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能到如此火候,这就只能找天赋的原因,薛修德早就看出周成的手法复位不一般,但古忠良等人未必能看出,若仍拍马屁,只会让他尴尬。
周成笑笑说:“薛老师许久不接触骨折病例,兴许是稍微有点手生。”
“我资历尚浅,以前天天都是接触骨折病例,自然手熟一些。而且九院的单纯骨折病人本就不多。”
“薛老师,您过谦了。”
这是实话。
不过薛修德却另有深意地回:“小周接触骨折病人颇多,但在治疗感染的复杂病例,仍有特殊见解,这可不仅仅是手熟耳。”
“互谦的话就不再多提了吧,手术进展至此,接下来就要看小周你的了。”
早有约定,周成完成前面两台,后两台由薛修德教授完成,这算是薛修德为自己主刀做的一次准备,同样,也是在给周成变相地说。
我薛修德不比景观星等老匹夫,我不着急,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功力,其实我可以私下里也进行尝试的,并不是完全没有体悟,让你给我全部兜底。
周成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点了点头说:“谢谢薛教授。”
复位后的效果已经颇为可以,虽可再调整,但已然不必。
接下来的器械固定,薛修德与古忠良等人虽有观看多次,而且每次周成都会加以讲解,但毕竟是新术式,熟能生巧,每一次听到讲解,都会有新的体悟。
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器械设计时,就是为了减小操作难度,但也有一定的操作技巧,若无法深入体会到,也是很难复位得好的。
张正权乐和和地看着周成把内固定器械熟练放入病人体内,心情更好。虽现在的这些器械都是全免费的,但这是前期投入。
越多放一例,便距离收费与专利往外输出越增加一成机会。如今这个新的术式一出,因为一些变故,不仅是魔都的教授们知晓了,在京都、粤省等地也有教授知晓。
有私底下接触过其他的器械公司,他们也正在暗中地使一些勾当,但好在是有老张的公司体量冲在前面,为张正权遮风挡雨。
但张正权也想早日成长起来,反哺老爸的公司,这次的投资,虽不是孤注一掷,但是对老张的公司也略有影响,若是最后受益更多的话,那么,万青那边就不会再有更多的闲言碎语。
一台手术,很快又是结束,整个手术的时间,包括麻醉时间在内,不超过一个小时,这样的周转速率,在魔都九院已然不算慢。
但这里的麻醉医师却见识更为广博,做完手术后,带教的麻醉医师让自己学生负责善后工作,对薛修德教授说:“我特意跑出去看了一眼,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手术间,去了妇产科或者眼科的手术间呢。”
魔都九院的妇产科,最快的手术十几分钟就把剖腹产做完,高端的眼科教授更是操作可能就两三分钟,就完成了关键部分。
“辛苦了,杜教授。”薛修德下台后微微抱拳。
杜教授直摇头说:“这有何辛苦的,你们做新术式,相当于是给我们麻醉科送新的课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的位置呢。”
课题,在于变量。
新术式的开展,麻醉科也能够趁机写一篇以前别人都从未接触过的术式的麻醉,影响不小。杜教授能够挣来这个机会,也是自己的底蕴外加几十篇sci,这才得以从主任那里拿下。
麻醉科与骨科是平行科室,也是合作伙伴。
薛修德说:“杜教授,以后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可能还有急诊病人,自然会更加辛苦些,到时候肯定还会劳累。”
杜夏东却说:“薛教授,我们麻醉科,是非常配合你们临床科室的,我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只跟台您的手术,也不算辛苦,哈哈。”
薛修德顿时脸色古怪,暗说这个杜夏东可真有本事,竟然能够要到这样的特权,也是牛批plus,也不知道麻醉科的主任以及苏国源到底是作何考虑的。
转了一圈,没看到周成,想着周成第一台被自己领走,现在可能是和那个张老板好朋友去叙旧了,也是独自地再去了办公室,冷静下来,好好地再过一遍后面两台的手术流程。
据他所知,目前就有景观星、佟大河两个人在这样的术式上滑铁卢,但他们是越过了周成去暗中做的。若自己在周成就在九院的情况下,仍然出了意外,那就更让人笑话了。
压力不小,但压力也是动力,薛修德自有自己的考量……
手术室的公共休息室里,周成躺在那里,慢悠悠地用纸质水杯喝水,然后偏头问:“你这个器械商不太合格啊,手术还没结束,你就先下了台。”
张正权翻了翻白眼:“九院多年没有器械指导进过医院,台下的人手至少有十个等着排队,还用我干活么?”
