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眉头一挑,没有说话,凤九卿目光一闪,良久才道:“他如果还是从前的身份地位,你要真的嫁给他成了阁主夫人,应该也是一生衣食无忧吧,可惜,可惜了……”
“我又不是喜欢他的出身。”云潇正襟危坐的指正他的说辞,凤九卿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喜不喜欢他都是权贵出身,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呵……他倒是真的舍得全部放弃。”
“呃……”云潇脸上莫名一红,好像觉得他说的还有几分道理,凤九卿乐呵呵的笑着,心中感慨万千,接道,“我是个不老不死的灵凤族,就算不吃不喝也没事,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饿死的人,总有人自视清高视金钱为粪土,可钱这种东西啊,真的可以救命。”
云潇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凤九卿的眼眸闪闪发光,好看的脸庞笑起来似乎能透出光来,见她发呆半天,打趣的推了推云潇,笑道:“干什么,我可你是亲爹,你可别对我动心。”
“你!”云潇脸色一变,虽然亲爹那张脸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是真的惊艳绝伦让人心动,可冷不防的被他这么寻开心,云潇顺手就抄起桌上的茶水照脸砸了过去,骂道,“老不正经,净胡说八道!”
凤九卿躲了一下,见女儿脸上的阴霾之色终于散去不少,才暗暗松了口气,他入乡随俗拿起桌上的瓜子嗑起来,还转了个身跟着人群一起凑热闹看起比武来,云潇按着他的头就给强行掰了回来,又怕引起周围人注意只能郁闷的压低声音,“你不是说要来打听情报的吗?我看你玩的挺开心的,点菜点酒还要去看人家比武,都是些门外汉在上头舞刀弄枪,有什么好看的。”
凤九卿不屑的笑了笑,叹道:“大隐隐于市,你看看风魔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在三教九流之地混的风生水起?”
云潇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想起这些时间她遇到的风魔成员,还真的是如凤九卿说的那样,黑店,青楼,药馆,商行,也难怪当年的皇太子能运筹帷幄,他真的不仅仅只是拉拢高层,对底层的生活也是深有体会,这才能在不动声色间掌握一切,最终登上至高无上的皇座。
凤九卿倒是无所谓,毕竟女儿自小是在昆仑山长大,秋水也好,师门也罢,肯定是不会教她这些东西,但他不一样,他在无数流岛漫无目的游历过几千年,他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底层人的生存法则。
过了一会,店家领着三五个人七手八脚的就把菜上齐了,这一下大院里的好多人都惊讶的看向两人,凤九卿不急不慢的夹着菜,乐在其中。
云潇本不想引人注意,这一下适得其反,也不好再发唠叨,索性蒙头吃菜,也不想再和他说话。
凤九卿面色如常,他虽看起来是在吃着饭,暗中早已经将整个大院的人认真的观察了一遍,最后才悄悄踢了一脚女儿,低声说道:“潇儿,你左手边数过去第四桌的那两个人,你看他们的手边放着的那个东西。”
云潇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两人的手边放着一个红色封边的信函,两人都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唤了小二过来结了账之后,跌跌撞撞的收起东西就准备离开。
“那是什么?”云潇凑近凤九卿好奇的问了一句,凤九卿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眼睛像一束尖锐的光直勾勾的盯着两人,说道,“刚才我偷听他们说话,那东西叫‘聚义函’,是聚义馆地下格斗场的信物,说是为了三天后的那场比武,那东西现在已经炒到了天价,他们也是从城里一家富商那里抢来的。”
“那我们……”云潇默默放低了语气,凤九卿转过来和她心领神会的对视了一眼,接着道,“他们能抢,我们当然也行,走,跟上他们。”
说罢他当即放下酒杯,身边荡起奇怪的灵力搅动微风,两人悄无声息的跟着刚才的客人离开酒馆,云潇在心底暗暗发怵,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自己先是跟着亲爹当了一回贼,这下还要尾随两个醉酒之人抢劫,这事要是传到昆仑山被师父知道,还不得把他老人家气死?
