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虽然没有触碰过嘉宝,但也知道,她的身躯是柔软的,皮肤是温暖的,除了个子小一些,其他都跟正常人没有两样。
但刚刚手里面的嘉宝,整个人都冻得硬邦邦的,跟冰箱里的冻肉没有什么两样,她不敢去试探她还有没有气息,也不敢去想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能救得活。
她甚至连应该怎么样救治冻僵的人都不知道,只知道她现在需要温暖,下意识地就贴身塞进了胸口中,用自己最暖和的地方去温暖她。
但现在,不但没有暖过来,连她自己也快要冻僵了,浑身不停地发着抖。
司机大哥一边飞快地开着车,一边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看辛文月的情况,看她嘴唇冷得发紫了,浑身抖个不停,不免也有些担心:“辛老师,不过是个小畜生而已,再怎么也没有人重要的,你还是拿出来吧,不然连你也受不了了。”
辛老师抖着摇头,牙齿“咯咯”作响:“我,我没事的。”
司机大哥无奈地摇头:“唉,你也太拼了。”他还以为她是为了讨好陆晓澈,拿自己的命来拼呢,见劝不动,他也只好不劝了,唯一能帮上忙的,也就是把车开快点儿了。
“小张!”陆淮暄打完电话,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立刻就冲出房间去找张助理,“立刻给我安排私人飞机,我要马上赶回去。”
张助理目瞪口呆:“可是我们下午好不容易才约到卡文迪先生……”
“我会亲自打电话跟卡文迪先生道歉,飞机的事你立刻安排,我马上就要走。”
金牌助理的原则是迅速、精准地执行老板的每一个命令,而不是去纠结老板的命令是否合理,尽管张助理十分不理解,而且觉得非常可惜,但还是立刻马上去安排私人飞机了。
陆淮暄则打电话给卡文迪先生的助理,诚恳地道歉,表示他非常遗憾,但事关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他必须马上离开。
同时,他也已经准备好了承受卡文迪先生的不悦。
因为卡文迪其实今天并不愿意见他的,是他这边费了很大的努力,才好不容易说服了卡文迪先生,给他两个小时的时间见面。
结果却是他这边先毁约。
卡文迪先生的助理确实很不高兴,并且很明确地告诉他,错过了这次,他以后都不会再有跟卡文迪先生见面的机会了。
但陆淮暄还是选择了取消这次见面。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这样的心态,就算见面也不能留给卡文迪先生好印象的,他的心慌了,再也镇定不下来。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陆淮暄想,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很笃定,他应该这样做。
生意上的事情,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就算这次彻底失败,也有重新来过的一万种可能,但他今天如果不回去,他可以肯定,自己将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后悔。
施宴清接完陆淮暄的电话,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自己脸颊上的一点肉,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用力吸了一口气,才敢确定,他并不是在做梦。
那么是陆淮暄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
刚刚陆淮暄居然跟他说,有一个巴掌大的玩具娃娃活了,啊不,不是活了,是快冻死了,让他一定要帮忙把她救活!
一个活的玩具娃娃,这真的不是童话故事吗?
施宴清忽然想起,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经常一起玩的这个圈子里流传的一个笑话。
说是陆淮暄这个人宠孩子都宠得有些疯魔了,居然花大价钱从各厂商订购各种商品的缩微版,给他家孩子当玩具。
可如果刚才陆淮暄说的话是真的,那他订购的那些东西就不是玩具,而是给他的那个所谓的活的玩具娃娃准备的了。
施宴清抓了抓脑袋,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作为一个有着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真的会有这种不符合唯物主义想象的事情发生。
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去看心理医生,施宴清想,让他别再把这种想象中的事情当真了。
“施医生,施医生在吗?”随着急切的呼唤,一个年轻女人脚步匆忙地冲了进来。
施宴清连忙迎了上去:“我就是,你就是陆淮暄说的朋友吧。”
“没错,是我。”辛文月一边说,一边解开大衣的扣子,然后把手从自己的腹部伸了进去。
施宴清捂眼,又疯了一个。
“那个,你等等啊!”他连忙去把诊室的门给关上了。
不料那女人却真的掏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就是个玩具娃娃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双手托着:“就是她,在冷冻车里冻僵了,我放在胸口暖了一路,施医生,求求您,救救她吧!”