“我不过也是正好蹭了点新鲜劲,不然的话,我只把器械送来手术室,就得走了。”
器械公司要派指导入驻医院,一般是地级市医院或者县医院以及小型的民营医院,提供一定的技术指导并充当劳动力。
但是在魔都九院这样的地方,他们上台,就是浪费学习的资源,下级不允许,上级教授也不需要。
你去指导他们,开啥玩笑?
“这不就清闲了吗?”周成笑道,有些羡慕。
“清闲个屁,你以为不上台就真能清闲了啊,竞争大的一匹,就现在,我们公司的其他器械想要进九院的余教授那边,都还得排队。”
“但没办法,器械供应商太多,病人有自主选择权,可有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我们的价格占了一定优势,因此从上周开始,也有那么两三台,聊胜于无。”
张正权说到这,又偏头道:“哦,对了,我听沙市公司的负责人汇报,我们公司已经进了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手术室,与你有一定程度的关系。”
“我在这里谢谢了啊。”
“可如今的价格太低,不走量的话,没得赚,所以给不了你特别实际的优惠。所以就想着,把你现在租的房租给报了。”
“你也别拒绝,这是老张,还有我哥,以及我的母亲大人亲自发话了的,你不答应,他们会对我的公关与业务能力有意见的。”
“钱不多,但是个意思。”张正权回道。
周成想到自己的房租如今的确不太贵了,一个月的房租还抵不上他去上一堂课,也就应允了下来。
而后说:“权子,我现在的基本生活保障,基本没问题了,你也不用有太大心理压力,我是以技术入股的,后面肯定有得不少赚。”
“但是,我还是想好好地沉入式学习一段时间。因此后面一段时间,你就再调一个‘工程师’来魔都吧,我远程和他交涉就好了。”
周成现在要铺开的事情不算小,课题在临床的应用,是一条比较长的路线,因此,真的匀不了很多的时间。
“这个自然,我早就考虑到了,人我已经调来了魔都。md,粤山大学附属医院的博士,年薪八十w挖来的,对方本来打算进本院的。”张正权颇为肉疼地说。
这么多钱,周成自己是没见识过的,只是羡慕:“你有钱,这只是前期投入。”
张正权叹了一口气,而后说:“所以啊,我暂时都不知道给你怎么开工资,据我所知,有猎头公司在找你,有公司给你开的价格是年薪5000个w。”
“不过不敢有动作,因为你还是个学生,桂元平院士,还是能够压得住一些人的。”
周成闻言,立刻眼睛一亮,开玩笑说:“别啊,年薪五千万,我工作一年,就能够在沙市躺平了,到时候跟着蔡老师屁股后面工作,日子别提多美了。”
五千万年薪,说实话,已经是远远超出了周成的预期。不过啊,周成早有预料,他在把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这个东西放出来的时候,其潜在的利润,就远远不止如此。
只是既然张正权正好搞这一行,那么自然不会便宜了别人,而且这只是前期,以后张正权肯定也不会亏待他。
麻皮,一个一年利息几千万的人,能够拉下脸皮来蹭他月薪几千工资的人的饭,这样的人不可信,你去哪里找可信的人呢?
“切~~~”
张正权不可置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女朋友,分分钟能够让你躺平。而且你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了,你若是只想躺平,让她坐上来就好了啊。”
周成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很想直接把水倒在张正权脸上,可忍住了。
骂了一句:“你tm什么鬼?”