想到这里,云潇是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寒气,但是再转念那东西关系重大,只能硬着头皮咬牙跟着凤九卿。
第三百四十九章:连偷带抢
曙城的大街到处都是人声鼎沸,他们悄悄跟着那两个醉酒之人走了好一会,直到两人醉醺醺的回到客栈中,仍是没找到机会可以下手,凤九卿托着下巴想了想,心一横索性说道:“反正我们也要找地方先住下,就跟他们一起住这吧,也好下手。”
凤九卿拉着云潇也不问她的意见立刻大步跟了进去,随意瞥了一眼那两人住的房间,这时候店小二已经热情的迎上来,上下瞅了瞅他们,笑咯咯的问道:“客官这是来曙城玩的?那可得赶紧把客房定了,要不然再晚一点可就没位置了哦。”
“这么热闹吗?”凤九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惊讶的回答,一边又摸出个钱袋让对方准备两间房。
云潇看着那个钱袋脸色一红,这又是从哪顺手牵来的?为什么自己一路跟着他却毫无察觉?
凤九卿偷看了女儿一眼,继续淡定的打探道:“店家,我以前来过曙城,那时候也没这么多人啊,最近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店小二忙着把钱收好,走出柜台在前面带路,一听他问起这事,自己脸上也是豁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边走边嘀咕:“好事?好事吗?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但肯定是件稀奇事,公子以前来过曙城,那应该知道这一带的守将是朱厌军团的蔺将军吧,嘿嘿……我听说蔺将军最近性情大变,不仅在靖城公然招妓,还准备参加曙城的格斗赛呢!你说稀奇不稀奇,真是天下一乱,什么怪事都出来了!”
“哦?”凤九卿跟着他,和云潇默默互换了神色,他们是昨天才从赵雅口中得知释放蔺青阳一双儿女的条件是参与聚义馆的格斗赛,没想到此事竟然早就在曙城传开了?
“二位这边请……”店小二倒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一边领路一边还不忘神秘兮兮的看了两人一眼,忽然他拉了拉凤九卿,指了指云潇继续说话,“可惜聚义馆那邀请函几天前就被抢完了,现在都快炒成天价了!要不然我也想进去凑个热闹,哎,我听说城里还有富商家里遭遇了劫匪,不图财不图色,就盯着那些邀请函去的,连大漠里头那些挖人祖坟的盗宝贼都掺和进来了,公子带着这么漂亮的小姐,晚上可是要小心点啊。”
凤九卿眉峰微微一蹙,先谢过店小二的好意,店小二也是猜不透两人的关系,识趣的就退下了,凤九卿简单的观察了一下位置,发现这间房和刚才两人的房间还隔了一间,他示意云潇先进来,然后推开窗子检查了一下,笑道:“这就好办了,这窗子面朝暗巷,我们从这翻过去应该不会被人察觉,你行不行,不行就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当然行,我可是从小就习武。”云潇赶紧跟过去,倔强的强调了一句,凤九卿瘪瘪嘴,他是伸手矫健的就从窗子上翻了出去,一只手贴着墙,根本不需要借助灵力直接点足蹿到了另外一扇窗子前,噼啪一声手指中飞出火蝴蝶,火焰如烟如雾从窗子的缝隙里流入,凤九卿暗暗打探着,这才对她招了招手,然后自己先跳了进去。
云潇紧张的看看窗外,他们是在三楼的位置,虽然并不是很高,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体有些僵硬,好像自己一不小心就真的会从这里摔下去。
这时候凤九卿从那里探了头出来,见她一直踌躇在窗台上,暗暗摇摇头,掌下又是一股灵力化成玉带模样延伸到女儿脚边,云潇脸上一红,赶紧跟着他一起跳入旁边的房间,只见刚才他们一直紧跟的两人连衣服都没换下就横七竖八的晕倒在地,凤九卿也不废话,直接动手就开始在行李中翻找起来,果然找出了两封红色信函。
“就是这个了。”凤九卿摸着信函,在信的封口用烫金刻着一个“郭”字,他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发现信笺里装了两张纸,第一张是入场的邀请函,第二张则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名字,他往最上方定睛一看,那里用加粗的笔墨写着“蔺青阳”三个字,还特意用金线描了边。
“这么多人都是参加地下格斗的吗?”云潇心惊肉跳的看着名单上的名字,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是粗略的数了一下竟有一百多人!