施宴清愣了一下,这小人虽然看起来很苍白,也很僵硬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制作得太过逼真了,竟然给人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好像它真的是有生命的。
还有这皮肤的质感,施宴清用手指头在娃娃的脸上碰了碰,因为在辛文月的怀里待的时间长了,已经恢复了些微的弹性。
这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这触感也太真实了吧!施宴清想。
难怪陆淮暄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会为她而疯狂,这娃娃做得实在是太美了,哪怕只是闭着眼睛沉睡的姿态,也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是一个充满了诱惑的睡美人。
见这个医生神态有异,辛文月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看着施宴清:“施医生,你该不会是不相信她是有生命的吧?”
再看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辛文月是彻底明白过来了,一把将手心里的小人儿又重新塞回到怀里,悲愤地说:“算我信错你们了,你不救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施宴清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内疚的情绪,想起不久之前陆淮暄在电话中拜托他一定要帮忙的话,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在他们的心中,这个娃娃就是活的,如果自己真的不管,很有可能,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就是“害死”这个娃娃的凶手了。
仿佛自己这样做,就是毁掉了他们心目中最美好的希望一般。
算了,就当是做做样子哄哄他们吧!
施宴清拦住转身就要走的辛文月:“等等,我答应过陆淮暄要帮他救活这个娃娃的,你再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辛文月到底还是希望嘉宝能得救的,再次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一个软垫上:“那你当心点儿,别弄疼她了。”最怕的就是这个医生不把她当活人,粗手粗脚地把她弄伤了。
施宴清拿出听诊器,放在这娃娃的心脏部位听了一下,不料居然真的听到一个微弱的心跳声,他手指一顿,重新又仔仔细细地听了一遍,没错,是真的有心跳。
他立刻拿出一个小小的手电筒,想要翻开这娃娃的眼皮看一下瞳孔,却发现她的眼睛实在是太小了,他手指头太大,没法操作。
最后想到一个办法,从棉签上抽出一点点棉絮,然后缠在牙签的尖尖上,做成一个简易的小型棉签,才轻轻地拨开了这娃娃的眼皮。
在强光的照射下,瞳孔居然会发生变化。
如果不是这制造工艺实在是太逼真的话,那就是――这所谓的娃娃果真是有生命的。
不管事实是什么,施宴清作为一个医生的本能,就是要先救人再说,哪怕眼前这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反正就先按照人来治吧!
辛文月见他总算是真的用心在给嘉宝治疗了,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医生,她怎么样了?”
“还有生命迹象,你用体温给她保暖的急救措施做得很好,对她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应该可以缓过来的。”
辛文月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谢谢,施医生,谢谢您。”
其实给这么小的娃娃治疗真的很不方便,各种工具都不趁手,用药的份量也不好把握,为了不让别人把他们当疯子,还不能找人帮忙。
好在这家医院本来就是施宴清的父亲开的,他在这里还算是说得上话,磕磕绊绊地总算是把这个抢救工作给完成了,最后他把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的放在婴儿保温箱中,藏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转头一看辛文月,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但整个人却在瑟瑟发抖,急步上前往她的额头上一探,皱眉:“怎么烧成这样了。”
辛文月牙齿“咯咯”响:“我,我也不知道。”
她这一天也是折腾得够呛,先是在冷库中冻得透心凉,接着又把冻成一块冰坨子的嘉宝塞到心口,体温流逝严重,再加上一路上的担惊受怕,一直都靠担心嘉宝的一口气撑着。
这会儿嘉宝终于没事了,她心气儿一松,这病就来势汹汹了。
“给你开个病房,你挂个点滴,好好休息一下吧!”施宴清说。
辛文月却挣扎着要站起来:“不,不行。”
施宴清望了旁边的保温箱一眼:“放心,她放在我这里安全得很。”
“不是,我有急事,得回去一趟。”她还得把嘉宝没事的消息跟陆晓澈说一声呢,这些话不能打电话说,怕被人听见了。
之前嘉宝危在旦夕的时候,她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能救活她就好,可是现在嘉宝生命没有危险了,她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保密又重新成为最重要的事了。
“对了,施医生,陆先生他应该跟您说过,这件事是一定要保密的吧!”
