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闭着眼,恨恨地咬牙。
那个丢了我两次的家伙,我记住你了!
你等着,给我等着――
在心里把那个将自己粗鲁地丢来丢去的男人记在小本本上,躺在车上的伽尔兰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眼前是粗粗的木制栏杆,这个车身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木笼,包括自己在内的二三十个小孩全部都被丢了进来,车前面隐约听到有驽马低低的嘶鸣,看来是有马在拉这辆车。
伴随着木轮子压在地面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马车一路前行。
伽尔兰只是隐约看到,这是一个深山之中的山谷,四面都是山和密林,看起来非常隐蔽。但是这里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只能一路上继续偷偷撒小黑珠子。
马车行驶了一阵子,前方陡然开阔了起来,没了茂密的树林,反而出现许多巨大的黑色岩石。
那些漆黑巨岩说不清到底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造的,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窟窿,被天空上月光一照,光影交错晃动,怪石嶙峋,风吹得呜呜直叫,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马车轮子还在咯吱咯吱地响,伽尔兰听到一个声音。
一个极其古怪的声音,像是歌声,又像是呐喊。
那声音其实并不难听,是一种深邃而又古老的腔调,一声声仿佛能渗透人心一般。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那个声音就觉得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蠢蠢欲动、想要撕裂什么涌出来一般。
躺在马车木板上的小孩偷偷睁开了眼。
通红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他看到了前方,那被无数嶙峋的漆黑怪石环绕着的地方,一个被数个竖立的漆黑石板环绕着的地方,巨大的篝火在燃烧着。
篝火之下是一整块的巨型黑青色石板,上面雕刻出神秘的纹路,像是花纹,又像是古老的图案。
一个穿着黑青色长袍的人站在篝火旁边,那奇怪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而旁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围在四周。
旁边的人都跪在地上,所有人都安静得可怕,没人发出一点声音,火光映着那些人无比虔诚的脸。
一个小孩赤着脚站在黑青色石板的一头,熊熊火光映着孩子那张呆滞的、双目无神的脸。
孩子棕色肤色的脖子上、还有小臂上,都用鲜红的颜料画着密密麻麻的神秘花纹。
月亮已经到了正当中,正是午夜当时,那个古怪的声音停止了。
那个穿着黑青色长袍的人上前,割开了小孩的两只手腕,让鲜血滴落在地上的黑青色石板上。
被割开手腕的小孩仍旧是呆滞地站在原地,像是没了神智一般,一动不动。
紧接着,伽尔兰看到了。
在四周跪着人们陡然掀起的宛如惊涛骇浪般的呼喊声中,那个黑青色长袍人向天空张开双臂,高呼了一声,然后,一刀割开了小孩的喉咙。
那喷涌而出的鲜血流过呆呆站着的孩子脖子上、小臂上血红色的符文,越发显得艳红,映着火光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然后,那艳红的鲜血就滴滴答答地落在黑青色石板上,融入那弯弯曲曲的花纹,将那些纹路一点点染成血红色。
篝火猛烈地燃烧着,像是将天空原本皎洁的月光都染上了一丝不祥的血红。
木笼之中的伽尔兰猛地闭眼。
他屏住了呼吸,手指用力地攥紧,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痕迹。
黑青色的长袍……
还有,那个人向天空伸出手时,手臂上露出的那个血红色的诡异符文………
万物教。
一个在亚伦兰狄斯最艰难的时期里,在国内大肆搅动散布亡国论,蛊惑人自尽,搅得人心惶惶,差点导致亚伦兰狄斯真的亡国的邪教。
一个在过去,被击退敌国后回来的卡莫斯王以铁血手段毫不留情地剿灭得寸草不留的邪教。
在数年之后,在亚伦兰狄斯此刻才刚刚平稳下来的时候,它再一次死灰复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