凤九卿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一边将昏迷的两人扔到床底下藏好,一边随口解释道:“曙城的比试分两种,第一种就是之前我们在大街上看到的比武台,在那上面切磋比试的多半不会耍什么阴谋手段,大多数也都是点到为止,像个彬彬有礼的侠士,但另一种就不一样了,据说是建立在曙城地下,不分男女长幼,任何人都能参与,任何手段也不会受到苛责。”
“任何手段?”云潇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凤九卿神色淡淡的点头,叹了口气,“没错,就是任何手段,你可以在前两天的大乱斗中拉帮结派,甚至用毒也行,要是养了什么猛兽魔物之类的,也能一起带进去,我听说奖金非常高昂,若能拔得头筹,恐怕是够普通人吃上一辈子了。”
“命都没了,要那么多钱还有什么用?”云潇小声嘀咕了一句,将信笺细心的恢复原样,凤九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接道,“本来就是一群亡命之徒,都想着能捞一笔今后的日子就再也不愁吃穿了,不过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人拿走钱财呢?不如你猜猜,等到第三天决赛的时候,那些人会做什么?”
云潇倒真的听话的想了想,她在过来的路上也曾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萧千夜谈起过这些事情,确实记得他说过,真正能拿走奖金的人少之又少,平均下来甚至每三年才会有一个人能成功,但是地下格斗馆每月会有两次比赛,发出的邀请函更是场场都会卖空,那些人赚的钱远比最后给出去的多得多。
到底是为什么呢?到底是什么东西拦在了这群亡命之徒面前,让他们始终无法触及那笔梦寐以求的巨额奖金呢?
想了好一会,云潇只得干巴巴的看向凤九卿,凤九卿唇边闪过笑意,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悲哀和叹息,淡道,“第一天的比赛,会从一百多号人中直接淘汰一半,到了第二天,又会从这剩余的一半人中间角逐出十人,只有这十人能进入第三天的决赛,但是他们并不是唯一的参赛者,馆主会安排一名‘守擂人’,你要先从最后的十人中厮杀出来,再赢下守擂人,最后才能夺下这笔巨额的奖金。”
云潇瞪直眼睛,脱口惊道:“这……这不是霸王条款吗?连打三天,精神、体力都会受到影响,再去面对早就整装待发的守擂人,这不公平嘛!”
“谁跟你谈公平啊,那本来就是无法地带好不好?”凤九卿摇着头纠正她的说辞,云潇担心的低下头,捏着那封信函的手情不自禁的有几分颤抖,凤九卿知道她是在担心那个人的安危,眼神的光却一点点凝聚起了奇怪的期待,反而是不屑一顾的笑了笑,安抚道:“你还在担心那家伙?我倒是担心他的对手,毕竟是上天界战神亲手教的刀法,拿来对付普通人,这才是不公平呀。”
“喂!”云潇气呼呼的打断他,凤九卿偷笑起来,他将另外一封信收入怀中,拎着女儿就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两人就那么一言不发尴尬的坐着大眼瞪小眼,天色越来越晚,就连一直喧哗的街道都慢慢转入宁静,可萧千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云潇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凤九卿悠然自得的捏着火蝴蝶,又过了好一会,火蝴蝶的翅膀终于扑扇了一下,凤九卿扬眉一笑,轻轻散去手里的火焰,不过一会,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云潇心中一喜赶紧开门将他拉了进来,又往四周观望了一下,这才小心的关好门窗。
“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被人跟踪的,他前脚出了郭三爷的府邸,后脚我就帮他掩饰了面容,现在没人会把他认成蔺将军。”凤九卿皱着眉看着紧张不已的女儿,本来是自豪的在炫耀手里的业障术,又见她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存在,一进来就拉着萧千夜的手嘘寒问暖,心中顿时有几分不快,用力咳了一声敲了敲桌面,郁闷的问道,“说起来,蔺将军的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萧千夜是拉着云潇把她按在了座位上好声好气先安抚了几句,看见她的脸心中长长松了口气,认真的说道:“确实就在郭安手上,但他明目张胆的带着两个孩子来见我,好像一点也不怕我会直接抢人,我担心他是不是在孩子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将孩子留在府上,然后回来准备参加聚义馆的格斗赛。”
凤九卿点点头,将刚才得到的信函丢给他,说道:“这是名单,你有认识的不?”
