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的阵仗,沈棠没办法视若无睹,即使她真的不想看到沈清池与沈夫人,还是踏进了大堂,沉着脸色问了句。
沈棠有公主的册封在身,按理说大堂里所有人都得对她行礼,可既是一家人她又哪里会受长辈的礼,只说在府里按照府里的规矩便可。
而这一次,沈棠从进来开始便立在中央,并未对上首的二人请安,也没唤一声父亲母亲,脸色更是不如平日里温婉,那双红肿的双眼好似也刚刚哭过。
许是沈棠此时的气势太盛,几个同辈相互对视一眼,都起身见礼,若是以往沈棠都会摆手示意不必,可今日她便生生受下了。
沈棠抬眼望了一圈,只剩最下头有一个空位,沈棠目光在那位子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眼里尽是清傲。
这是事先未留她的位子,所以这事原本也没打算通知她。
沈棠当即就想转身出门,可瞧着沈泱哭肿的双眼到底还是止住脚步多了几分耐心,前世沈泱赶在她之前急匆匆的嫁了,夫家是个商人,她当时无比诧异,还特意去问了沈夫人,沈泱乃沈府嫡女,就是皇子也是嫁得的,怎会突然下嫁到如此小门小户。
沈夫人当时只叹了口气说是自个儿相中的,再也未提及分毫。
她后头越想越觉得不对,便让东衣多留了一份心,那时候她才知沈泱嫁过去过的并不好,那商人姓杨,先前上门提亲时还说府里干干净净没有妾室,哪曾想沈泱一过门,那人便连续纳了好几房妾室,且在外头还有个孩子。
沈泱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如此折辱,恰逢有了身孕,生产时心有郁结没挺过去一尸两命。
后来沈泱的嫡亲兄长沈梵气不过,提了剑将那商人的门匾砸了,要不是下头的人拦着,他当时便将那商人砍了,这事当初闹得挺大,后来也不了了之。
那商人吓得没过几日便带着一家老小消失在了长安城。
见沈棠干干的立着。
沈夫人身边的秦妈妈忙让人去添椅子。
同以往一样,椅子添在了长辈的下头,几位小姐的前头,然沈棠只瞟了眼秦妈妈脚步未动。
秦妈妈身子一僵,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她却被那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镇住,心头都发了慌。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沈清池微微凝眉看了眼沈棠,却见沈棠只盯着沈泱似在等着答复,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一瞧便知是心情不虞。
沈夫人朝秦妈妈使了个颜色,秦妈妈忙让人将椅子添在了沈夫人的下首。
沈棠这才漫不经心的动了,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可亵渎的高贵,端端正正的坐好后,才慢悠悠的出声:
“出了何事。”
前世做了几十年的公主,后半生更是在权谋里周旋,沈棠练就的这身盛气凌人,又岂是一般人能压的住的。
沈泱早已止住哭声,惊诧的瞧着沈棠,她总觉得今日的沈棠与从前不一样了,尤其是刚刚她看向自己时,她腿都软了几分。
最后是三夫人抹着眼泪道:“今日泱儿同四小姐去东街,好端端的从就阁楼上掉了下去。”
沈棠扫了眼沈泱,身上并未有伤痕。
未受伤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显然还另有隐情。
“是谁救不好,偏偏被那那仁义候府的世子救了,大庭广众之下,那仁仪候世子强行同泱儿换了信物,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棠眸光一沉,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南衣北衣,而后才松了口气。
仁仪候!
她还没找他算账,他自己倒送上门了。
沈棠低眉敛了神色:“这世子可有什么不妥?”
大堂里的人皆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沈棠回长安不过两年,又时常呆在府里,不知外头的事倒也不奇怪。
沈蔚顿了顿面色不自然的道:“此人才过十九,府里已有十来房妾室。”
其他过分的话当着自家几个妹妹沈蔚自是说不出口,只很是委婉的回了句。
沈棠眼里划过一丝厌恶,这好色一事竟还能遗传。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偏执的绿茶男主~~
本文主角是昭昭,昭昭,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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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前世沈棠不是在公主府就是在北街, 亦或是来仪殿, 对外头这些事也都不上心, 且候府在长安城遍地都是,她对这仁仪候府世子着实没印象,后来是仁仪候动了南衣北衣, 她才将人弄死了,候府里所有人也都流放, 倒也并未注意哪个是世子。
沈棠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 前世与阿莀相遇后便去游湖, 此时并未回府,她回来后也没人同她提起此事, 府里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应是特意封了消息,这事被压的死死的。
所以,就是因着这个原因, 府里才急匆匆将沈泱嫁了出去, 可惜仍是所托非人。
“这事有多少人知晓?”沈棠沉着声音道, 当时在场的人怕是不少, 今日不管是东街哪处阁楼必定都人满人患。
果然见沈泱扑在三夫人怀里哭的凄凉无比:“许…许多人。”
沈棠揉了揉眉心,此事确有些棘手, 救下从阁楼上掉下来的女子, 难免有身体接触。
见到的人少还好办,可这事发生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那仁仪候世子又强行换走了信物, 当日能出现在那处,大多都是有些身份的,沈泱就算可以不嫁仁仪候府,可想要再在长安城再寻门好亲事却不容易。
高门大户的夫人哪个不注重颜面,即使晓得这事与沈泱无关,最多也是同情几分,要说把人娶进府那是决计不可能。
沈棠想到这里,抬眸瞧了眼沈清池,先不论沈泱能不能寻个好人家,就说当日那么多人,沈清池却能将所有人封口,她前世愣是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这等本事着实了不得。
沈棠没再出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一时间没人再开口,屋子就里只听见沈泱悲寂的哭声。
此时三夫人却突然目光凌厉的盯着沈晏:“四小姐当时与泱儿在一处,泱儿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四小姐当真不知吗!”
