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美国政府尽管显得不急不躁,从容不迫,但远远没有美国媒体隔岸观火般来得轻松,也没有时间借此机会痛快淋漓地肆意嘲笑和幸灾乐祸,宣泄心中对从不买自己帐的缅甸政府的愤怒和藐视。
就在卡佛蒂主持的黄金节目开播之际,美国国务卿鲍威尔紧急召开的安全会议紧张进行,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中央调查局局长、联邦调查局局长等大小头目尽数出席,听完“兰德公司”首席传染病研究专家卡西诺对缅甸疫情的详细介绍,以及对病毒传染性、危害性、传播速度、对美利坚合众国可能造成的影响等精密评估,与会大员们坐不住了,随即缩小范围,召开了更高级别的紧急应对会议。
四小时后,一个紧急命令传到了缅甸仰光的美国大使馆。
享用完午餐的克劳斯上校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能斟上一杯美味的咖啡,助手马克就匆匆走了进来,将高度机密的文件递给了克劳斯:
“来了急电,上面要我们这样……另外,白宫安全委员会的詹姆斯先生将于今天晚上飞抵新德里,他将在印度密切配合你的工作。印度、新加坡、泰国和马来西亚等国都从今晚零时开始,关闭一切连接缅甸的交通航线和陆地道路,欧美各国的航空公司也先后停止了飞往缅甸的所有航班,詹姆斯在这个紧要关头亲临印度,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足以看出白宫和五角大楼的决心。”
“麻烦你你替我倒杯咖啡吧。”
克劳斯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很快便看完了只有一页的文件,放下文件夹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送来咖啡的马克说了声谢谢:
“我们的报告终于让华盛顿那群衣冠楚楚的绅士们睡不着觉了,现在是美国东部时间的深夜一点,我估计掌握美国命运的那帮先生们还在通宵达旦地喝咖啡。疫情的公布已经超过了两周时间,我接二连三呈送给国内的报告中,对疫情的高危害性和恐怖的传播速度说得一次比一次清晰和严重,可是直到现在,我们美国还没有开展任何实际性的行动,英国、丹麦、瑞典、俄罗斯、中国甚至是越南政府的援助医疗队已经获得了缅甸政府的批准,各国都在与缅甸政府寻求对抗病毒的合作,近日内更是将有五支国际医疗队开赴缅甸援助救灾,而我们美国却还在一旁冷眼旁观,现在事到临头了,却又让咱们不惜一切代价弄到病毒标本和疫苗研究资料,真让人头痛啊。”
马克有些惊讶地看着克劳斯:“你怎么了,克劳斯?我可从未见过你这么沮丧地发牢骚,有什么问题吗?”
克劳斯摇头微微一笑,随即有些难过地说道:“哎,也许是这几天在电视上看到太多太多的凄惨与死亡了,我这心里……没事的,马克,我是个军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麻烦你去把接替戴维的那个安东尼奥上校叫到我办公室来,还有戈尔先生和从印度洋小岛飞来的那个陆军上校,我估计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原本一直没打算实施的‘梅花计划’恐怕不得不展开了,说实话,我真的不愿意担任这个计划的负责人,尽管该计划是我一手制定的,我也有必胜的决心和把握,但想到由此带来的恶果,就让我不寒而栗……”
“明白了!克劳斯,其实我也和你一样难过,可是你得打起精神来,华盛顿那帮老爷还在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呢。”马克说完,安慰地拍了拍克劳斯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三小时后。
设立在密支那机场的预防中心安静而又忙碌,二区的一排整齐帐篷前,年轻健壮的美国记者科维尔坐在军用马扎上,悠闲地拨弄着笔记本电脑,根本就不在乎不时走过自己前方的医务人员和巡逻卫兵,也没有像大多数同行那样继续繁忙的采访报道。
就在科维尔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来的时候,明媚漂亮的英国记者简快步地向他走来:“科维尔,你这家伙的身体虽然壮得像一头牛,不过你依然需要到治疗中心去注射疫苗了,这是防治指挥部刚刚给我们二区下达的通知。”
简在科维尔的身前停下,指指他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接着又问道:“你是在发送稿件吗?”
科维尔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当然不是,我在接受总部的意见……简,伍德・怀德先生和那几个倒下的同行恢复得如何了?没大碍吧?”
“情况良好,他们现在已经痊愈了,缅东制药集团新研制出来的特效药非常棒,已经有一千多名三级感染者被治愈,三级以下的患者大部分正在恢复中,新的防治疫苗正在源源不断地运来,看来死神的脚步就要被中止了,再也不用每天都死那么多人了。”
简说到这里,满脸都是感慨:“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将军领导的第四特区竟然有着如此尖端的科技水平,科研和生产企业人员的效率如此之高,面对这汹涌突至的病毒肆虐,这么快就拿出了解决的办法,非常了不起!”
