉得死这东西远的很,真一脚踏进那阎王殿,好像也就那样。
素素沈恻日后该如何是好,自己命不久矣,沈恻那王八蛋估计没啥事。素素可怎么办,连个银子都没留。盼着那王八蛋日后碰到素素,也不指望别的,多给素素些银子就是了。
阿难歪在马车里头,手上摸着金子银子两只小狗,脑中思绪更是不断。
行了十天,两只狗儿也长大了些。
恒玉本在外头驱马看路,这会儿掀了帘子进来,瞧见人儿微笑模样,也笑了笑。上前摸了银子到身前,“下午就能到关外,这次我们在关外停留十天,之后我们再去其他地方。”
实在是不想理他,阿难转了身子背对恒玉,只将金子抱在怀里。感受到他上前,又往侧边躲了躲。不过没什么用。索性也就算了。
这些日子时常以来都是这般,好在恒玉还没什么霸王硬上弓的意思。不然,那真是不用活了。
恒玉趴在阿难肩膀上,又探身看了看金子,“你倒是偏疼这只多些,为何?”
“这只长的好看,就喜欢这只多些了。”
这话让恒玉愣住,“那你欢喜沈恻,也只是因为他比我好看?”
“反正他比你丑我也不欢喜你。”
“呵。”恒玉又退远了些,去外头不知道取了什么又进来,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阿难,“将这换了,到了关外,再穿汉人衣裳就太显眼了些。如今关外也不算多太平。”
“那你出去。”
“这衣裳你怕是不会穿,我帮你。”
“你再不出去我就把衣裳撕了。”
一路行来,这场景时常发生,最后恒玉总会妥协。待人出去了,阿难才将衣服换上。她以往在金陵,什么奇装异服没见过,说不会穿真是低估她这个开青楼的。不过和恒玉没什么好解释的。
衣裳是红色,用料名贵,那样式也是关外的大胆。时值五月,关外也不是很冷。而关外女子更是身子骨结实,这个时候穿的衣裳,也是露胳膊露腰的。
这么一换,阿难有些泄气。要是沈恻那厮在,她俩去了这关外不知多快活。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说不定还能感受感受在外头做那事儿是什么样的滋味。
念头闪过,情蛊发作。
阿难痛的缩在角落缩成了一团,金子银子旁边打转。恒玉也进来了。进来无言,只将人儿拢到怀里,手掌内力帮人儿缓解痛苦。
嘴角血迹沁出,二人皆默默抹去。
待好些了,又将阿难扶正,从背后看到那露的半截腰身儿,眼神闪了闪。取了一旁毯子盖住了那露出来的细腻皮肤。
“还是将这衣裳换了,如今你身子虚,着了凉就不好了。”
“关你屁事,我非要穿。”
其实这一路行来,恒玉路上不知给她买了多少件儿衣裳,日日穿新衣,这也就算是阿难路上唯一能开心点儿的事情了。
后来,阿难到底是没穿了那塞外姑娘的衣裳,还是那哑巴丫鬟帮着换下来的。
不是因了她不想,而是实在没力气。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差不多了,像那老大夫说的,活不过两月。
这已经到了日子,这身子也差不多了。
阿难是被恒玉抱出去的,一出软轿,浑身都发冷。她不自觉的瑟缩了下,被恒玉披风盖住,才稍微好受了些。
这临了啊,心里头除了素素就是沈恻。
心口发作更是不断。
阿难这一路没照镜子,若能仔细看了,便能看到自己头发从发根处渐渐白了。一开始是几根,现在那发根处已然全白。
意味油尽灯枯。
恒玉虽面容无甚变化,眉心红痕颜色却越发的深,此刻已发了紫。
马匹颠簸之间终于出了最后一道城门。
又策马行了许久,便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到了这关外,连带着气味都成了青草香。
恒玉驱着马越走越远,直到走一处河边,才停下。取了一毯子,放置草坪之上,抱着阿难就这么欣赏草原湖光。
又见落日,不同中原的风情的含蓄内秀,草原之上就要豪放的多。圆盘渐渐隐与地面。只余晚霞漫天,怀中人儿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恒玉,希望下辈子你别缠着我了。”阿难没力气抬手,也没力气睁眼,周身越发温暖,让她舒服的同时还越发困倦,“褚鸢说,哪天我要是被这情蛊折磨死了,你也活不了。我不知道你当初想着什么给我用了这个,只不过你想死就死了,拖着我干什么。”
“我一开始遇到你的时候,你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歪成这样了。我这话也不对,一开始你就是歪的,不过没告诉我罢了…”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恒玉起身,横抱这那瘦弱的身子往近处的山上走。怀中人儿却是话语不断。
“大概是当年老夫人给我取的这名字有问题,阿难阿难,天天被人这么喊着,如何能容易了阿…”
“我好想老夫人…也想素素…更想沈恻…”
恒玉脚步一顿,继续往山上走。
“我是快死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久…何必呢…我其实还没活够…我还不知道我下辈子能不能长成这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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