萧千夜一惊,下意识的脱口:“你们这是从哪里得到的?刚才郭安还在跟我显摆,说这一次的比赛一定座无虚席,邀请函都被炒到了天价……”
“抢来的。”凤九卿接了一句,想了想,补充道,“今晚的客房钱也是我偷来的,说起来你下次走之前能不能把身上的钱留下,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俩会有钱吧?”
萧千夜面上一黑,云潇红着脸踹了凤九卿一脚,支支吾吾的骂道:“抢就抢了,你不要说出来嘛……”
“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萧千夜也是尴尬的接下话,没想到凤九卿会带着女儿又偷又抢,又道,“飞垣上的商行是连通的,我家……天征府虽然是被查封了,但是之前的东西并没有被没收,只是换了个名字一样可以取了用,下次你们有需要可以直接找城里的商行。”
“哦……有钱真好,我估摸着天尊帝时不时还得往里面再放点吧?”凤九卿酸溜溜的回了一句,又被云潇踹了一脚瞪了一眼,这才忍着笑不说话了。
“毕竟在飞垣,没钱是真的寸步难行。”萧千夜倒是不介意,本来他就是被天尊帝强行拉伙加入了风魔,这会又扣着他大哥萧奕白,到现在他想起这些事都气不打一处来。
云潇赶紧挽住他的胳膊,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笑嘻嘻的拖着他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嘴里嘀咕起来:“好了好了,你今晚也在这住下吧,好好休息才行。”
“等等。”凤九卿见势连忙拦住女儿,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萧千夜,咳了一声暗示道,“你和我住,潇儿单独住,反正就在隔壁,有我在不会出事。”
“和你住?”云潇瘪瘪嘴,偷偷瞄了一眼萧千夜,轻声道,“不、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凤九卿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提着云潇的衣领就拎到了隔壁房间,“啪”的一下用力锁上了门。
再回到房中的时候,两人默默无语对视了一眼,远远的坐着都不再说话。
第三百五十章:魔高一丈
再往后的两天,似乎整个阳川的亡命之徒都被这次翻倍的巨额奖金吸引,城中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就连深夜时分也依然热闹非凡。
萧千夜坐在房间里,手边放着那封邀请函,上面的名字他没有一个认识的,相比这些人,他倒是更担心这次聚义馆会派出哪一个“守擂人”。
为了帮各大馆主守住最后的关卡,守擂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变成曙城独有的一种职业,背后的金主会自己培养这些人,每一次守擂成功都会得到一笔不小的报酬,而一旦失败就会面临着被遗弃甚至是杀身之祸!其实守擂人是可以在完成任务之后对馆主提出退隐申请的,只不过守住的次数越多,能得到的钱财也越多,久而久之,总有利欲熏心的人彻底迷失其中,直到失败才会被迫退出。
聚义馆是五蛇之一“蝮蛇”郭安的地盘,那也是个素来神秘莫测、诡异狠毒之人,之前自己在伽罗境内遭遇过的暗部副统领郭淮似乎和郭安就是亲戚,还记得郭淮使用的那种邪术是可以控制着尸体刀枪不入,就算是白狼的正将霍沧也在那样无休无止的车轮战下陷入苦战,如果两人的武学一脉相承,那么这个守擂人会不会也身负这些邪术?
想起这些,萧千夜难免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自己不能携带剑灵,也不能使用古尘,谁也不知道郭安会不会也在兵器上动手脚?
一定会的吧……他这样的想法刚起来,心中立马就有了答案,再看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无意识的长叹一口气,邀请函只是针对观众发放,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参赛,那么聚义馆完全可以继续在名单上加人,无论是一百人,两百人,五百人,哪怕是挤进去一千人都不足为奇,反正再多的人到第三天也只会剩下十个,只不过是参与的人越多,赢的几率就越低罢了。
再反观郭安和他的聚义馆,倒真的是沉得住气,游刃有余。
萧千夜闭了一下眼,按照时间推算,金乌鸟军团的正将昆鸿应该早已经收到蜂鸟的传令,此时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去柳城救人,帝都方面也该知晓了这两天蔺青阳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不到他假冒蔺青阳完成郭三爷的条件,上头的革职追责令就会传下来,按照惯例是先由附近的其它守将把人羁押至大牢,再等帝都的使者亲自过来至少也还得要个十天半月。
五蛇是算好时间的,他们一定会抢在帝都之前要了蔺青阳的命!
