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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放弃挣扎[重生] 第180节

  晚上七点半,岑崤把黎容送到红娑研究院外,黎容时隔多年,再次来到总部。

  他看着栋栋气派的白楼,阔气的占地面积,森严的安保难免有些唏嘘。

  他曾经每天出入这里,熟悉的就像自己家一样,但如今再来,却需要登记了。

  红娑研究院内部构造几年都没什么变化,因为朱焱很守旧,除了各类科研设备会及时更新外,其余的都不让改。

  人年纪大了,就会很眷恋眼熟的事物,对于新鲜的陌生的会产生天然的惶恐,不愿靠近。

  江维德的办公室在六楼,足足有二十平。

  黎容实在来过太多次了,所以对办公室里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直接走到江维德的面前,目光却仿佛望着上一世慈祥宽善的导师:“老师。”

  江维德今天本来想早点下班陪夫人选购家具,但接到黎容的电话,他立刻跟夫人告了假。

  他见到黎容原本是开心的,可看到黎容的脸色却不免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那么虚弱?”

  黎容却没回答江维德的话,反而问道:“老师,我介绍去实习的朋友怎么样?”

  江维德被问的一愣:“这……我还没问。”

  他哪里有时间关心黎容以外的人,能给人那个机会,也不过是看在黎容的面子上罢了,但确实没听学生抱怨过。

  黎容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江维德不会管这种小事,但江维德回答他的态度,却是委婉又照顾他情绪的。

  毕竟他现在看起来,确实惨了一点。

  黎容不打算拐外抹角,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的耐心和时间了,于是他望着江维德,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老师,我想重启律因絮的研究。”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很温和的语气,江维德却直接被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律因絮这个名字,虽然是绕不开的话题,但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了,久到大家好像养成了默契,会聪明的回避这个话题。

  而像黎容这么聪明的人,本该也有这种默契。

  “我要重启律因絮的研究。”黎容冷静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看起来明明那么虚弱,却能给人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江维德表情凝重,语重心长道:“黎容,我知道你很难从伤痛里走出来,你还小,当务之急是学好基础知识,夯实根基,一步一个脚印。”

  黎容扯唇一笑,眼睛向下瞥了瞥,显然并未将江维德的话听进去,他云淡风轻道:“老师心里应该很清楚,把律因絮全面封存有多不合理吧,哪怕药物研制失败了,正常流程也该是分析原因,总结经验,在原有研究的基础上尝试更换变量,而不是一封了之,谁也不再碰这个病。”

  江维德当然知道黎容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有些时候,承认事实是事实太难了。

  “黎容,这件事很复杂,你不懂。”

  黎容挑了下眉,反问道:“究竟是我不懂,还是有人懂装不懂?”

  江维德沉默了一会儿,他重新打量黎容。

  黎容的气质有些变了,虽然他比往常看着苍白很多,但那个开朗的任性的学生好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谈笑自若锋芒毕露的少年。

  江维德右眼皮跳了一下,严肃道:“律因絮掀起了很恶劣的社会风气,它已经不单单是药物失败的问题了,这里面涉及的情况非常复杂,哪怕过了快两年,影响也没完全消失,不是不能重启律因絮,但你要理解,所有研究人员都是普通人,大众还对律因絮带有很强烈的负面情绪,这时候,没人愿意引火上身。

  封存律因絮,也是红娑研究院不得不做的表态,我知道你感到非常委屈,但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就是有很大差距的。黎容,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我相信,这件事终将过去,律因絮早晚有重启的一天,但不是现在。”

  黎容闭了下眼,再睁开眼睛,目光就变得冷淡许多。

  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已经感受的太多了。

  父母出事之后,所有人都在他面前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黎容:“别人不必引火上身,把律因絮的资料交给我,我来做。”

  江维德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既心痛又无奈,缓缓摇头道:“你努力充实自己,等真的学有所成,我一定向院长和调查组申请,把律因絮交给你。但现在,你这就是胡闹!”

  黎容冷道:“如果我不是胡闹呢?”

  江维德有些气急,忍不住用手指将桌子敲得“砰砰”闷响,拔高声音接连责问:“你知道律因絮有多难研究吗?你以为你现在学了多少知识?你能看懂你父母留下的资料吗?”

  黎容听闻,非但没慌张,反倒朝江维德露出一个气定神闲又怜悯的微笑:“我当然能看懂,因为《car-t优化及crs弱化假说》就是我整理发表的呀,老师。”

  他在‘老师’二字加重了语气,有意无意的,带着嘲讽的意味。

  江维德如遭雷劈,身形晃了几晃,当即变了脸色。

  第165章

  黎容本以为,自己当面戳穿了江维德的谎言,江维德会感到羞愧,愤怒,尴尬。

  毕竟江维德曾经言之凿凿的说,是红娑研究院投稿了黎清立的论文,这件事反转后,始终是江维德的黑点。

  知道内情的人哪怕当面不提,背后一定没少嘲笑江维德道貌岸然。

  李白守之流更是借机狠踩,让江维德的信誉受到不小的影响。

  然而江维德震惊恍惚之后,却突然探身,双手紧紧抓住黎容的胳膊,松弛的皮肤颤抖着,不可置信的追问道:“是你整理的?为什么会是你整理的?你爸爸之前教过你吗?还是他给你留了什么?当时你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整理出这篇文章?《from zero》审稿人的意见你是怎么通过的?”

