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界面很干净,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消息。她打开短信,编辑了一条发给枭爷:
【我刚做了噩梦。】
手机那头一直没人回复。
她又发了一条过去:
【梦见你出事了,流了好多血。】
半小时过去,没人回复,一小时过去,依旧没人回复。
江栩索性起来,坐到桌上开始画画,她心里不平静,画的东西也杂乱无章,暖色冷色交替,画出来的成品也不伦不类,她把画纸丢进垃圾桶,重新铺了一张白纸。
她坐下来,安静又耐心地画,一笔一划,都是枭爷,色调皆是冷冽的黑色,漆黑的西装,漆黑的衬衫,漆黑的眉眼。
她脑子里漫天的血红被这冷冽的黑淡化开来,终于汇聚成男人微微弯起的薄唇。
她狂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她赶紧拿起来,电话那头却不是枭爷,是四九。
“二小姐,没事吧?”四九问,“你房间的灯五点多就开了。”
“没事,做了个梦。”江栩淡淡解释。
挂断电话后,江栩看了眼日历,拿笔在18号上打了个x,明天就是年会了。
该来的……总算来了。
江柔一早上吃完早饭就和王雪华出去了,说是要去逛街买礼服,为了参加明天的年会。
江栩在餐桌上仔细打量过王雪华,她也化着妆,细粉遮掩着鱼尾纹,涂着时下流行口红,半点不服老的样子,穿着件纯白的羽绒,甚至还烫了卷发。
“妈,你这个头发很好看哎,我也想弄一下。”江柔每天都会吹一波彩虹屁,江栩早已见怪不怪。
“年轻人烫什么头发,你就这样很好看。”王雪华安抚地拍了拍江柔的脑袋,余光却看向安安静静吃东西的江栩,心里有些憋闷地想,这个死丫头,闷不吭声的,可那张脸却和她妈一样,美得惊人。
要不然怎么会是小三呢,一样的狐媚子脸!
江栩感受到那道视线,恶狠狠地盯着她,她始终低头喝粥,慢吞吞的,像个傻子。
终于,王雪华不耐烦地收回视线,“走吧。”
江柔也赶紧补了妆,跟在她身后出去了,她们这些天安安分分,也没找江栩麻烦,不为别的,因为江远山在家。
江栩在餐桌下给四九发了短信:跟。
随后她继续安安静静地吃东西,没片刻,江远山下来了,他最近感冒有些严重,早餐也没什么胃口,前几天,江栩总是端着粥上去劝他喝一点,不然就不走,江远山有些无奈地答应以后下来吃早餐,再去花园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江远山下来时,明显感觉自己老了,只是下个楼梯就有点喘了,刚到餐桌前,就见江栩笑着抬头冲他喊,“爸爸。”
这个孩子和她妈妈长得很像,越来越漂亮。
性子也一样,看着温软,实则是个倔脾气。
江远山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发顶,“吃完了?”
江栩摇摇头,“在等你一起吃。”
“好,爸爸也饿了。”江远山心情颇好地笑了。
宋妈刚好从厨房端来早餐,又倒了一杯牛奶递到江栩跟前,“二小姐多喝点牛奶。”
江栩听话地喝了。
父女俩在餐桌上安静又温馨地吃着早餐,宋妈和管家站在边上默默带笑地看着。
二小姐好像不一样了。
以前虽然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吃饭,可现在好像不单单是坐在那吃饭一样,她在陪伴先生吃饭,目光温柔,不再是傻傻又单纯的眼神。
宋妈和管家正要细看,二小姐的眼睛又单纯弯了起来,仿佛刚刚那种温柔的神色是他们的错觉。
吃完早饭后,江栩陪着江远山在花园里转转,寒冬季节,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早已“穿上棉衣”,有些被搬进了温室,只等出太阳再抱出来,而有些无法迁移的壁花,只能给它们裹上一层塑料薄膜盖住。
两人进了花园,把花身上的塑料膜拿去,又轻轻拂去花身上的水汽,一颗一颗处理完,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父女俩又出去转了会,江远山注意到,江栩时常盯着一处呆呆地看许久,这个孩子从七岁那年高烧过后,便彻底成了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江远山对她心底有愧,不管江栩想做什么,他都无条件地包容也无条件地纵容,可她非常懂事,又十分乖巧,那些乖巧和懂事多半是为了讨好他以及讨好这个新家,江远山此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可经历那么多事,此刻看来,这个孩子并不痴傻,她只是为了存活在这个家里,为了让这个家庭能真正地接受她而已。
江栩看完一片叶子转身走了,江远山也从思绪里抽离回来,跟了上去。
他心底隐约有种古怪的感觉,江栩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的却又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女儿漂亮的侧脸,以及略微淡漠的那双眼,他终归是觉得这个孩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从前可没有这样的眼神。
这样冷冷的,像是陌生人的眼神。
江栩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走神了,也察觉到父亲在观察她,立马换上一副笑容,“爸爸,累了,我们回去吧?”