想起帝都的那几个人,萧千夜眉头情不自禁的蹙起,用力揉了揉眉心,想必风魔的那位金钗夫人此时应该也早已经将这边的情报如实上报了,但无论是不是事出有因,违规就是违规,哪怕他现在不是逃犯,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军阁主,他也不敢说能在这种情况下保住下属的命,而且明溪偏袒军阁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会他前脚才将禁军原地解散,如果后脚就继续护短蔺青阳,那无疑是会引起惊天的非议。
萧千夜豁然睁眼,眼中闪过一道雪亮的锋芒,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用力握紧了拳头――难道这才是五蛇真正的目的?五蛇背后的势力是高家,如今高成川、高瞻平相继倒台,失去支撑和靠山的五蛇本就是自身难保,莫非是想背水一战,用这种方法试探帝王的内心?如果天尊帝真的继续护短,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借机造势,引起朝中不满?
又或许……这根本就是走投无路的高瞻平最后的赌注?
萧千夜奇怪的笑了一下,嘴角也跟着抽了抽,竟有些同情起曾经的同僚高瞻平,那家伙是没见识过明溪的手段吧,自以为能引起舆论风波,至帝王于风口浪尖之上,只要发生朝中内乱,那么乱世出枭雄,他还真有翻身的机会,但殊不知他是自己给自己挖好了坟墓,主动给了明溪一个理直气壮的借口铲除高家余党!
难怪明溪要自己亲自来对付高瞻平,一边让自己为他铲除眼前的障碍,一边利用镜阁将五蛇的产业釜底抽薪,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整治混乱多年的阳川!
“明溪……明溪呀。”萧千夜自言自语的念着帝王的名讳,脑中闪出的却是萧奕白的脸庞,他摸了摸一直带着的家徽,看了一眼对面闭目小憩的凤九卿,最终还是松了手没有再做什么。
如他所料,此时的墨阁深处,明溪如愿以偿的放下手里来自风魔的报告,嘴角微微勾起,公孙晏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斜躺着,似乎是最近这段时间处理帝都城的麻烦让他大费心机,此时夜越来越深,他也是强撑着精神终于等到了这封信,随后,明溪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感受着上面虽然若有若无但确实重新浮现的熟悉灵力,笑道:“终于是把蛇引出洞了,现在就等着萧阁主把背后的大蛇揪出来了……”
公孙晏扯着嘴角,头疼不已,随口打断帝王的话抱怨道:“不好赢吧,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阳川的大牢沉沙海丢了几个试体,是高瞻平滥用职权暗中调出去的,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我让风魔多方打听,只知道确实有一个落到了郭安手里,这次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蔺青阳去参加什么地下格斗,多半早就在那设了套,所谓‘守擂人’,十有八九就是试体之一。”
明溪顿了顿,公孙晏的话他当然是记得,只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公孙晏一看他表情就猜到了结果,嘴角又是动了一动,露出嫌弃的表情,接道:“萧千夜一不能携带剑灵,二不能暴露古尘,三还不能使用昆仑的剑术,格斗场准备的那些兵器肯定早就动了手脚,只怕参加的亡命之徒里面也混进去不少五蛇的人,你倒是自信他一定能全身而退,还能顺手帮你铲除郭安揪出高瞻平,明溪,你是不是太信任他了?”
明溪“噗嗤”一笑,转着手里的玉扳指,对着仍在封心台一脸阴郁的萧奕白笑了笑,叹道:“我是很信任他,自从上天界那位大人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愿意相信他,上天界不会让他出事的,就算战神不出手,难不成夜王还能让他死了不成?他身边还有凤九卿跟着,怎么也出不了事……”
萧奕白蓦然抬眼,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那种不快都还是顺着玉扳指上的魂魄一览无遗。
“喂……”公孙晏一惊,被他一番话吓的脸都白了,尴尬的咳了咳,连忙对着明溪使眼色,又安慰道,“话这么说也没错,嗯……明溪,蔺青阳你准备怎么处置?”