  他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问的他自己都差点没喘上气来。

  其实当初研究生移动硬盘丢失事件牵扯出徐纬,江维德也怀疑过这里面有人引导,不过他还是倾向于是徐纬整理了这篇假说,也因此在事发后不敢回国。

  当然,徐纬人在国外,通过视频辩驳过,说自己绝对没有偷偷整理投稿,只不过在当时的环境下,没人相信他。

  因为除了他,没人既有能力接触到手稿,又有能力投稿。

  黎容被江维德捏的有些痛,他皱了下眉,抬起眼睑盯着江维德的脸。

  那眼神很平静,甚至连似有似无的嘲讽都不见了,这让江维德的质问看起来异常无力。

  真相就摆在眼前,再没别的解释,不相信也只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罢了。

  江维德激动过后,也望着黎容,他手上的力道慢慢放缓,最后轻柔的,仿佛是在抚摸。

  这件事逻辑成立吗?

  成立,简直是最合适的逻辑,不然没法解释,一个普通的硬盘丢失案,最后居然把黎容牵扯进来,还因此赶走了徐纬。

  但他一直没敢相信的原因是,黎容不可能如此厉害,他还太小,而生化领域非常精深。

  不过只要确认一点就不会再怀疑了,那就是黎容确实是个天才,一个比黎清立和顾浓还要不可多得的天才。

  黎容早就展露过非凡的智商,哪怕遭受家破人亡的打击,他还是能以绝对的优势保送a大,哪怕逃课逃到几乎门门签了免修,但他就是年级第一。

  江维德不知该做何表情,他似欣慰,又像是愁苦,最后脸上却写满了浓浓的担忧。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不是一句空话。

  黎容难得被别人弄得一头雾水。

  在他心里,江维德早就不是当初温和慈善的导师了,江维德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却并没有选择站在他父母这边。

  这一点,在他这里始终过不去。

  不过他不懂,江维德现在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江维德叹息一声:“我相信你。”明明是他问出来一连串的疑问,可黎容还一个字都没解释,江维德却已经不需要了。

  不过他的语气很快就紧张起来,好像生怕黎容听不清,所以一字一顿道:“但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他不知道黎容还能不能相信他,但他必须为此做出努力。

  哪怕黎容真的天赋异禀,现在重启律因絮还是太早,太早了。

  黎容淡淡道:“我没有到处炫耀的癖好,我只要你把律因絮交给我。”

  江维德感觉到了黎容的疏离,黎容一直以来在他面前伪装的太天真无辜,所以他还不太适应现在锋芒毕露的这个人。

  江维德摇头,笃定道:“不行。”

  黎容微微眯起眼:“你不肯?”

  他脑子里已经在思虑,有哪些可以威胁江维德的方法了。

  江维德叹息:“不是不肯,是做不到。”

  黎容嗤笑,笑里带着凉意:“下一任红娑研究院院长,德高望重的江教授,连个申请的权力都没有吗?整个生化圈,没有比你更适合重启律因絮的人选了。”

  江维德脸上的皱纹都愁的多了几条,他沉下气,苦口婆心道:“黎容啊,你的阻力清除干净了吗?你现在重启律因絮,和你父母又有什么区别?我说做不到,不是我心虚胆小,而是真的做不到,现在没人能申请重启,因为封着它的是悠悠众口,是被误导的民意!”

  黎容咬着牙,脸色越发苍白,眼底却浮起血丝:“你也知道是被误导的民意!”

  江维德忧心忡忡:“我知道你心里很恨,我理解你的恨,但恨意只会让人偏激,迷失方向,对未来毫无益处。你可以当我是懦弱是逃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你要清楚,这世上不是没有人相信正义,只不过每个人追求正义的道路不同,和你不同路的,并不代表是敌人。”

  黎容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偏激,激进的时候,比如今天,在不知道江维德态度的情况下,他怒气冲冲的过来,跟江维德亮了自己一部分底牌。

  他应该更沉稳,更理智,一次东风不成,要重整旗鼓,等待下一次东风。

  这就是这个世界对受害者最大的苛责了。

  但他等不起了。

  素禾生物推出素因絮,明摆着是踩着律因絮炒作,用已故无辜者的鲜血,为自己的金山银山铺路。

  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当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们确信律因絮终将永不见天日,所以可以心安理得的践踏,利用。

  素禾生物将自己摆在了道德制高点,因为律因絮的‘恶名’,将不会有人听黎容的澄清,辩解,他的努力会在毫无理智的舆论冲击下,轰然倒塌。

  改变人们心里的偏见是很难的,除非,律因絮真的治好了病。

  这是最有力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应对方案。

  然而江维德说,他们不同路。

  黎容眼前一黑,脚下发虚,他赶紧撑住江维德的办公桌,捂着唇低咳起来。

  剧烈的咳嗽几声,胃里似乎又开始绞痛,他难耐的凝着眉,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江维德慌道:“你这是怎么了?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

  如今的黎容仿佛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火苗虚弱的,经不起一丝风的颤抖。

  黎容勉强将不适吞咽下去,他闭了下眼,待眩晕散去,才站直身子。

  他没有跟江维德道别,而是转身朝外走去。

  没关系,不管在何种境地,不管跌入怎样的深渊,他总会爬起来,他必须爬起来。

  还有虚伪的‘真相’等着他叩问,还有清白的灵魂等着他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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