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要把他抓起来,他没有医德,没有人心,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要换医生,换医院!我要重新换医院。”
“你们是杀人凶手,你们不是医生,你们要杀人啊!”
“来人啊,快来看啊,医生杀人了。”她开始大声喊了起来,还挣扎着。
但?
这时候,可由不得她怎么选了?
丁蒙直接把她也给抓了涉及到了命案,知情不报或故意隐瞒包庇者,可视为同罪处理。
把她带回去局子里审问,只要能够定了罗三根的罪名。
那罗三根即便是再慢慢进行治疗,也不耽搁什么。
胖妇女作为罗三根的妻子,是他的直系亲属,所以有权决定罗三根做什么手术,罗三根也给她授权了。但她被带走之后,罗三根的手术,就只能由罗三根自己来决定是否要做手术了。
当然,罗三根也可以授权委托其他人。
比如他的父母,他的兄弟或者他指定的人。
下午,丁蒙就联系上了罗三根的父母和叔伯,因为他的孩子还没成年,没行为能力!只能让罗三根的父母和兄弟来见证。
罗三根自己本身是不愿意做手术的,做完手术,马上就得进去,还可能要杀头。
所以罗三根根本不给任何人授权,他在病房里,一口咬定,就是不同意手术,死活都不同意。
他要治疗,他受伤了,他要治疗,谁也不能抓他。
但是,做手术不干。
他以为,自己只要不同意手术就好了。
蔡东凡立刻又拿出来了一份拒绝治疗的同意书。
左手是手术知情同意书,右手边则是拒绝治疗的同意书。
到底是同意手术还是拒绝治疗,总是要选一个的!
病人有知情同意权,这是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利。
罗三根依然不肯选!
怒吼道:“我不选,我不拒绝治疗!”
“但我拒绝手术治疗,我不手术!我怕死,我怕被你们做手术做死,我想活着。”
“他们是想要我死,我不干。”
“我不想死!”罗三根对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大舅子这么说。
罗三根的父母已年迈,没说话,但他的二哥,罗二根,却是没由地皱了皱眉头,对蔡东凡说:“那个,医生,你看,我兄弟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要不,这治疗的事情,我们以后再慢慢说?”
这样的情况,就很难缠了,病人不拒绝治疗,但拒绝医生的治疗建议!
不肯签字做手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下,仍然不做手术。
也不肯转院,就只是想拖着。
虽然明摆着的事实,甚至丁蒙等人也在一旁!
但这还不够,还需要再走其他的程序。
蔡东凡就打了总值班的电话,让院方亲自带人过来,做一个第三方的见证。
如此一来,有警方、医院的总值班,做了见证,那就根本由不得罗三根拒绝耍赖了!
医院的人很快就来了。
蔡东凡沉闷地深吸了一口气,对罗三根道:“我已经把情况和你说明白了,这里,与你而言,有你的父母,兄弟还有这位是你的大舅子是吧?”
大舅子是个穿着体面的人,穿着衬衫西服,从来了之后就一直没说话!
此刻听到蔡东凡这么问,他才点了点头,仍未说话,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蔡东凡就继续道:“然后我这边,有警局的丁警官,还有我们医院的总值班,李主任,也在现场,这些人都可以做个见证。”
“罗三根,你如今的精神状态,也是正常的。”
“我再次地明确告诉你,你如今的情况,非常糟糕,是绝对的手术指征,而且越早手术越好。”
“否则的话,你将至少会面临以下两种风险。你这样的病情,是必须要手术干预才能有一线保肢希望的。”
“第一,生命危险。”
“第二,以后患肢残疾的风险。”
“因此,基于你的病情,现在我们医院的术前检查结果分析,现在给你的建议有两个,第一,转院继续治疗。”
“第二,同意手术,在我院行保肢术治疗。”
“以上两种建议,你是否都拒绝,并且已经清楚所有的后果,愿意承担拒绝治疗和延误治疗的所有后果?”蔡东凡双眼看着罗三根,声色如常,不喜不怒!
病房之中,骨科二病区的医生,就蔡东凡一个人在。
罗三根闻言,立刻开始了‘装死’,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
一副死活就是要赖在医院,不做手术,也不做任何治疗,只求为了保持现在的残疾状态!
反正就是不出院,而且不拒绝治疗,就只是为了要求治疗。
但是你要给我治疗意见,我也不愿意,我就想这么赖着。
这样的情况,那就不是蔡东凡可以处理的了!
当然,蔡东凡没办法处理,并不代表就没有人可以处理。
蔡东凡立刻退了两步,对医院的总值班说:“林主任,你也看到了,病人完全不配合,把我们医生的话,视若无睹,也不给回复。”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医生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病人如果病情发生变化,甚至出现死亡的可能性,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病人自己拒绝了我们医生作为医疗人员对其病情进行干涉!”