明溪从面前的一堆文函中翻找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将目光一点点凝聚成点:“他是想试探我会不会继续偏袒军阁,公然招妓、私下武斗,这么严重的违规足够杀了以儆效尤,可若我不肯呢?他们一定又会说我徇私枉法,为王者就该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哼,他们想说的话我早就知道了,朝中那些原本依仗着高家的大臣们,肯定也会借机‘进谏’引起哄乱,指不定还能再扯出当年的那些流言蜚语,这种显而易见的套路,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如他所愿?”
“那……那你也不能视而不见啊?”公孙晏小声提醒,毕竟明溪解散禁军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犹豫,甚至连双极会都没有召开,直接一纸皇命立即执行,这会无论是有心护短,还是刻意拖延,结果都差不多吧?
明溪无声叹了口气,军阁众将的秉性他心中还是有数的,否则那时候在北岸城也不会强行逼着萧千夜入伙,眼下真的让他下令逮捕蔺青阳,讲实话是有些心有不甘,没想到高瞻平做事会如此狠毒,倒是有几分高成川的影子,哪怕是功亏一篑再无翻身余地,也一定要拉上个军阁正将一起死给自己垫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明溪喃喃嘀咕了一句,公孙晏脸上一青,咯噔一下跳起来,紧张的低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真的要杀了蔺青阳?萧千夜可是就在阳川,你这么做岂不是又要和他闹僵?”
“你急什么,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明溪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虽然自幼两人关系就很好,但公孙晏每次都这样不分时机的打断他也确实让人恼火,公孙晏是一点也不惧怕对方如今的身份,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千万种可能,顿时冷汗都顺着脸颊开始掉落,没等明溪开口,玉扳指中幽幽传来萧奕白的声音,“先下逮捕令吧,剩下的交给风魔就好了。”
“风魔?对了,还有风魔……”公孙晏顿时反应过来,喜笑颜开的松了口气,他拍着自己的胸膛抱怨的看了一眼明溪,喃喃说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风魔才是那个魔啊!哎,你早说嘛!吓我一跳。”
明溪冷着脸没理他,公孙晏想了又想,忽然紧张的又跳了起来,低道:“风魔只有两个人在阳川,金钗夫人在靖城是个大夫,愁先生在嘉城是个老师,你不能指望他们俩去救人吧?”
“我去。”萧奕白冷不丁的开口,玉扳指中慢慢浮现出他的身影,一双冰蓝色的瞳孔正直勾勾的盯着沉默不语的明溪,又接着说道,“只有我能在三天之内赶到阳川救人,明溪,你放心我离开天域城吗?”
公孙晏不敢说话了,原来明溪扣着萧奕白就不仅仅是为了作为人质演戏给外人看,他是真的必须借着这个人牵制他弟弟萧千夜,如果这种时候放他离开,就算有办法能掩饰行踪不被察觉,明溪真的愿意冒这个险吗?
这是他针对萧千夜的唯一筹码,如果萧奕白被弟弟说服不再回来,对他而言那就是致命的错误,而且再无补救的机会。
三人各怀心思,皆是沉默。
明溪的目光却没有看向萧奕白,他是一直盯着墨阁昏暗的烛光,直到眼睛因睁的过久而陷入短暂的黑暗,这才用力蹙眉闭眼,心中微感烦躁。
“我会回来的,我保证。”萧奕白淡淡开口,明溪却在这一刻默然转过头来,不屑的笑了笑,“我不是担心你不回来,我是担心你回不来。”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又同时别过头不再看向对方。
萧奕白的身体依然在持续恶化,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夜咒的束缚,而是他本身出现了无可逆转的损伤,这种损伤自那一年尝试分魂大法开始一直持续不断的渗入,像个挥之不散的恶魔侵蚀着他的身体,到如今终于尽显弊端,然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力不从心。
许久,明溪疲倦的摆摆手,公孙晏吩咐道:“你安排一下,送他去阳川,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哦……”公孙晏其实什么也没听清,只是本能的应了一句,满手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