科维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是啊!亲眼看到后我才相信这一切并不是天方夜谭,不单止医学研究,估计在各个领域他们都在不声不响地大步向前迈进,在外界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迅速发展壮大,的确很了不起。”
简颇为惊讶地看着这个原本对康宁集团一直藐视的年轻同行,看了看周围,然后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科维尔看到简慎重的样子笑了起来,指指站在不远处的一对身穿缅东军制服的军士:“别紧张,这都是我观察出来的――你看看这两位待命的地勤人员,他们身上的武器精致实用,良好的制造工艺显示出武器的良好性能,可这种制式的武器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定是他们自己研究生产的,表面上看应该是仿制于俄制武器,但又比俄制武器新颖简便,没有一定的工业基础和优秀的设计专家,不可能造得出来……别惊讶,亲爱的简,我是个军事爱好者,熟悉世界各国的单兵武器,哈哈!好了,我现在得去注射疫苗,我这么年轻,还不想死,虽然一周来进入这里的每一个患者几乎都被治愈了,但初期死亡的人数实在是令人恐惧,还是谨慎些为好。再见,亲爱的简,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简看着大步走向治疗中心的科维尔,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六十多名来自世界各国的同行和考察人员先后感染了病毒,自己却在三次血液检测之后仍然被告知安然无恙?但她认为同行里私下流传的种种匪夷所思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深入病源中心的康宁和他的十多个随行人员没有一个感染病毒的,就像唯一幸免的简和科维尔一样令众人惊讶和不解,但此刻的简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事情,她要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换上一身漂亮的衣服――她的完美情人康宁要来了,百忙中来探望生病倒下的麦肯齐和福特先生。
科维尔到达治疗中心的三号室门前,看了看玻璃门里面的情景,友好地和几位等待注射疫苗的同行打招呼,主动坐在长凳的最后位置,耐心等待。
五分钟不到便轮到了科维尔了,他礼貌地向招呼自己入内的小护士点了点头,然后走进玻璃门,坐在治疗台前的圆凳上,静静地挽起了袖子。
“我的朋友,这两天感觉还好吗?”科维尔用法语温柔问候,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大口罩遮住了女医生的大半张脸,但她眼里的光彩显示出她也非常的高兴:“谢谢你了,科维尔!请把袖子再挽高一点好吗?……非常好……你身体可真棒,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感染上病毒,在这上万人的防治中心里非常的罕见。”
“你不也是吗?”科维尔笑道。
“不不不,我可比不上你,我来之前就注射了预防疫苗,那种疫苗是匆匆制出来的初期产品,有效率只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但幸运的是在我身体里面起效果了,我们的两位医生、六名护士先后倒下,其他的人却安然无恙,我也属于幸运者的其中之一。不过明天上午新研制出来的高效安全疫苗就要运到,这实在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三天后你再来一趟吧,再注射一支新疫苗,会更保险一些……好了,拿着棉签,自己按住一分钟就行。”
钟梅熟练地抽出注射器,更换针头。由于接受注射的人数众多,消耗实在太大,一次性注射器只能在更换针头之后接着使用。
科维尔说了声“谢谢”,不过他没有即时站起来,看到另一位医生在三米外背对着自己给人注射疫苗,他微微靠前,压低声音道:“梅,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了,刚才我在来这儿的路上,听到一个缅东军上校和研究室的负责人方教授交谈,他们今天晚上就要撤回全部的研究人员,只留下治疗人员在这里继续工作。我估计他们的研究工作已经完成了最主要的部分,要赶回缅东那个设备齐全的研究所继续进行研究,那个上校说最迟明天上午九点就能安排一架直升机,把带来的设备和最近形成的资料一次运送回去,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在明天凌晨六点之前拿到那份重要的文件,并尽可能拿到那个冷藏柜里的病毒标本,否则他们一运走,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钟梅听了一惊,迅速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即低下头:“怎么这么急啊……那些文件还在那里,倒是冷藏柜里的病毒标本昨天运走了大部分,但还有一部分等待销毁,我取出来估计难度不会太大,但是――我交给你之后,你如何保存?病毒标本没有控温设备,很快就会失效的。”
“不用交给我了,你自己带在身上吧。”科维尔低声回答:“窃走这些机密之后,你再也无法待在这块土地上了,缅东军对待叛徒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我们需要你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可我怎么离开?这里被封锁得死死的,走出五百米都不可能!”钟梅惊慌失措地说道。
“放心吧,宝贝儿!请你绝对放心,相信我,你会安安全全地离开这里的,你的克林斯曼此时就在西面不远处的印度等你,成功之后回到巴黎,以后就安度你向往的自由世界的生活吧!一切有我安排,从现在起到明天凌晨,我随时可能会来找你,然后送你安全离开!”科维尔站了起来,故意大声地向钟梅点头致谢,放下袖子优雅地离开。
钟梅惊讶地望着科维尔离去的方向,心脏“砰砰”直跳,以至于另一个进来的人坐在她的身前,她仍然呆呆地望着外面。
“你这婆娘怎么了?看到那个洋鬼子就魂不守舍了?亏我专程来看你,你说说看,那个家伙那个地方比得上老子?”来人伸手在钟梅眼前晃了晃,然后不客气地说道。
钟梅转头一看,吓了一跳:“毅哥?老天……你怎么来了?”
“我明天就要和康宁那家伙回缅东,舍不得你,所以就赶过来了。现在康宁那家伙正在和几个洋老头聊天,我看着无趣,就自己进来了……看你这样子,累坏了吧?”刘毅温柔地看着钟梅。
百感交集的钟梅看着刘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毅哥,我也想你……”
“哈哈!没几个人了,你也该休息一下,摘下那破口罩吧,和我出去走走去。”
刘毅不由分说,搂住钟梅的腰,在另一名医生的笑眼和小护士的笑声中,大大咧咧地拥着钟梅走出了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