但蔡东凡这话,就好像是刺激到了罗三根的父母一样,转头就对蔡东凡道:“你这个医生怎么讲话这么不负责任呢?”
“我儿子在你这里住院,你们医生就要好好的给他治疗,怎么能说死了也无能为力呢?”
“这是你们医生该说的话吗?”
“你是一个医生吗?”
蔡东凡立刻转头质问:“那他不配合治疗,不同意转院,不做手术就有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
“那我能怎么办?还能在他不同意手术的情况下,强行拉他进手术室做手术不成?”
“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任的。”
“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病人和家属,都有选择治疗方案的权力,这是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力。”
“甚至,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是否要活着的权力!外人仍无法干涉。”蔡东凡把话说得更加难听。
听了这话,大舅子立刻神情一亮,终于是把手放进了裤兜里,然后从裤兜里把一根录音笔给拿了出来。按下了保存键后。
笑着对蔡东凡道:“蔡主任,您刚刚讲的这些话啊,非常有道理,非常精彩。”
“是的,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任的。您刚刚的这套理论,非常受用,假如我妹夫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你对其进行了加害。”
说完,他便伸出手来,笑着看向了蔡东凡:“蔡主任,幸会,我叫闵试。是罗三根的大舅哥。”
蔡东凡见状,脸色当即一变:“你把刚刚的话都进行了录音?”
“是的。”闵试倒是也不卖关子,接着说:“主要是蔡主任你们太咄咄逼人了,我才被迫做出这样的下策的。”
“但是,蔡主任您请放心,我不会拿着这些录音做出什么违法之事,只是会在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情况下,作为我们进行医疗纠纷案件中的佐证词备用而已。”
“如果没有发生什么误会的话,我保证会在我妹夫出院的那一天,把这段录音给删除掉。”
只是,闵试的话都还没讲完。
蔡东凡旁边的林尤森,便开口说话了。
对蔡东凡说:“好的,蔡主任,我差不多已经了解到你们科室里的情况了。我会做好记录的。”
“你们具体的术式我不太明白,现在的大概意思应该就是,如果患者不接受手术治疗,就可能面临生命危险,而手术治疗,也是避免残留残疾的唯一有用形式的治疗。”
“但是病人对你们科室进行的有效治疗方式,不予以同意,但不拒绝继续治疗。”
“情况应该是这样子吧?”总值班的专业并非医学专业,而是管理类,所以他搞不懂,但是总结得颇为精辟。
闵试看了看林尤森,神色微动。
医院也是有医院的法务的,其中,总值班所能够发挥的职权是很大的,就闵试作为律师了解到的就是,总值班可以代表医院,在病人危重情况下,家属未至前,可以临时受命医院里的医生拥有抢救权和急诊手术权。
而不算侵犯了患者的知情同意权,可以在医院的层面进行紧急避险。
闵试以前主要分管的也不是医疗纠纷的案子,虽然今天恶补了,但肯定还有很多遗漏之处。
此刻他听到林尤森这么说,内心里立刻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但为了给自己的妹夫拖延更多时间,他还是打断道:“蔡医生,你应该知道,我妹夫现在是有治疗指征的。这一点,你们医院责无旁贷!”
只要是入了院,还有治疗指征,医院就没办法让病人出院,否则就是违法。
而只要罗三根不出院,存在着治疗指征,那么即便是警局,也没办法把罗三根带走的,而且罗三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缓和期,他尽量在这段时间里,再找出来一些细节出来。
这时候,他需要罗三根做的,就是少说少错。
蔡东凡脸色当时便一黑。
“是的,林主任。”蔡东凡没回闵试的话,而是回了林尤森后。
他还是又看向了患者的父母,说了一句话:“嗲嗲娭毑,目前,他若是及时手术,还能够保住性命和腿,若是再晚,再迟疑的话,那么这个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了。”
“时间不等人,我们不是在逼他,而是在救他。”
“我们医生能够做的只有建议,具体要如何选择,是否相信我们医生给的建议,那是你们家属的事情。我们不可能逼迫你们接受治疗,也同样不会逼迫你们做出选择!”
“但如果我是你们的话,我会选择继续治疗的。至少还有搏一搏的机会,总是这么拖着,若真是拖出来了人命来,那最终就什么都没有了,即便您到时候再追究我的什么责任,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起死回生。”
“但是,若真的发生了意外,那么害了他性命的,除了意外之外,他自己的犹豫,现在你们的迟疑,都是帮凶。”蔡东凡把话说到这里后,便不再多言了。
林尤森也没多说什么,只能是暗暗地将这一切原本地记录在案。
最终,罗三根的父母仍未签下知情同意书,罗三根的大舅子,仍然保留着他所谓的录音。
不过,蔡东凡还才回到主任办公室还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