张正权翻了翻白眼:“谁让你先坑我的。我靠,我最近烦着呢。破烂事一大堆。”
“我怎么坑你了?”周成愣了愣,问。
张正权直接坐了起来:“你还没坑我啊?我给你讲,你上个星期不是让我给你耍一点手段吗?效果我是真看到了。”
“但那个娘们儿有一个同学兼闺蜜,是真的虎啊,也不知道咋的就知道了这件事。娘希匹,最近天天找我麻烦。”
“喏。”张正权为了表示自己的苦衷,于是就把手机递给周成看。
还埋怨说:“而且这个娘们儿还是九院运动医学科主任的学生,我还不好直接拉黑她。”
周成一看张正权与对方的对话,再看了看这头像,好家伙,这不是丁点吗?
哦,好吧,原来陈胜武的女朋友,是丁点的同学兼闺蜜。然后张正权耍手段的事情被丁点给抓住了,以丁点的性子以及磨人的工夫?
张正权把手机收回来,喃喃道:“昨天打电话骂了她两句,还哭了,我靠。”
“我又哄了足足五分多钟。老子哪里擅长干这种事啊。”
你虎!
周成默默地假装自己压根不认识丁点,不插嘴了。
再过了一会儿,周成拍了拍张正权肩膀,说:“走吧,去手术室,这一台手术室薛修德教授单独主刀,咱们还是要去看看的,特别是你。”
“那是自然。我这个器械全免费,薛修德教授就也没问我要钱。这是给足了我人情了。”
“哦不,是周成哥你的面子,你是我大哥。”张正权把手机一收,又开始舔了起来。
周成站起身,懒得理他。
重新到手术室的时候,薛修德教授已经是正襟危坐,在那里仔细地再阅片,然后不断地盘算。
旁边,古忠良教授与申德主治医师都直接把陈胜武等一众学生赶到了边上,只留下毛雨轩在台上,亲自开始消毒铺巾。
薛修德是带组的人,他们是一个团队,今日薛修德教授主刀新术式,自然是要最为得意的助手。
“薛老师,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古忠良再不复上一台的嬉皮笑骂,称呼与措辞都变得正式。
“小周,张老板,一起洗手上台。”
“特别是小周,你可得不要觉得自己的话很贵,得多指点。”薛修德自己的心态倒是很好,与周成和张正权开玩笑。
张正权赔笑,周成则说:“薛老师,咱们去洗手吧。”
奉承话听得多了,周成都懒得再回应,先把事情做好,后面再搞这些也不迟。
洗手、穿衣,到了台上,张正权立刻把相应的器械一一铺开,只能薛修德教授吩咐,其实合适的器械大小,早在手术开台之前,就在平片上进行测量了。
可是张正权还是多准备了上下四个型号的器械,以备不时之需,虽然这些器械他还要重新拿回去消毒,浪费时间与成本。
薛修德教授继续主操,仍然遵循着骨折的治疗原则,先复位,后固定。
手法复位!
不过,薛修德为了保险起见,不追求速度,连续透了三次、复位了三次!每一次都能够让骨折断端的对合,更加妥当。
最后一次结束后,薛修德教授才说:“这就可以了,我不是小周你,觉得勉强合适即可,然后通过器械的放置进行复位的微调,我得把一切有利因素都做到更到位才行。”
薛修德教授如此这般的谨慎,让周成内心一凛:“是该如此,薛老师。是我平日里太过孟浪了。”
薛修德摇头,说:“你都做了那么多台,还有什么孟浪与不孟浪之说?借助一切有利因素,是在平台之下的眺望。”
“你是俯瞰,自然心里有计较。学习无高低贵贱,但是技术有参差不齐。我的经验,不适用于你,你加以套用,是对你的束缚。”
“你不必遵从我的思路。”
周成就笑笑:“谨慎的原则,还是必然要多多学习的。”
其实现在更合适拍一下薛修德的马屁,但是古忠良与申德二人却一言不发,此时乃是正事关键时刻,谁苟言笑?
平日里的说笑,那是因为薛修德心里有数,十拿九稳,在手术台上车速可飞快,但明显此刻并不适宜。
周成则说:“薛教授,此刻仍然是取骨折线上下各四到五公分处,开口后到筋膜层,破开筋膜层后入肌间隙直至骨膜表面,取同轴向,不同轴位打孔,将器械分而放下,然后骨折上下的器械自然回收拢,即可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