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起了雪。
君轻暖开心不已,一爬起来就嚷嚷着,“子衿,我们出去堆雪人啊……哎哎,我想出去玩!”
子衿就这样被她拖了起来,两人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扑向了门外。
雪下得特别大,鹅毛一样,和澍襄界里面的有些不太一样。
君轻暖跑进雪地里,兴奋的转圈,“这里的雪怎么这么好看啊,不像是燕都的,跟刀子一样刮的人脸上生疼……嗯,这里的雪看上去像是离花宫的白梨,也不冷。”
“太虚殿所在,虽然偏北,却是天下罕见的洞天福地,有些不同也是正常的。”
子衿被她拽着转悠,无奈叹息,“你要堆雪人,怎么也得等雪停了,稍微回暖的时候……
现在这雪,一点粘性都没有,就算是堆起来,很快就散了。”
“我不管,我陪我一起堆!”
君轻暖一耍赖简直天下无敌。
要说起来,这坏毛病纯属是在进入骋王府之后,被一点点宠起来的。
子衿无奈,只能蹲下来,和她一起堆雪人。
雪下得那么大,转眼两人身上都一片白。
结果,雪人没堆好,他们两个倒是先变成雪人了。
君轻暖抬头,就看着子衿傻笑,“世上再也没有比子衿更俊的雪人了。”
“花痴!”子衿伸手,刮了刮她冰凉的鼻尖,觉得冷,又用掌心贴上去,给她捂着。
君轻暖巴掌大的小脸儿就几乎被捂了个严实,只余一双眼眸眨巴眨巴的,透过指缝打量他眉眼,竟是把什么事情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南慕和北辰两人踏入院落,在看到院子里那两个“雪人”时,憨笑着退了出去。
“公子和陛下好久不曾如此放松了,这样感觉真好。”南慕靠在院外的树干上叹息,“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有些想念在骋王府的时光。
那时候,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却总还有一点时间是其乐融融的。”
“是啊,那时候你、我、十一……”北辰也有点怀念,“不知十一怎样了,好像好久没见过他了。”
“成家了,难免就……”南慕有些感慨的笑,“那时候,你我三人他修炼天赋最好,随意我们成了公子的普通侍卫,他却成了暗卫。谁曾想,留在公子身边时间最长的,却是你我。”
“是啊,谁能想到呢……”
“也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万一你家怜桑等的不耐烦了,你就完了。”
“她……会等的吧?”
“嗯,我还盼着你们的喜酒呢……”
两人聊着天,欧阳若若瘦瘦小小的身板儿猴子一样窜了过来,抖落一树的雪,“都多大了,还想家?”
她倒挂在树枝上,挤眉弄眼。
欧阳若若皮肤黑,但是五官却很耐看,鬼灵精怪的。
“你不想家啊?”北辰仰头,被她丢了一脸雪,大叫着,“哎呀哎呀,冰死了!”
欧阳若若绕着树干转一圈,稳稳当当坐下来,“我才不想,天大地大,哪里不是我家!”
“你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南慕仰头看着她道。
“谁?你媳妇啊?”欧阳若若口无遮拦,问。
南慕摇头,“不是。是另一个人。那时候,她也总是像你一样,什么四海为家啊,每天挂在嘴上,人看着也潇洒……”
南慕想到的人是殊若,可是南慕知道,殊若那样,一大部分原因是,她没有家。
无家可归的人,想家本就是一种讽刺。
那么,欧阳若若呢?
“你家是哪儿的?也在冰境之地吗?”北辰随口问。
“我没有家。”欧阳若若答。
那一刻,她的表情分外的肃穆,好像不是在说一个事实,而是在做一个证明,试图说服谁,又在生着谁的气一样。
“对不起啊……”北辰歉然,好像做错了天大的事情。
他本就是不擅长伤人的人。
往往无措。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欧阳若若从树上跳下来,突然一颗雪球丢在了北辰脸上,哈哈大笑着跑掉了。
北辰被灌了一脖子的雪,“这女人都是魔鬼啊……”
……
君轻暖终究还是缠着子衿给她堆了一个雪人。
然后这才说起以前的事情,“我以前,总是堆不好雪人,很奇怪,每次我堆的雪人总是脑袋裂开,掉下来,然后,身材散架……我哥那时候经常说,你这哪是堆雪人啊,简直就是案发现场!”
“咳咳……”子衿被逗笑了一下,旋即又有些心疼,“放心吧,这个不会了。”
君轻暖闹腾了一会儿,终于过足瘾,安静了下来,道,“饿了。”
“走,去前院吃东西。”子衿捉过她冰凉的手,紧握在掌心里。
两人在前院碰上池清虚和清裕等人,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古怪。
“咳,师弟师妹早啊!”池清虚耳迹微微泛红,心里还藏着几分怨念。
昨晚可是只有他自己泡了半夜的冷水浴啊!
“早啊,师兄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子衿眼底噙着几分揶揄,“昨夜没睡好吗?”
“……”池清虚几乎吐血,“还好,还好。”
小石头则在清裕耳边低低的说,“昨晚我去如厕的时候,看到师兄在湖水里泡着,嘿嘿嘿……”
“……”君轻暖的无感极其敏锐,在听到这话时,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咳咳咳……”
“师妹怎么了?不舒服么?”池清虚扭头,有些诧异。
“可能刚刚堆雪人有点冷……”君轻暖到底是女子,有些话不好意思说。
几人正闹腾着,池苍和池峰走了进来,旁边还有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五十多岁,女子有四十来岁的模样——
当然这只是表象,谁也无法判断他们究竟多大了。
君轻暖和子衿不认识这两人,池清虚则介绍道,“是四师叔和五师叔。”
在圣元界,女子也是被称为“师叔”的,除非真正做主的人是她的丈夫,则另当别论。
“弟子子衿、鸿雁,拜见四师叔,五师叔。”
子衿和君轻暖上前见礼。
“不必客气。”四师叔笑起来时,眼底自然而然带着一丝雾气,即便是在这茫茫风雪当中,也看上去像是春日薄雾笼罩的湖水一样,身上有种别样的温柔醇厚气息。
只是,她看向子衿和君轻暖的目光中,却噙着一丝丝审视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