施宴清苦笑:“就算我想往外说,也没人会相信的啊!”只会把他当精神病患者。
辛文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因为发烧的关系,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特别可爱,施宴清差点笑出声,想了想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们当医生的,是绝对不会泄露病人的隐私的。”
“反正你绝对不可以说出去,不然的话,我……,我虽然做不了什么,可陆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哈!”施宴清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陆淮暄知道你这样拿他狐假虎威吗?”
“我……”其实辛文月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把握,陆淮暄是不是真心要保护好嘉宝的,说到底她也是今天上午看见杨小舒送来的那些衣服的时候,才确认陆淮暄是知道嘉宝的存在的。
当时情况紧急,她向陆淮暄求助,也是想着他既然能为她准备那么多生活用的东西,应该也是喜欢嘉宝的,所以才这么大胆地开口。
但现在仔细想想,这种喜欢的程度到底去到什么程度呢?
只是觉得有趣随便玩玩,还是像她一样,愿意豁出一切去保护她?
完全不清楚。
“反正嘉宝就先托付给你了,我回去一趟,很快就会过来的。”辛文月急着要往返这一趟,最好能赶在嘉宝醒来之前回到这里,她突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如果身边只有一个陌生的大男人,一定会吓坏的。
自己对她来说好歹是个熟人,而且还是女的,总能让她不那么害怕。
反正到时候再看看陆淮暄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样的,如果像眼前这个施医生这样漫不经心,那她拼着丢掉这份工作,也一定要把嘉宝安安全全地带走的。
施宴清皱眉:“你这个样子,怎么走?”
“我可以的。”辛文月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她抬手按着头,身体摇晃了几下。
施宴清无奈地摇摇头,扶着她到一旁的临时病床上躺下:“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我给你开点药,先吃了再走吧!”
辛文月实在是头晕得厉害,只好先吃了药,但那困意一下子就上来了,眼皮子像灌了铅那么沉,只想就这么马上睡过去。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挣扎着接通电话,是刚刚送她来医院的司机的声音,还夹杂着烦躁的狗叫声。
“辛老师,你那边怎么样了?这狗还在我车上呢,我实在是搞不定这祖宗了,你看我是先把它送回去还是怎么的?”司机大哥说。
因为医院里不允许宠物进入,所以刚才进来的时候辛文月没让timo跟着,司机大哥能安抚它那么久,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出来。”辛文月虚弱地回答,挣扎着爬了起来。
“真的不再休息一下吗?”施宴清不悦,“我跟你说,你这个发烧不好好休息,再拖下去可是会变成肺炎的。”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我会尽快回来的。”她还是坚持要走,实在是身体虚软走不动,辛文月忽然抬起手,用手指甲狠狠地掐了另一只手臂一把,趁着这一阵强烈的疼痛带来的清新,拼力往外走去。
施宴清自诩在医院里见多识广,什么情况没见过,但真还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何况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脸儿圆圆的,天生一副和善温柔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这么做的人。
自认为冷心冷肺的施医生也不由得动容:“我送你出去吧!”亲自搀着辛文月往外走。
外面的医生护士们眼珠子落了一地,什么时候见过他们高高在上的施医生对一个人这么好啊,还亲自上手搀扶啊,而且还是个女人啊!
八卦的目光一直目送着他们到了停车场。
陆家的司机大哥远远看见,连忙上车迎了上来:“哟,辛老师她怎么了?”不是送别的东西来看病吗?怎么现在病人变成她自己了?
“对了,刚刚送来的那个……”司机大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儿看起来也不像是宠物医院的样子啊,“怎么样了?”
施宴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辛文月不听医嘱非要回去就已经让他很不高兴了,见到陆家的司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冷回答:“没大事,既然她非要回去,你就带她回去吧,事先说明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医院和医生!”
第49章 细思极恐,这玩意儿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