沈棠一滞,感情这里头还有渊源?
她抬眸瞧向沈晏,眼神微微眯起。
沈晏生的娇俏可人,性子也娇蛮,她刚进沈府那会儿,沈晏没少给她翻白眼儿,甚至有时,还当面同她呛几句。
她在江南沈府那么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岂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能撼得动的,加上她重亲情,每每都对她那些小把戏置之不理。
说白了,就是没放在眼里。
沈晏脾性急躁,早在回府被质问时,就已经气的哭红了眼,现下又听三夫人话里有话,当即就呛了回去:“我说没看见就没看见,当时那么多人,谁知道她是怎么掉下去的!”
三夫人却冷冷一哼:“泱儿受此大难,得利的可不就是四小姐了,前些日子四小姐还同泱儿争那陈国公府的亲事,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沈棠心中一跳,前世沈晏确实就嫁到了陈国公府。
二夫人哪能见着自家女儿受这般欺负,当即冷了脸:“三弟妹说话得讲个真凭实据,如此凭白构陷我可不依。”
捧在手心里宠的娇娇女受此大难,三夫人早被气糊涂了,越加口不择言:“当时泱儿与三小姐在一处,怎就那么巧掉下去的是泱儿而不是四小姐!”
沈晏气的猛地站起身吼了句:“就算我看上那陈国公府二公子,大可光明正大的抢,犯不着用如此手段!”
三夫人被气的身子发颤,抬手指着沈晏:“你…你简直不知羞耻!”
二夫人瞬间来了火,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沈清池拍了桌子怒吼:“够了!”
“吵来吵去像什么话!”
沈夫人也瞧了二人一眼,满脸不赞同:“一家人有话好说,如此面红耳赤夹枪带棒叫外人看了笑话。”
话音一落,沈夫人便察觉到不对劲,赶紧看了眼沈棠,见她无所察觉这才松了口气。
沈棠心中冷笑,这大堂里可不就只她一个外人么。
一家之主与主母发了话,再大的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只这事到底也需要解决。
沈清池看了眼沈清凌,沉着嗓子道:“三弟如何看?”
沈清凌领职正六品鸿胪寺少卿,大半是靠沈清池的关系,实际的本事却并不大,遇着这种事气自然是气的,可要让他拿注意,却也不知该如何决策。
反倒是三公子沈梵怒气冲冲:“那什么鬼世子如何配得上妹妹,我就不信了,偌大的长安城还找不到一桩好姻缘。”
沈棠瞧了眼怒发冲冠少年郎君,心里冷嗤一声,你还真别不信,出了这种事,你还真在偌大的长安给你家妹妹找不到一桩好姻缘。
沈夫人叹了口气:“这仁仪候自是嫁不得。”
顿了顿看向三夫人:“先着手瞧瞧看有没有合心意的人家,仁仪候府先着人去将信物要回来,三弟妹意下如何。”
三夫人低头瞧着无比凄楚的沈泱,忍住心痛酸了句:“也只能如此,陈国公府的亲事也算是与我家泱儿无缘了。”
沈泱一听,顿时又哭开了。
声音不大,却叫人心痛不已。
沈棠听得眉心直跳,看了眼沈晏,她并不相信这件事是沈晏所为,沈晏说得对,她要抢必定是光明正大的。
且陈国公府这桩亲事,也确实不适合沈晏。
前世沈晏嫁过去,并不得那二公子疼爱,国公府规矩森严,沈晏性子大大咧咧,没人护着在里头根本就寸步难行,硬生生磋磨了两年人便没了。
“国公府可有表态?”沈棠突然出声。
众人一愣,沈夫人犹豫半晌道:“并未。”
沈棠又道:“国公府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
沈清池皱眉,正欲斥责沈棠一个闺阁女子不该插手这事,可对上沈棠清冷的目光后又将话吞了回去。
沈夫人见沈清池没出声,便如实道来:“日前国公府办了一场赏花晏,府里未出阁的小姐都收到了帖子。”
此事沈棠知晓,她也收了帖子,不过那日她并未去,皇后娘娘身体欠佳,宣她进宫侍候了。
“府里几位小姐都去了,而后没过几日陈国公夫人便上了门,说是当日招待不周,特意给几位小姐送些花儿赔罪。”
“陈国公夫人话里行间透露了府里二公子要结亲的意思,又拉着泱儿多说了几句。”
沈夫人说到这里又看了眼沈泱,心里头略微惋惜,那国公府显然看上的是泱儿,原本两府都已心照不宣,只等国公府三书六聘了,却没想今日出了这事。
高门大户的夫人说话,向来喜欢说一半留一半,沈棠稍微理了一遍明白了个大慨,无非就是陈国公府替几位公子相看,特地办了一场赏花晏,府里二公子看中了沈府的四小姐沈泱,特意上门以送花为由谈亲事。
沈棠勾唇,既然沈夫人知晓人家看中的是沈泱,可后头沈泱出了这事,府里竟又将沈晏嫁了过去,也难怪不得那二公子后来会轻慢沈晏了。
“听这意思国公府是属意四妹妹了,既然国公府都还没表态府里着什么急。”
沈清池冷着声音斥责:“胡闹!”
沈夫人也不赞同,出了这事自当主动同国公府说断还能保全些颜面,哪还能黏着人家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