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辞洲抬脚,对他小腿重重一脚,“说实话!”
付沉身体晃悠,深吸一口气,脑海里仿若天人交战。
他确实受雇于易辞洲,但他这几年,真的看不下去他们二人之间的纷乱纠葛,不是你虐我就是我虐你,不管是言语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彼此之间都已经深深重创。
易辞洲擦了擦面颊的雨水,见他不说话,回身对他又是一脚,直踢得他差点站不稳。
付沉咬着牙,死不开口。
“不说?”易辞洲指着他,“不说我也知道,除了廖霍还能有谁!”
付沉眼神一凝,有些心虚地垂下眼,不敢再看他。
易辞洲抬手抓了抓头发,头疼欲裂地转了几圈,他要疯了,他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去干什么了。
他没了支撑,没了依靠,也没了最后的爱。
现在,他迫切地想要把舒晚找回来。
哪怕他变态到把她杀了,也要让她成为一具美丽的尸体,躺在自己的身边。
但只是一瞬,这种想法就破灭了。
他怎么舍得让她死,
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让她去死。
他要在她的肚子里种下一棵种子,看着它长大,然后变成他的样子,把他的生命轨迹继续延续下去。
就像易边城和易辞洲……
哈哈哈……
就是这么变态。
易辞洲嘴角抽搐,略顿了片刻,紧了紧手中的车钥匙,走回车子,拿出备用手机,给封况打了个电话。
“查!这几天有没有温夜这个名字订的机票、火车票、船票,所有的票!”
付沉眼睁睁看着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车前车后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出去,到处蹿,到处走,沙哑着声音道:“易总,廖先生有心要藏,你找不到她的。”
“找不到?”易辞洲眼睛一眯,回头看向他,“你怎么就肯定我找不到?”
他眼神几欲冒火,克制着的胸肌几乎快要崩开衬衣,付沉仓促低头,不敢再和他对视,只得说:“放过她吧,你不放过,老爷子也不会放过她的……”
易辞洲闻言,立刻用力将车钥匙扔出去老远,回身扯了扯领带,怒道:“老爷子,老爷子,全都怕老爷子!他都快死了!”
付沉面部抽搐着,刚劲的肩膀也半垂下来。
他在东南亚混过,也知道易老爷子一些过往。
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易辞洲就好像全然不知,虽说他是易宏义的亲孙子,但完全肆无忌惮,也是匪夷所思。
他皱眉道:“易总,您就没想过,为什么在金三角发家的阮正华和港澳黑白两道通吃的廖鸿宴,会那么怕老爷子吗?”
他话音刚落,易辞洲还没来得及听清,封况就回了电话过来。
易辞洲急不可耐:“查到了吗?”
付沉:“……”白问了。
听得语气不悦,封况赶紧答道:“还没有,我已经让他们加快了。”
易辞洲暴怒吼道:“那就给我快点啊!养着你们一帮人干什么?!当饭桶吗?!”
封况吓了一跳。
易辞洲身边,知道温夜是舒晚的人很少,只有付沉、老爷子和沈特助。
所以呢,封况也不知道这个温夜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易辞洲找人的势头完完全全盖过了之前的那位太太。
虽说前不久闹出负面消息,他也知道这女人是从廖霍手里抢来的,可他也没搞明白,不过一个女人,怎么就让两个这么卓尔不群的男人争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
他颤了颤,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两天正值返校高峰期啊,所以数据量比较大……”
易辞洲大声呵斥:“数据大也要查!不管什么票!只要是实名制的!哪怕动物园的门票也给我查出来!”
他说完挂断。
他就不信了,廖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只手遮天。
可偏偏的,
廖霍还真的就暗度陈仓,把舒晚转移出了国。
舒涞也已经被偷偷藏在了泰国的一家疗养所,情况很是稳定。
所以飞机一落地,
舒晚的心也算彻底落了下来。
一下飞机,她就感觉到彻骨的寒,不由自主地就缩进了廖霍的怀里,紧紧攥着男人的衬衣死不松手。
难为廖霍,一手拿着行李,一手还要紧紧抱着她,最后,他勉强用自己的外套把她整个人罩住,她才停止颤抖。
稍稍抬头,她就能看见头顶一片淡淡的绿色极光,在漆黑夜色里渐渐蜿蜒成河。
她没去问哪个国家哪个城市,一路上摘了助听器,只闷头跟着廖霍,任凭他兜兜转转,转了不知道多少次机,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满街尽是看不懂的文字。
等到了临时住的酒店,舒晚犹疑片刻,将助听器戴上,问道:“世界的尽头?”
