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从宪兵军官讲习会回来,范杰抱了个纸箱,带了一些样品到了舅舅曾昭抡的家里,再有几天,中央大学就开始放暑假了,这也是曾昭抡在中央大学的最后几天了。
范杰敲响了门铃,没一会,门就开了,一个秀丽的俏脸露了出来:“是新杰啊,快进来!快进来!”
开门的女子真是范杰的小姨曾昭橘,范杰赶紧开口叫人:“小姨,您还没放假呢?”
曾昭橘今年中央大学本科毕业,已经报考了北京大学国学研究班,本来是打算在本校继续深造的,但是局势紧张,曾昭抡再三考虑,还是让妹妹报考了北京大学,有自己在一旁照料,怎么也放心一些。
“放了,过些天就和二哥回长沙,八月去北平参加考试!”曾昭橘边走边介绍道。
“哦!”范杰抱着箱子点点头,一路跟在曾昭橘后面进了屋。
曾昭抡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舅妈俞大絪正在准备晚饭,曾昭抡见是范杰来了,开口道:“是焕然啊,你来了。看看你们那位校长又要大动兵戈了,上海战火刚歇,他也不愿意缓口气!”
曾昭抡说的是前两天,蒋jie石在庐山召开了湘、鄂、豫、皖,赣五省剿匪会议,部署在全国范围内对苏区发动新的军事“围剿”。
何应钦、李济深、何成浚、何舰陈诚、钱大钧、曹浩森、孙连仲、刘镇华等***将领及汪精卫、顾维钧、黄绍闳、李石曾、熊式辉、俞飞鹏等参加。
会议议决拨3500万元作“剿共”年费,设“剿共”总部于汉口,蒋jie石任总司令。
计划先“围剿”鄂豫皖、湘鄂西苏区,然后移师“围剿”中央苏区。会上还提出了“标本兼施”、“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口号,以军事与政治相互配合,齐头并进。
范杰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苦笑道:“校长他老人家的军事部署,哪是我这个做学生的可以质疑的!”
“好了,好了,不难为你了,今天来做什么,手上抱的是什么?”曾昭抡把报纸放在茶几上,看了范杰一眼问道。
“哦,阿舅,这是从欧洲买回来的一些化学仪器和原料,前些天刚刚到了南京,我拿到手就拿了一部分给您带来过来!”范杰解释道。
没想到曾昭抡直接蹦了起来,“哟,你小子真弄回来了,这些东西,专门买一趟从欧洲运回来,都得好几万大洋,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办成了,赶紧放桌上,我看看,我看看。”
看着曾昭抡有些癫狂的样子,范杰不敢怠慢,赶紧放在了茶几上。
其实曾昭抡回国后,虽然极力发展国内的化学事业,但是国内的环境和国外相差太多,学术水平就先不说,光是实验用的大量仪器就跟不上消耗,许多先进的精密化学仪器,国内根本就没有。
范杰从现代社会带过来的除了大量的计量用的滴定管、移液管、量筒、量杯外,还有许多化学反应必需类的试管、烧瓶、蒸发皿、坩埚,加上分离用漏斗、分液漏斗、蒸发皿、烧瓶、冷凝器、坩埚、烧杯等,足够一个实验室用的。
范杰今天拿过来的,都是些珍贵精密的仪器。
“不错,这是最先进的高倍显微镜,恩,这是质谱仪吧,咦,这应该是油透平式离心机吧,几年不在美国,看样子那边又有了新了进步,这种超高速离心机越来越普遍了!”曾昭抡欣喜的说道,一样样的数着,箱子里东西。
范杰听的一脸的迷茫,他毕竟不是搞化学的,对这些东西实在了解不多,这些仪器在现代社会很普遍,但在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只有少数几个大学的核心研究室有那么一两台,买都买不来。
半天之后,曾昭抡才冷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范杰说道:“焕然,这些东西就先放阿舅这里,阿舅先代北京大学买下来,等到了北平,再让学校付款给你!”
说完,曾昭抡又去迷他的实验仪器去了,直到开饭!
虽然对外都是曾昭抡做主,但是在家里尤其是在妻子俞大絪跟前,曾昭抡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好男子一个,用现代话说,这叫气管炎。
舅妈俞大絪一喊开饭,曾昭抡赶忙放好仪器,走向餐厅,准备吃饭。
“舅舅,我那边还有不少东西,你是不是吃完晚饭和我过去看看,有什么事有用的?”范杰说道。
“你那里还有?”曾昭抡停住脚步问道。
“哦,还有一些烧瓶,烧杯,坩埚之类的东西,不是很贵重,但是数量不少!”范杰说道。
“行,一会儿我过去看看!”曾昭抡心里有些痒痒!
在餐厅坐下以后,曾昭抡顺口问了一句:“焕然,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啊!”
“这个,这个,”范杰含糊道,“巧儿还没放假,这事还得回长沙之后再商量,哎,舅妈,开饭吧!”
曾昭橘低下头吃吃笑了几声,俞大絪瞪了她两眼,说道:“开饭,开饭!”
范杰这才松了口气,低下头吃起了饭。
本来他还想提北调之事,现在看看还是算了,别到时候宪楷从北平回到了长沙,自己却从南京调到了北平。
晚饭结束之后,曾昭抡和范杰一前一后出了门,往范杰的公寓走去,顺带散散步。
“阿舅,你对磺胺了解多少?”范杰为了不让曾昭抡提起婚姻的事情,赶在前面开了口。
“磺胺!”曾昭抡一愣,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我想想,你说的是氨苯磺胺吧,好像是欧洲那边的一种化合物!”
范杰看曾昭抡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也没有意外,在逸夫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范杰已经查到了磺胺正式被国际认同,用在医疗领域已经是在1936年。
最早出现应该是百浪多息,德国化学家今年年初的时候已经合成了这种名为“百浪多息”的红色染料,因其中包含一些具有消毒作用的成分,所以曾被零星用于治疗丹毒等疾患。然而在实验中,它在试管内却无明显的杀菌作用,因此没有引起医学界的重视。
几个月前,德国生物化学家格哈特?杜马克在试验过程中发现,“百浪多息”对于感染溶血性链球菌的小白鼠具有很高的疗效。后来,他又用兔、狗进行试验,都获得成功。这时,他的女儿得了链球菌败血病,奄奄一息,他在焦急不安中,决定使用“百浪多息”,结果女儿得救。
令人奇怪的是“百浪多息”只有在体内才能杀死链球菌,而在试管内则不能。
巴黎巴斯德研究所的特雷富埃尔和他的同事断定,“百浪多息”一定是在体内变成了对细菌有效的另一种东西。于是他们着手对“百浪多息”的有效成分进行分析,分解出“氨苯磺胺”。
其实,早在一战前就有人合成过这种化合物,可惜它的医疗价值当时没有被人们发现。
直到1935年格哈特?杜马克才对外公开了他自己的发现,第二年磺胺类药物中的第一种活性剂,磺胺被发现,至此,磺胺的名字很快在医疗界广泛传播开来。
到了1939年,格哈特?杜马克凭借磺胺被授予诺贝尔医学与生理学奖。
但是由于纳粹的影响,杜马克被德国政府命令不得领奖,这不得不说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既然磺胺还没有在国际上出现,范杰自然把注意达到了它的头上。曾昭抡在麻省理工学院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他的博士论文就是《有选择性的衍生物在醇类、酚类、胺类及硫醇鉴定中的应用》,并依此获科学博士学位。
一旦曾昭抡通过范杰手头的资料研制出了磺胺,呵呵,中国的第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就出现了,更别说,因此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