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原本被祖母带着与宾客交谈,后来回到了父亲身边,一直紧盯着他,带有含蓄的敌意。
奥斯汀笑了笑。
“我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他诚恳的说,“其实,如果你想和秦先生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可以采取另一种更简单的方式,也许交给律师团会――”
“奥斯汀。”纤纤淡声道,“孩子是他的父亲一手抚养大的,我抢什么?而且,这与你无关。”
“站在下属的立场,的确,我无权过问。”
奥斯汀垂眸,看着另有心事的女人。
他温声道:“我是作为……朋友,给你的建议。虽然秦先生是你的男朋友,但是你一直瞒着他,不是吗?”
纤纤不答。
奥斯汀沉声道:“秦先生的身份,他的性格,他的经历,他接受的教育,注定他不可能活在伴侣的阴影下,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光环被掩盖。”
纤纤目光淡扫,“你很了解他?”
“将心比心的推测。”奥斯汀回答,带着几分自嘲,“当年,如果没有那段人生低谷,我也不会接受屈居女人之下的人生……但我现在可以。”
他语气一变,沉着之中,更有炽热的温度。
“一旦你公开身份,秦先生将处于被动而尴尬的境地,无论是面对他自己,面对你们的亲人朋友,或是董事会的质询,他都会非常难堪。”
他深深凝视对方,热切而坚定。
“他不能接受,我可以!”
“我愿意成为台前的木偶,你手中的提线工具,永远听从于你,臣服于你。或许你的情感倾向于他,但我比他更适合站在你身边,不是吗?”
“商人逐利,感情碍事――这是你教给我的。”
*
秦雾抬起手,看了看他的小手表。然后,他转过头,说:“十分钟。”
他的父亲沉默。
又一会儿,秦雾刻意强调:“十五分钟!”
秦措依旧默不作声。
秦雾皱眉,父亲的无动于衷让他生气。他抱着双手,说:“我不喜欢温德尔先生看妈妈的眼神,像我第一次看见不死金刚……爸爸。”他拉扯父亲的衣角,“你管管他。”
秦措望着那一个方向。
温德尔的手虚握白纤纤的腰肢,掌心与女人的晚礼服之间,相隔了几厘米。
他不敢碰她,他们不熟。
至少,白纤纤和他不熟――可他的眼神,当真令人不快。
“……哼。”
秦雾等不到他的回应,低低哼了声,将儿童专用的塑料小杯子放下,“算了,看我的,我自己去吧!”
他走了几步。
秦措说:“小雾。”
男孩回头。
“妈妈穿着高跟鞋。”秦措交代,“小心,别踩到她的脚。”
*
秦雾走到一半,旁边传来一道阴嗖嗖的声音:“秦雾,你的小舅舅我来也!”
秦雾心里冷哼,脸上没什么表情,加快了脚步。
“秦雾!”路平平追上来,“你妈妈在和温德尔先生跳舞,她不要你啦,你过去干什么?”
他拦住比他矮了好些的男孩,幸灾乐祸的笑:“我可听见了,好多人说他们很配呢。本来爸爸打算把我的姐姐介绍给温德尔先生――我真正的姐姐,不是突然多出来的姐姐。”
秦雾说:“让开。”
路平平才不让,接着又道:“现在看来,温德尔先生更喜欢你的妈妈,他只邀请她跳舞。如果他们在一起了,哈哈哈――”他高兴地笑起来,恨不得拍手,“你得叫那个外国人爸爸,你多了一个金头发蓝眼睛的爸爸,哈哈!”
“……路平平。”
“干什么?”
秦雾斜睨他一眼,下巴微微扬起,绕过他走开,“小人。”
“啥?”
路平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去追,秦雾离舞池近了。他不敢追上去,只在原地跺脚:“你骂谁小人?你才是小人!矮冬瓜,矮小人!”
*
“先生。”
奥斯汀一怔,回头,没看见人。再低头,小男孩目光冰冷。他笑起来,“是你。”
“先生。”秦雾平静的说,态度礼貌却生疏,“我想借走你的舞伴,可以吗?”
奥斯汀忍不住又笑,清了清喉咙,以对待同龄人的态度,正色道:“好的。”
他转过身,低低说了一句,往另一个方向走。
纤纤看着儿子,牵起他的小手。
她问:“爸爸派你来的?”
秦雾摇头,“我派自己来的。”
纤纤笑了一声。
“妈妈。”秦雾告状,“我不喜欢那位先生一直盯着你看,一直不停地说话。”
“我也不喜欢。”纤纤说,“所以我叫他闭嘴。”
*
马总监独自站着。
其实,比起今晚这样盛大的社交场合,他更喜欢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研究所,或者车间――哪里都比在这浪费时间好。
“马先生。”
他诧异。
奥斯汀与这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交谈几句,说的都是不痛不痒的闲话。
十分钟后,切入正题。
他说:“我们人事部的同事曾经接触过你,对你印象深刻。”
马总监心中冷笑。
能不印象深刻吗?
utopia伸出的橄榄枝,多少人抢破脑袋也要抓住,只怕他是为数不多的当面拒绝的人。
“温德尔先生。”马总监不咸不淡的说,“我在禄通待了这么多年,现在也到了急流勇退的年纪,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无意做出改变。”
奥斯汀不急于开口,饮了一口酒,慢慢地晃动酒杯。
“是这样。”他慢吞吞的说道,“改天,如果你有时间,任何时间都行,希望能邀请你共进午餐――”
马总监淡然道:“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不管你要说的是什么,我的答案和当初一致,不会改变。”
奥斯汀笑道:“不是听我说。”
马总监眉心拧起,看着他。
奥斯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一字字低声道:“mr. gf想见你,当面交流。”
马总监呆住,眼睛睁大。
*
话带到了,奥斯汀的任务完成,习惯性的搜寻上司的身影――她还在舞池之中,拉着她的孩子,笑容甜美。
他看着,不知不觉,嘴边也勾起弧度。
她无疑是重视那个孩子的。
侍者经过,奥斯汀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托盘上,一抬眼,对上男人冷淡的眼神。
那个男人在看他。
奥斯汀挑眉,走了过去,再一次直面对方。
这次和刚才在花园里不同,周围没有别的人,他们不必掩饰内心真实的看法,也不必时刻注意仪态,不让心底的厌恶和敌意显露人前。
他在情敌面前站定,单手放进口袋,“秦先生,不喝酒吗?你一晚上没碰过酒。”
秦措轻描淡写:“没有酒兴。”
奥斯汀点头,笑问:“因为我?”
出乎意料的直白。
他不等对方回答,又是一声轻笑:“我开玩笑的。我只是觉得可惜,秦先生严于律己,白小姐的酒量却很好。”他一顿,随意的问,“对了,你知道她的英文名吗?”
秦措牵动唇角。
他直视蓄意挑衅的异国男人,话里的那一抹嘲讽,也是若有似无的,轻淡的:“你来我面前,以英文名、酒量,这等无足轻重的小事作为筹码,洋洋自得――你不认为可笑?”
奥斯汀笑着。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他和白纤纤有一段过去,有一个孩子,而他,其实什么也没有。
他自嘲的颔首,“秦先生,你说的不错。你不用在意我,不瞒你说,我追求过白小姐,没有成功。”
秦措冷冷道:“显而易见。”
奥斯汀思绪转的飞快。
今晚,他一再试探,从他的上司和秦措的反应来看,不该是男方抛弃了女方,更像男方以孩子的抚养权困住她……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他的笑意多了几许讥诮:“我和你一样,留不住她。”
秦措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