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辛的灵器出来以后,广场上很快就又恢复平静,大家有条不紊的开始自己的事情。
金月和墨沅生分别去了自己所属的宗,而槐辛则被人交代,可以先回西山,等找到相关的修行者和书籍后会去西山通知。槐辛想后,只好答应,和金月道别后,离开广场。
烟如眉看着槐辛离开的背影,踌躇着,还是没有上前去打招呼,思考许久,决定回静淼天确认一件事情。
静淼天,水族族长书房。
烟如眉在书架上找了许久,终于在角落找到一个卷起来的画轴,虽然放在书架一角,但是并未有浮灰附在上面,可见父亲应该是时常拿来观看的。
烟如眉缓缓展开画卷,将其平铺在书桌上,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父亲谈论此画的时候。
那时,这幅画还是挂着的。
“父亲,这画中的小姐姐可真好看。”当时自己不过十岁,正是对美有了些许认知的时候,看见画中女子,忍不住问道“她是谁?”
“是水系即为重要之人。”父亲看着画,并未直白的说出画中女子的身份,反而开口对烟如眉说“眉儿,爹希望你以后,可以自由自在的追逐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困于事,不执于物,永远追随本心,永远没有顾虑。”
当时自己年幼,并不完全懂得父亲的教诲,烟如眉一直以为,画中人就是开创静淼天的水系祭司,而父亲的期望,就是希望自己和水祭司一般,看淡世事,最终可以成仙。如今看来,自己想法过于天真,画中女人抚琴,而水祭司却是不通音律的,画中女人身着水红衣裳,而水祭司却从不穿青色,白色以外的衣服。
那这人,会是传闻中的孟清芷吗?烟如眉伸手,在画中的琴上缓缓划过,想起自己年幼时,会经常听父亲和几位护法大人聊天,说及此人。
孟清芷盗取祭司令,孟清芷再入弥池,孟清芷……,可是等自己有了记忆以后,莲城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叛乱后,这些传言和孟清芷这个名字,就像蒸发了一般,无人提及,也无人知晓了,记得自己有次向父亲问道
“父亲,孟清芷是谁?”
父亲大惊,思虑片刻后叹口气,说道“她,是莲城的恩人。”
说着就沉默了,就以为父亲不再谈论后,父亲又加了一句“也是莲城的仇人。”
自那次谈话后,烟如眉再也没有在父亲书房见到此画。
烟如眉看着画,目光停留在画中女子脸庞上。
从未有人说过,孟清芷长得是何模样,一个念头一动,便无数个想法在脑海中串联,烟如收起放在画上的手,急忙直起身子,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
“眉儿,你在干什么?”
烟如眉回头,看着父亲从屋外走来。
“父亲。”烟如眉右手捏诀,待结界布好之后,迎着父亲困惑的目光,微微开口,语气万分艰难“槐辛,是水祭司,还是孟清芷?或者说,孟清芷是不是,就是水祭司?”
本以为父亲会大惊失色,可是父亲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好像早已料到自己会有此问一般。
“她是谁不重要。眉儿,你记住,”水系族长站在和烟如眉不过三步远处,说道“她救了你的命,也曾经救过莲城千千万万的命,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烟宇的恩人。”
烟如眉听着父亲的话,本来起伏的心绪一下子平静了,是啊,槐辛是谁对于自己来说,是毫不重要的,对自己重要的是,槐辛这个人。
于是,烟如眉撤下结界,向父亲讲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是琴啊。”烟宇看着烟如眉铺在书桌上的画,感叹道“眉儿,很多事情,我们是无法阻挡的,顺其自然就好。”
烟如眉点点头,接着向父亲辞行。因为护法阁的小护法被分为十几组,前去大渝找是否还有流窜的妖,自己这一去,起码大半年不会回来。
西山,一个山洞外。
“弘多木?弘多木?”槐辛在洞外问了两声,见无人回答,便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从狭长的石道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我在。”
槐辛于是起身进去,见弘多木懒洋洋的靠在石壁边,脚边随意放置着几坛酒。弘多木腿随便一伸,一个酒坛晃晃荡荡的滚到洞口。
槐辛拿起,在嘴边闻了闻,眉头皱起来
“是落梅酿!”看着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弘多木,语气有些气“这是烟花之地才有的酒,弘多木,你去哪里了?”
弘多木扭了下头,对着槐辛笑了又笑,抬手指着对方,说道“小小年纪,懂得挺多。”
接着打了一个酒嗝,提起一坛酒,语气有些醉意
“别人送的,送的。”
看着这样的弘多木,槐辛默默地放下酒壶,有些无奈,自言自语道
“我竟然想和你商量事情,看来我也是疯。”
说毕准备转身离开,离开前,又不甘心的回头问道
“我今天看到凌霄了。我想让他回西山,你觉得呢?”
弘多木倒是不在喝酒了,只是望着远处发呆,也不说话。
等了片刻,槐辛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刚走两步,就听见弘多木说
“那就去找他吧”
槐辛回头,看见弘多木已经站起,眼珠清明,没有丝毫醉意,槐辛有些诧异,眉头微皱,问道
“你不是,醉了吗?”
“混日子罢了。”弘多木身形有些摇晃,不过立马稳住了“我还在喝酒,就被焰君抓了回来,说凌云已经出莲城了。还好我经验颇丰,顺了几坛酒,不用像以前一样,傻子似的看着洞外,天黑,天亮,天黑,天亮,直到凌云那小子回来。”
槐辛看着这样的弘多木,脸色神色有些不忍。
“不用可怜我,你脸上的表情,我见得太多了。”弘多木又饮了一壶酒,说道“去找凌霄吧,不要像我这样,每次知道凌云去杀敌,却只能在这小小的洞口想着,战况如何,有没有受伤。”
弘多木苦笑着摇头“若他回来,满身新伤,我就会自责,自责自己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待在这洞口中,不能帮他分毫。可若是他分毫不伤的回来,我替他开心后却会更加的难过,他已经不需要我了。等他回莲城,和队友一起训练,看着他们越来越默契的配合,我有时就觉得自己像疯子一样。”
弘多木抬头,瞪着眼睛,拍打自己的胸口,对着槐辛说
“槐辛,你知道吗?我面上笑着,赞同着,可我心里在咆哮着,其他人都给我滚开,我才是凌云的兄弟,我才是和他配合的最好的队友!”
“可是,”弘多木低下头,身体朝后退了几步,语气微颤“等他训练完,我终于可以和他并肩在战一把时,我却发现,我们连一个同级的护法都打不过了,看着他新队友的嗤笑,我才知道,我一直以为的兄弟默契,早就没有了。”
“我只能待在这个洞中,像个废物一样。”弘多木抬手,将酒坛举置头上,张口饮下直面泼来的酒。
“弘多木。”槐辛上前一步。
“我当时就应该战死!”弘多木饮完,大声吼道,把手中的酒坛朝前狠狠一掷,酒坛碎片四飞,有一片割伤了弘多木的脸颊,可是弘多木丝毫不觉,全身像是失去力气了一般,缓缓坐下。
“战死~”山洞回荡着这句话,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