“哎好。”
两人回来后,江栩看见四九也回来了,便上楼进了房间。
四九已经站在她房里,并带来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今天江柔和王雪华去逛街的照片,照片里,除了王雪华母女俩,还有另一个人。
江栩猜到了,她把密封袋重新固定好,递给四九,“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手机里依旧没有枭爷的短信或者电话,她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忽然想起,枭爷去的是国外,电话应该是打不通的。
她又挂断了通话,怔怔地看着界面,随后伸手抚了抚胸口挂着的那枚戒指。
她分明记得,早上从噩梦中清醒时,她胸口的戒指发出了红光。
枭爷一定出事了。
“四九,”江栩给四九打了电话,“替我去一趟公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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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俊堂在房间里的浴室简单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出来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九头身美女,金发碧眼,穿着黑色蕾丝,露出两条长腿,两个女人倚着门框,冲他抛了个媚眼,随后就要进来。
燕俊堂对着两人高耸的胸口吹了个口哨,站在门口的caspar走了出来,冲他暧昧地笑道,“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啤酒肚耸动着,像一只大腹便便的黑熊。
“caspar,”燕俊堂无奈地露出笑,“要是被我哥知道我在这不务正业,他会杀了我的,”末了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吐了吐舌头。
caspar笑得更欢了,“放心,不会的,他也没那个机会了。”
他这话说得非常直白了。
燕俊堂愣了一下,“什么?”
“tandy,你是个人物,只是你的光芒被你的哥哥掩盖了,以后你不需要缩手缩脚地做事了,我知道他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所以……”caspar笑得眼睛微微眯着,“我把他处理掉了。”
他用肥胖的手指学燕俊堂刚刚的样子,往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燕俊堂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吓到似的,呆呆的,其实不然,他并不相信caspar能杀了燕廷枭,也不相信燕廷枭那样的男人,能被人轻易杀死。
“开设赌场的生意,将会使我们名利双收,你知道这笔生意以后带来的巨大财富,相信我,你比你哥哥更懂得金钱的美妙。”
caspar下巴努了努门前站着的两个女人,“金钱还会给你带来数不尽的美人。”
“是吗?”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响起,低沉的,隐约带着股肃杀之意。
“当然!”caspar听得懂这句中文,他挺了挺肚子,笑着看向燕俊堂,片刻后,他察觉出什么,慢慢转过身,这才惊觉,刚刚那声疑问并不是出自燕俊堂之口,而是……燕廷枭!
他竟然没死!
也是这会,他才想起,在他面前说中文的人从来都只有燕廷枭一个!
“怎么可能?!”caspar惊叫一声,瞬间把两个女人拉在面前挡住,然后他却没快过边上的燕俊堂,他一改往日笑脸,力道极大地钳制住他的脖子,将他胖乎乎的手臂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一把踩着他的脊背压在了地上。
那两个美女也早就害怕得躲进了房间里,哆哆嗦嗦地不敢出来。
“tandy!!你!”caspar大力挣扎着,“你快杀了他呀!杀了他!整个意大利的合作,我们家族只跟你合作!”
燕俊堂轻轻笑了笑,话语间都是不着调的调侃,“别了,十几年前,我那么多兄弟都没杀死他,我可不想白白去送死。”
第244章 诅咒
caspar早就听说过燕家十几年前那场暴乱,只当是别人谣传,此刻听燕家人提起,语气间尽都是满不在乎,顿时心头慌乱起来,连自己同族兄弟都能不眨眼地残忍杀害,自己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caspar脊背爬了一层冷汗,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朝燕廷枭的方向喊道,“ezra!你别信他!是他要我杀了你!他早就觊觎你的族长之位!想要取代你!所以逼迫我对你动手!现在事情败露,他想拿我当替罪羊!ezra!你千万不能相信他!”
燕廷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就那样站在长廊上,闲闲倚着墙壁,微微仰着下巴看过来,目光倨傲又冷漠。
他身边的马超已经走了过来,眼神里是充满杀气的血意。
“你不能杀我!”caspar害怕得大叫起来,“你如果杀了我,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
燕俊堂低头在自己鞋面上掸了掸,“放心,没人跟钱过不去。”
“什么?!”caspar不安地瞪大眼。
燕俊堂好心地解释道,“就像你想除掉我堂哥,换我上位一样,我们自然也可以除掉你,换一个听话点的。”
“不――!”caspar绝望地惨叫一声,他的脖子被燕俊堂一下拧掉了。
燕俊堂“哎呀”一声,抬头冲马超眨眨眼,“抱歉,手滑。”
马超见他已经动手,便快速返回。
燕俊堂瞥了眼门内两个美女,见她们吓得花容失色,他却是笑容安抚地说,“我不杀女人,你们走吧。”
两个女人战战兢兢地出来,刚到门口,就遇到了caspar的保镖,两个女人吓得又往回跑,那几个保镖这一眼看见了倒地不起的caspar,顿时拔枪。
两个美女就这样惨烈地倒在了长廊上。
燕俊堂可惜地叹了一声,再抬眼,已经不见燕廷枭的踪影,他也顾不得叹息,拍了拍裤脚跟上了。
到了外面,才发现门口一辆车子破烂不堪,仿佛被无数子弹扫射过的灾难现场。
他正要出声问,就听马超紧张地喊了一声,“爷!”
燕俊堂一抬头,就见燕廷枭坐在车里彻底昏厥过去,他胸口的黑色衬衫隐约湿漉漉的,燕俊堂伸手触碰了下,掌心缓缓绽开一朵鲜艳的红,似黄泉路边的曼珠沙华,血色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