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榕的话显然引出了更大的疑问,举手的人更多了。
陈榕干脆一次性说了自己的设想:“我家主人是很爱干净的,不喜油烟过重,因此等房子建好后,所有人不许自家开小灶,统一在公共食堂吃饭。公共食堂保证一日三餐,每餐一荤一素,米饭管够,一份一文钱。”
有荤有素饭管够,才一文钱,怎么说都便宜得过分了,毕竟这是陈榕给出的福利,一文钱是象征性地收取,免得因为免费而产生浪费。
果然众人都面现激动向往之色。
陈榕见状,继续将自己关于公共澡堂和公共厕所的设想也都说了出来。公共厕所自然是免费的,而公共澡堂因热水的供应需要成本,因此会根据热水的用量收取少量费用。
这些公共设施对于众人来说自然是新奇的,也有些难以想象,可她略带了些煽动的言语,充斥着力量的语气,满是自信的面容,无一不令人信服,从而产生了令人心跳加速的憧憬向往。
简略勾勒自己心目中的未来蓝图之后,陈榕宣布散会。不少人将周况围了起来,陈榕将周大义派过去,帮着不识字的周况登记。王婶的大儿媳蒋兰则被陈榕安排为棕榈果采摘主管,统领无法干重体力活又自愿去采摘棕榈果的妇人和孩子,她给他们的工钱是一天十文,要求在三日内采摘完毕。
然后,陈榕拉上卫承来到储藏室,指着卖手链带回来的银子对卫承道:“这二十五两你先拿着,发工钱一事便交给你了。这些估计能撑个一个月,不过我下回去庆平就能拿到更多的银子,因此银子一事你不必担心。”
卫承也不再多问陈榕为何如此信任他,他早已打定主意,她信任他,他便好好回报她的信任,将她交给自己的事都做好。
他虽从未管过账,可他学东西并不慢,他相信自己很快便能上手。
不过看陈榕信心满满的样子,卫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人心险恶,姐姐与那位潘姑娘做生意要小心。”
陈榕大致跟卫承说过去庆平县后的事,闻言微笑着掐了掐他的脸道:“你看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心事重重。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已做好最坏打算,因此即便真遇上了,也有备案。
卫承往后躲了躲,涨红脸道:“姐姐,别总掐我脸,我……我不小了!”
他今年十四岁,若非……再过两年便要议亲了,如何能算得上小!
在陈榕的意识中,十五六岁就是个中学生,因此她看小莲就是在看小妹妹。要不是这陈家堡无人可用,她又知道小莲确实早熟,也不至于把很多事都压在小莲身上。
“是,是大姑娘了。”陈榕没什么诚意地笑了笑,打量了小莲一番,忽然道,“晚点让王婶她们也给你多做两套衣服吧,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不合身了。”
卫承的衣袖连他手腕都没遮住,被陈榕打量时还担心自己露馅了,正紧张时听她说完,这才舒了口气后嗯了一声。
他其实很想换回男装,可想起前几日以女装示人,又与陈榕同睡,还在她沐浴时在外帮她望风过……强烈的羞耻心令他无法坦白,他不知坦白后她会如何看他,只得将错就错下去,能拖一日是一日。
让小莲管账后,陈榕又带着小莲一起去看周况那里的情况。
她所有的领民中有十九个青壮年,三个满十四岁的半大小子,都愿意参与房屋建设。另外还有个刚十三岁的男孩,被做人员登记的卫承一眼认出揪出来,懊恼着早知之前登记时多报一岁,一脸沮丧地离开了。
陈榕道:“在造房材料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我还要交给你们一个重要任务。”
众人精神一振,都凝神听着。
“我需要你们进行简单的训练,若有匪徒进犯,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此事关乎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的安全,没有工钱,还是采取自愿原则,不愿意的请举手。”
理所当然,没人举手。
接着,陈榕就将这个训练的任务交给了武力。
武力满脸茫然:“陈姑娘,小人不懂如何训练。”
陈榕想了想,道:“这个简单,你就带着他们训练排队,齐步走,跑步……”
见武力还是一脸茫然,陈榕便只好亲自上阵示范。她没参过军,可军训谁没参加过啊?那些基本的训练内容,就非常适合用来增加凝聚力和配合度。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左右不分的,同手同脚的,各种状况层出不穷,陈榕花费了大半天时间,才大致带出来个样子,然后交给武力继续带练。
站在一旁,听武力中气十足地喊着“一二一”,二十多人不怎么整齐地走过自己前面,陈榕总算长舒了口气。
“姐姐,你似乎什么都懂。”卫承站在陈榕身旁,小声感慨道。
陈榕嘴角一勾:“过奖了,我也就比一般人稍微多懂那么一点。”
卫承偷偷侧头看她,只见她遥望正在训练的人群,目光灼灼,美丽的面容上满是对未来美好构想的期待。
他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陈榕突然注意到刚才被赶走的那个十三岁小男孩正满脸艳羡地看着正在训练的众人,想了想对方的名字,将他叫过来:“徐强,你过来。”
听到陈榕叫,徐强连忙跑过来,期待地看着陈榕:“陈姑娘,您叫小人有事?”
