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歌确实是娇蛮任性了,也确实欺负人了,可那又如何?谁规定了小姐不能欺负丫鬟了?
要知道,丫鬟在后宅里可是一点人权都没有的,她这还只是欺负了,若是真的有些刁蛮任性的,就是直接把丫鬟给打死了又能如何?谁敢说半句不是?
孟清瑶听了之后,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宇文戟那最后一句话,就像刀子一般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里……她只是个丫鬟而已,丫鬟……而已!
孟擎天看到孟清瑶的脸色,心里有些许不忍,多了句嘴解释道:“不是丫鬟不算是丫鬟,是我儿子收来的义女,这些年一直都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哦?是么?”宇文戟眯了眯眼,在孟清瑶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笑,“一个义女,穿得比孟家大小姐还要像个大小姐,知道的,是孟府仁善,对她视如己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想顶替了孟家大小姐!”
一席话,顿时让在座的人面色一变。
孟擎天也是怔住了。
刚才没仔细看,倒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此刻被宇文戟一提醒,她才发现,孟清瑶穿着崭新的衣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还插着一根精致的玉簪子,双手与脸蛋白看着白嫩又细腻,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不错。
反观孟扶歌,衣服穿得极旧,鞋子已经发黄,发丝细软,面色蜡黄,双手更是十分的粗糙,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做照顾人的粗活,看着竟然没有一个丫鬟来得鲜亮!
孟擎天突然便觉得心疼了起来,想起刚才对孟扶歌的责骂,不由得面露懊恼之色,或许事情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孟清瑶显然没想到这一层,顿时慌了。这些年来,因为她身量更大一些,嘴巴更甜一些,所以娘总是把新衣服给她穿,等她穿旧了一些,再给孟扶歌穿,毕竟孟扶歌的长相,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着都差不多,这些年下来,她都习惯了,没想到今日被人揪住不放!
“孟老只怕是不知,这丫鬟的真正来历吧?十年前,孤与孟哲一同出征,曹孟被俘后因贪生怕死,暴露了我方行踪,险些导致兵败,孟哲念他旧情,怕军中有人报复曹孟无辜家人,这才好心将人接来养着。一个卖国贼的女儿,对待恩人的女儿,若是感恩戴德殷勤照顾也就罢了!可若是包藏祸心,妄图取而代之……呵!”
最后那一声冷笑,足以说明一切。
孟扶歌此刻心乱如麻……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今天是她和宇文戟的第一次见面,他为何要如此帮她?
宇文戟并非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甚至厌恶任何女子的接近,即便是在前世,也是因为被她救过性命才放下的戒心,如今却……
罢了,反正她亏欠他的,总有一天要还的,早一些相遇也未尝不可。
“孤与孟哲乃莫逆之交,他在外征战沙场守护大周,孤身为摄政王,岂能连好友女儿都护不住?”宇文戟疏冷凉薄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孟扶歌的脸上,勾唇淡笑道,“丫头,从今以后,孤护着你,可好?”
深深的眸,浅浅的笑,这张年轻而俊美的脸,却因为这熟悉的笑容,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孟扶歌一对上他的眸,便傻傻的愣住,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压住一般,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回想起前世发生的一切,他越是对她好,她便越是愧疚痛苦,无法原谅自己。
足足过了半晌,她才鼓起勇气,用无比坚定的眼神回望他。
“好。”
从今以后,她亦会信他,护他!
这一刻的孟扶歌,就像是重获了新生一般,没有以往的怯懦彷徨,亦没有了曾经的愚蠢无知,就像是重获了新生一般,变得骄傲和坚定!
因为气质的改变,她原本平淡无奇的容貌,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至少不再如之前那般令人不喜。
而孟清瑶,则是彻底慌了,虽然她确实觉得自己比孟扶歌更优秀,也一直想着,如果她才是孟家大小姐那该有多好,可是,却并未真正做出想要取而代之的事情,如今被摄政王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若是这心思真的坐实了,她只怕是再也无法留在孟家了,若是真的被赶了出去,她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又要如何求生?
这时的孟清瑶,是真的害怕,慌乱之下,她发现宇文赫竟然在看着她,只不过,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探究之色。
孟清瑶又看了一圈周围人,发现大多数人都并未对她露出厌恶之色,似乎都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并不认为她会这么做。
于是,她便找到了机会,直接冲着孟擎天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或许摄政王殿下说的都是事实,但……王爷与我不过初次相见,如何断定我没有感恩戴德殷勤照顾?又如何断言我包藏祸心,妄图取而代之?有卖国之父,是我生父之耻,却并非我孟清瑶之耻!我孟清瑶对天发誓,入府十年,从未做过对任何坏事,若此言有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孟清瑶冷冷的说着,虽然跪在地上,却将脊背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更是无比的坚定决绝。
顿了顿,她又看向了孟扶歌,继而道:“这些年来,我与大小姐一同伺候夫人,可是有半分轻慢?若是没有半分真心,她又怎会将自己珍贵的嫁妆送给我?”
说着,孟清瑶便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头青丝如同泼墨一般倾泻了下来,瞬间惊艳了众人。
出身卑微,却傲骨铮铮,面对手握强权的摄政王殿下,亦是分毫不让,当真是风华无双,令人钦佩!
宇文赫亦是露出了欣赏之色,在初次见她时,他便几乎认定了她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即便后来被宇文戟这么说,他也并未真正动摇,如今听到她这么一番话,更是坚定了他最初的想法。
只可惜……她只是孟家养女,身份终究还是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