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曦一身白色衣裙，娉婷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檀寂看的心里有些烦躁。
凡曦如今是曦妃，但是有名无实。
他也知道凡曦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要抬高一个身份，等他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解除自己身上的血誓诅咒而已。
但是，辅佐轩辕家，青丘狐永世为轩辕家的臣，这不是他们的祖先立下的誓言么？
她这么做，是不想履行这个誓言了吗？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面目全非！
檀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闷气，心情竟是越发不好了。
凡曦只觉得轩辕殿当中的气场不对，心下狐疑着，上前见礼，道，“臣妾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召唤臣妾前来，是？”
“你去北冥训海一趟，玄女准备在端阳处死湘丝，你去把她救出来。”
檀寂的嗓音冷而别扭——
哪怕身边还有一人可用，亦或者他自己不受天敌影响，他都不会叫凡曦前去。
而凡曦闻言，心中一抹嫉恨蹭一下就冒了上来，即便是极力隐忍，嗓音却还是带了几分阴阳怪气，“湘丝被关在北冥训海了？”
若不是被檀寂爱着，她湘丝又算什么，不过区区一个郡主而已！
这都多少年了，身为帝王檀寂竟然对湘丝守身如玉四百多年，简直匪夷所思！
凡曦觉得，假如被檀寂深爱的人是她自己的话，她绝对不会没事找不自在，整天和他闹别扭，和他对着干。
这般想着，又不免多说一句，“只是陛下，她从来只会和陛下做对。
眼下的局势可不兴她出来再搅和一番，陛下要三思而后行。”
末了，又道，“臣妾乃陛下的臣，当为陛下着想。”
檀寂被噎了一下，但却不意外。
因为多年来，轩辕家的臣子们无一不对他说过这些话。
除了他自己，这些臣子们没有一个人喜欢湘丝。
他爱湘丝，导致群臣不能将自家闺秀送入宫中，以此谋夺权势。
同时，湘丝屡次以下犯上言辞激烈，也让大臣们多有诟病。
而若非当时湘丝以朝外郡主之身，在轩辕殿外和群臣吵得所有人面子上都下不来台，他也不会那么草率的决定将众人全都塞进瑶池仙山的结界去清修。
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么？
从感情上，他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挡去明枪暗箭。
若不是他，以湘丝的固执己见却又言辞激烈到处伤人的性子，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未知数。
她总说他不爱她，那她可曾想过，他处在这个位置上，做这一切究竟有多难？
他是一个帝王，她却要他违背所有人的意思，跟着她走。
他不够良善，可这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当年炎帝的江山倾塌死了多少人，轩辕家江山倾塌只会更多……
到底，不处在同样的位置，就无法体会其中艰难。
她还想让他怎样！
想到此处，檀寂自己都觉得心寒——
饶是他为她抵挡去这么多人攻击，也不能让她在跳下翡翠湖时稍作犹豫，他也很想问问，她到底爱不爱他！
而这个时候，凡曦又在一旁添油加醋，“陛下，她爱的，不过是她所谓的信仰。
她只是一个政客，失败了，无法左右您的意志了便消沉伤人，将您推到危险的悬崖……
你是这天下的君王，她若爱你，就当站在您的立场上想想。
轩辕皇族传承了七十二代，大多先帝英灵们离开帝位，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他们又更加高远的追求。
但这前提是，您得为了江山社稷谋划。
而假若，因为陛下的缘故，导致轩辕江山不稳，第九代先帝的结局，怕也会是您的结局。”
凡曦不想要湘丝回来，但是她的话说的，却句句都为檀寂考量。
这不是她故意要诽谤谁，而是事实如此。
轩辕家第九代帝王曾经就因女子干政而犯下大错，最后被废黜不说，还……
而说起这个人，檀寂云袖下方的双拳，便狠狠的握了握！
他心中藏着秘密，嘴巴抿了抿，似是要将这个秘密死死守住一样。
凡曦的话让他感觉进退维谷的同时，也有点生气。
“轩辕家的江山，不是毁在朕手上的，朕接管的时候，这里就是一个烂摊子！”
他忽而冷笑一声，“想要把这个罪名安在朕身上，怕是有些牵强。
别忘了，九幽的事情，可不是我这一代身上发生的。
那是轩辕家江山固有的毛病，时间可以侵蚀一切，他们以为阵法和封印便可以解决所有吗？！”
檀寂心里是负气的，恨苍天，怎么将他生在了这个节骨眼儿上！
他眯着眼睛，眼底噙着愤恨光芒，“当初镇压九幽时，出动了多少古神？
风帝都出来了，他们那么多人，都没能永久的压制九幽，也不能泯灭蚩尤之魂。
如今朕不过是个凡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要求朕镇压九幽和他们招惹的敌人？”
檀寂突然发怒，吓得凡曦顿时跪了下去——
她还没能和檀寂圆房，血誓的力量还在禁锢着她。
檀寂实力的确是不如她，但是一旦檀寂对她出手，她却会因为血誓而无法反击。
最后，受伤的肯定是她！
凡曦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间也郁闷不已。
檀寂埋怨的是命运。
四百八十年前，如果他不用玄女镇压这个世界的话，九幽早就掀翻了，轩辕家所谓的江山，早就已经成为废墟！
这是千万年前留下的沉疴旧病，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今，里外不是人！
他瞪着凡曦，只觉得凡曦这些话，比起湘丝更加可恶。
湘丝劝他放任，任凭天下倾塌——
可他妈的谁曾想过，一旦放任，让轩辕家这些敌人翻身的话，他还有活路吗？
难道蚩尤会放过镇压了他千万年的轩辕家不成！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他的命都不顾！
而凡曦，她不分青红皂白！
轩辕家如今的问题，又不是他造成的！
一时间，檀寂气的，竟是将桌上的东西一下子掀飞了出去！
他骤然起身，盯着凡曦，“死，和唯命是从，二选其一！”
这话，没有一丝丝的感情，他突然之间，就漠然如同无情无心的神祗，谁的想法也不考虑了！
爱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