陈榕笑道:“这么想做事?”
徐强脸色黝黑,身材略显瘦小,闻言神情黯淡:“小人家里只有小人一个男丁……小人想找到事做!”
卫承记得他登记的所有信息,简单跟陈榕说了,陈榕才知道,徐强一家三口,父亲早逝,母亲体弱,还有一个八岁的妹妹。
陈榕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懂事的孩子,她轻拍徐强的肩膀道:“好孩子。可是,有我在,你还怕我会让你家人饿肚子吗?”她促狭地一笑,“就这么不相信我呀?”
徐强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陈榕也看出她的领民们好像都不怎么能接受玩笑话,便不再多提,只道:“既然你如此想做事……那明日你便随我一起去庆平吧。”
对徐强来说,做什么事不要紧,能做事最重要,闻言立即捣蒜似的点头:“是!”
等徐强兴奋地离开,看出点什么的卫承道:“明日再去庆平,姐姐不带武力?”
“啊,他就留下训练人好了。”陈榕道,“这次我会多带些人一起去。”
因此,不带武力也足够安全了。
卫承点头,不再多言。
等到了当日晚上,陈榕从青壮年中挑出训练中表现最出色的三人,再加一个表现得马马虎虎但必须带上的周大义,还有徐强,作为这次出去的男子人选。
最出色的三人中,有两人是有妻子的,他们的孩子也都大了不用父母一直陪着,因此他们的妻子也一起跟去。另外陈榕还叫上了王婶的二儿媳吴小萍,她之前让人帮做衣服时觉得王婶一家女眷都很踏实,因此分配事情时会多偏向她们一些。
这次陈榕去庆平县,除了交货、带回造房材料,还要买大量的生活用品、粮食蔬菜等,因此得多带些人。
第二天一早,陈榕只带着卫承下了储藏室,把十个瓷瓶灌满葡萄酒,二人分批将瓷瓶拿出去。
然后,一行九人收拾齐整,在留下众人的告别叮嘱中,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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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蠢死了
虽然同样是走在路上,可跟数日前相比,这一行人再没有惶恐不安和对未来的茫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些微松快。
陈榕身边跟着徐强和周大义,她本想自己背的包袱,被徐强抢了去,他个头虽小,力气却不小,陈榕愣是没抢过他。
不但如此,徐强还一直跟在陈榕身边献殷勤,一会儿问她渴不渴,一会儿问她饿不饿,过会儿又问她累不累……
陈榕还没说什么,周大义倒有些不爽了,他蓦地拉住徐强,瞪着眼睛道:“你干什么?别总去打扰陈姑娘!”
徐强梗着脖子道:“陈姑娘都没说什么,你管得真宽!”