廖霍点头:“乌斯怀亚。”
她了然,紧紧扯住他的手腕道:“跑到南极来,你也不嫌麻烦。”
他却不以为然,笑笑:“你不是想看极光吗?我研究过了,这里最适合,大爆发比北极多些。”
说实话,她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说过想看极光了,也许只是随口一说,更也许只是敷衍了事,但廖霍却记在心里。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觉得心有愧疚。
那三年点点滴滴的相伴,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他对她身体的渴望,更多的是依赖般的惺惺相惜。
她僵硬地扯开嘴角,“廖霍,谢谢……”
这么久了,她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还能说什么。
可廖霍不想再听了。
他紧蹙眉头,不是滋味地抵了抵下颌,但他不想让她太过于跟自己客套拘泥,于是敛起神情回头轻浮笑道:“谢什么,你是我的女人,还需要说谢谢吗?”
是啊,他的女人,从她主动躺到他床上的那一刻起,从她把自己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就是了。
廖霍不是一个在女人面前善于伪装的人,他在若有若无地提点她――既然睡过,就不要在这自讨没趣。
谢谢这种话,他已经厌烦了。
舒晚低头,手指勾绞着衣服下摆,认真道:“我有个问题……”
廖霍正摸索着烟,回头道:“你说。”
她犹豫不决,仔细思忖,才慢慢问道:“你对我,真的是一见钟情?”
“是。”他没有犹豫,不假思索道:“在南沙湾门口,你从出租车上下来,只一眼,我就喜欢上了。”
“为什么?”
“喜欢?还有为什么?”廖霍反问。
“可那时候我是……”
“易辞洲的老婆。”廖霍淡然道:“所以呢?”
舒晚愣住,不知为何,明明是她在发问,却变成了廖霍咄咄相逼。
见她有些难堪,廖霍缓和了一下心绪。
他尽量让自己忘记她刚才那副客套拘谨的模样,走过去揽住她的肩,然后轻轻吻着她的发顶道:“我提醒过他,让他好好待你,可是他没做到,他依然对你恶语相向,厌烦至极。所以,那是我第一次产生了掠夺的想法。”
舒晚抬眼看他:“掠夺?”
廖霍轻轻一笑:“他做不到,那我就帮他做。可我想要你,就只能用点手段抢了。”
舒晚疑惑:“什么意思?”
他也没打算瞒她,有些事,迟早要说得透彻些,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才能彻底被击破。
他阖了阖眼,将她的手一点点捂热:“是我旁敲侧击地暗示他,你从小喜欢的是易辞洲,而不是易边城。”
舒晚怔住,表情木然,忘了回应。
他继续道:“他始终无法摆清自己的位置,他以为自己是易辞洲,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取代过。”
“……”
“他爱上你了,可突然知道你爱的不是他,所以,他就崩溃了……他弄个女人来气你,把你一个人晾在蓝湾别墅,切断你爸的医疗费用,故意把你弟弟留在缅北……”
“别说这些了。”舒晚撇过头。
廖霍掰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舒晚,我不比他好多少,我也是个无耻之徒,为了喜欢的东西,不择手段……”
舒晚心中酸涩,难受地回应他的吻。
然而廖霍依然深情,“所以,舒晚,别再说谢谢了,是我先对不起你的,如果我没点破那个事实,他可能一直以为你爱的人是他呢,更有可能你们已经儿女双全了。”
舒晚懵然,不觉错愕,她咀嚼着刚才那句话,片刻后,苦涩地推开他。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她从未在易辞洲那感受过爱,也从未感受过应有的温暖,即使有,也只是在床上的片刻安稳所带来的假象。
如果易辞洲一开始就爱她,又怎么会让旁人有可乘之机?
廖霍不光明磊落,易辞洲亦令人深恶痛绝。
她摇头:“我不想听了。”
坦白而言,她的心早在结婚当晚就死了。
不管易辞洲后面如何爱上了她,也不管他多么想要弥补过往一切,死掉的心就是不会重新燃起。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男主虐我千百遍,我待男主如初恋的故事?
那都是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