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张兴隆和赵爽抱着孩子回了郭家堡。
这还是孩子出生以后第一次来到奶奶家。以前不敢,怕邻居什么的看到说闲话,现在款也罚了事情也处理过了,不怕了。
虽然那钱,莫名其妙的又回来了。那也是罚过了。
这个春节,刘桂新家里充满了笑声。
老大张兴军在冷轧,已经正式投产,奖金工资待遇都是当下全本钢最好的地方。
张兴隆不用说了,虽然今年没少发生事情,但工作稳定,收入稳定,也算是结了婚,可爱的女儿成了全家人的宝贝和开心果。
老三张兴兵在铁岭卫校那边也相当不错,回来就能进卫生局,也算是有了保障。
在学校对像也处了,叫杨雪,一个长的很漂亮说话很好听的女孩儿,刘桂新看了照片是相当满意。
因为一家人只有张兴隆那边有电话,杨雪有事情都是打到张兴隆家里的,所以张兴隆知道这个丫头声音特别好听,软软柔柔的带着一点儿嗲味儿。
张景义身体也挺好,张万智去世的劲儿也缓过来了,除了走路有点慢身体其他方面都没有问题。
可以说,这个当初张清之和刘桂新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家,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顶峰。
两个人不离不弃勤勤恳恳不辞劳苦艰难的一路走过来,终于算是熬出了头。
由其是今年添了新人,多了一辈人,真的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这会儿刘桂新在街坊邻居间也是扬眉吐气的,左右邻右舍不少厂里的小干部,以前都是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现在也都热情了起来。
一切仿佛都在向着更加美好前进着。
开年以后,张兴隆更忙了,不只是饭店这边,外面也开始有事情。
赵爽的奶奶改嫁过一次,也有个儿子,姓刘,在露天矿上班。
奶奶已经去世了,老头儿还活着,和赵爽的这个老叔生活在一起,两家人关系相处的非常不错。
赵爽管老头叫爷爷,赵爽爸赵爽妈一口一个爸,平时也多有看望。
平时这个外姓老叔也经常到饭店帮个忙,有事情跑前跑后的。是个热心肠能张罗的人。
这个年代,南芬这边的人家结婚办事情大多还是在家里搭蓬子请厨师,按着老一套来。老叔知道张兴隆能上灶了以后就动了心思,开始琢磨这事儿。
于是从开春到入冬,张兴隆就开始拎着大勺锅铲出去给人做婚宴。
做婚宴是很辛苦的,要起早爬黑的忙活三四天。每天早晨五点多起来,骑着摩托车带着大勺手勺赶到东家,然后开始备菜过油干活,一直忙活到晚上九十点钟。
老叔只能搭把手配个冷盘,所有的灶上活都得张兴隆自己完成。
老叔还是个热心肠的,总替东家着想:他能联系到的活儿一般都是关系不错的。
他对席面做菜的了解完全来自于赵爽家的饭店,赵爽家饭店的结婚啊过寿啊还有升学什么的宴席很多,几乎每个月的哪个星期六日都会有一场。老叔总在那帮忙。
但是可爱的他就忽略了一个问题,饭店干活的人多呀,冷盘蒸锅有他和赵爽爸,灶上是张兴隆和翟师傅,切菜的是赵爽妈和隋姐还有老婶几个人。
切菜就不说了,办事情帮忙的别的没有,就切菜择菜的多。
蒸锅也好说,都是提前准备,叫个岁数大点的看着就行了,可是灶上就张兴隆一个人哪。
于是就比较悲催。
在家里办事情的都是坐地户,四五十桌五六十桌简直不要太正常。
一般一悠八桌,图个吉利,也就是张兴隆一勺得出八盘菜。
一尺六的盘子,东北这边上菜讲究量大,得冒尖,得眼瞅着装不下了才行。
这边婚宴一般都是十六个或者十八个菜,六凉三蒸六个或者八个热炒,加一盆汤。
整鸡整鱼整肘子,灌肠排骨这些都是必须有的。拔丝地瓜也是必须要有的,甜甜蜜蜜嘛。
凉菜配料也得他来,蒸菜浇汁也是他来,小炒大炒全是他的事情,也就是仗着年轻体力好,而且力气也大,那也是满身满头的汗水。
等席面全部忙下来轮到厨师上桌吃饭的时候,张兴隆是一口东西也不想吃,就想喝口水躺一会儿。
然后老叔还经常‘作妖’。
比如一般都是蒸出来浇汁的整鸡,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给改成了香酥鸡,因为他在饭店吃过,感觉比浇汁的好吃。
香酥鸡虽然也是整鸡,从蒸改成了炸,但哪里有那么简单?
这是需要先蒸后炸的,中间还要按摩脱骨整形抹香酥库,然后一个一个单炸出来。
如果说一道香酥鸡不过是增加了一些麻烦,那浇汁鱼就是要了张兴隆半条命。
浇汁鱼要用鲤鱼,肉厚身条宽,做出来才好看。
鱼要一条一条改上大花刀挂上硬库单炸,然后要摆型浇汁。上桌的时候不能让鱼凉了,也不能回软,更不能碰坏掉。
炸完的鱼肉都是翻卷起来的,一不小心就碰掉一块。
晚上精疲力竭的往回走的时候,张兴隆实在忍不住了:“老叔,咱以后能不能别整浇汁鱼香酥鸡蛋皮包这样的菜了?这是放大席,弄那个又费时间又费劲。”
“这不是弄出来了,多好,菜一上去全震。你手法还行,可以。”
“可是它麻烦哪,多受累,又不多拿钱的,图什么呀?”
“图扬名呗,菜整的硬实脸上不有光啊?年纪轻轻的累点怕什么?别学那些偷奸耍滑的事儿。”
张兴隆还能说啥?
……
95年从开春到上秋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只有四件事张兴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以说,这四件事情对张兴隆以后的一生都有着巨大的影响。
第一件事情是打台球。
张兴隆喜欢打台球,而且技术还不错。
九十年代中期以前,老百姓业余时间的娱乐很少:歌厅,舞厅,台球厅。
打麻将也算是一种,不过并不普及,抓的严,打两毛五毛的都要罚个三千四千的。
东北在各方面的管理一直是排在全国最严厉地区的最前面的,从交通执法到市场秩序再到治安。
这会儿的东北和关内大部分地区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国家的,从税收政策到治安管理完全是两个极端。
唯一陪伴东北的只有山东。
歌厅很贵,舞厅很累,只有台球厅最实惠。一块钱一把,天天台球社里都是人满为患,就是坐在一边看着都能找着乐趣,还不花钱。
这会儿的台球社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开工,二十四小时人流不断,只不过白天人多些,晚上人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