周大义曾经煽动众人对抗陈榕,后来虽“归顺”,但那日他说跪就跪的软骨头模样都被徐强看在眼里,他年纪虽小也对此不齿,因此对周大义说话的语气就很不客气。
周大义没想到自己会被个半大小子给轻视了,也气得瞪圆了眼睛:“你小子毛都没长齐,怎么跟我说话呢?”
“就你毛长齐了,还不是个软骨头……”徐强小声嘀咕。
周大义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登时涨红了脸。当时他只想着留下,做什么都愿意,但如今被个半大小子如此说,自然受不了。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徐强半分不让:“说就说,怕你不成!”
但没等徐强接着说下去,陈榕便无奈地开口打断二人:“别吵了啊,吵得我头疼。”
周大义眼一瞪徐强:“听到没有?你吵到陈姑娘了!”
徐强不甘示弱地说:“明明是你嗓门大!”
眼看着二人还要吵起来,陈榕眼神冷冷地扫了过来。
二人顿时噤声,之后谁也不理谁。
一行九人走了一天,没人掉队。
晚上休息时总共弄了两个简易帐篷,男女各一个。临睡前,陈榕和吴小萍结伴走远了些,去解决个人问题。
“劳陈姑娘久等!”吴小萍系好裤腰带,从树后走出来时不好意思地对陈榕道。
陈榕摇摇头,正打算开口,忽然听到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迅速靠近。
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并非他们的临时宿营地。
“莫非是野兽?”吴小萍同样听到了声音,有些惊慌地说。
野兽?
陈榕愣了愣,她差点忘了,这时代在野外是可能遇到危险野兽的。
声音靠近得很快,前方的灌木突然向两边散开,奔出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来。可能是跑得太急,那人脚下一绊,噗通一声摔倒了。
陈榕啊了一声,刚想上前去查看,就见后方还跟着个人,见前方之人倒下后,那人也慢下了脚步,边靠近边恶狠狠地说:“跑,我看你跑哪儿去!”
今夜月光正好,陈榕和吴小萍二人的身影恰巧在月光下,那人走近后倏然发现了她们,一惊,仔细打量见是两个女人,这才放了心,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随后,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陈榕的样貌,顿时眼前一亮。虽然她男装打扮,但长了眼睛的都不会认错她的性别,朴素的衣着也无法掩盖她那清丽脱俗的容貌。
相比较之下,被他追了好一会儿的女子就显得淡而无味了。
虽然自己只有一人,对方有两人,男子色字当头,却全然不顾了。
他放弃地上趴着惊恐哭泣的女子,握着木棍,狞笑着向陈榕二人走来。他已打定了注意,这两人即便分开逃跑他也只会盯着陈榕一人。
还没等他走近,却听陈榕叹息道:“唉,蠢死了。”
男子一惊,刚觉古怪,陈榕便扬声喊道:“徐强,你们全都过来!”
二人虽走得远了些,但没远到这样喊都听不到的地步,陈榕的安全意识不允许她那么做。
听到陈榕的喊声,男子先是一慌,随即觉得眼前的男装丽人是在装腔作势,也正是因为这样想,他失去了逃跑的唯一机会。
“哈哈哈,别以为你这样可以骗过我!我可不是那等蠢货!”他大笑着走近陈榕,而陈榕则拉着吴小萍退后,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陈榕边退边眉头一扬:“蠢不蠢的,你说了可不算。”
这一进一退间,听到陈榕喊人而匆匆跑过来的男人们便出现在几人视线中。男子看到这一幕,终于醒过神来,面色大变,慌不择路地转身便逃。
打头的是徐强,他眼尖,如风一般追过去,靠近后飞起一脚,正中那男人的背心,那人惨叫一声便砰的一声摔倒,被紧追而上的徐强一脚踩住。随后周大义几人也赶上,将那男人死死按住,揍了好几拳,这才拖死狗似的拖到了陈榕面前。
男子鼻青脸肿,仰头看着陈榕,口齿不清地求饶道:“饶、饶命……”
陈榕看着他,随手一指周大义道:“多向他学学。做坏事要挑弱者嘛,动手前好歹先确定我们没有帮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