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交了个富二代男友,男友心思纯净,会疼爱人。两人谈了约莫半年恋爱就谈婚论嫁了,没有狗血剧里的豪门恩怨,婆媳不和,他们的感情自然而然发展,顺利到没有一点儿波折。
后来小姑娘结了婚,不久后便辞了职,辞职后在家做全职太太,朋友圈里都是儿子的动态。
郑千橙不会对全职太太有偏见,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不同,只不过那种生活方式不适合她。
小姑娘退租前,给几位室友送上亲手制作的雪花酪和牛轧糖,还做了一顿早餐。
那顿早餐给郑千橙留下的印象,是很温情的。相处的时间久了,感情是必然存在的,离别总是有些伤感,却又不得不进行的。
以后工作的几年里,经历的离别越来越多,郑千橙便能做到面不改色了。不过她还记得小姑娘给她们做过的最后一顿早餐和曾经的聊天。
她很诧异小姑娘能和男友如此恩爱,在同龄人还忙着工作养活自己的同时,他们从来没把负面情绪带给过对方。郑千橙从没见过小姑娘和男友吵架。
小姑娘道:“哪有不会吵架的情侣,只不过就是爱意大过于情绪,很快能够抵消不快,他一看到我就笑,我气都气不起来。”
郑千橙问:“是吗?”然后道,“真羡慕你们。”
小姑娘可能是觉得郑千橙形象气质家境都要比她好太多,便对她道:“我还羡慕你呢,我身体一直不太好,一直坚持自己做饭就是因为要吃好喝好,我爸妈都比我高很多,我却不到一米六,我觉得我老公是上天赠给我的礼物,所以我们对彼此都好。但你不用羡慕我,婚姻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婚姻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郑千橙认为她说的没错。
吃完最后一口鸡蛋,郑千橙活活被噎了一下。
刷完碗,她收拾了一下,开车去上班。
单位里有人叽叽喳喳,见她来,梁甜就问了她一个不想回答的问题。
梁甜兴致勃勃道:“橙子姐,昨天我们去采访的医生当中有一个超级大帅哥你知道吗?”
肯定是江宋。
郑千橙回:“不知道。”
“他真的好帅!”梁甜道,“我还不知道呢,那位医生和我姐是大学同学,我看过他照片的!”
黄望瘪着嘴过来,撂了句花痴。
梁甜不服气,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击图片,道:“我真不骗你,这是我姐发给我的大学毕业照,你看吧,人群密集中最帅的那张脸就是他。”
黄望刚坐下,又站起来:“我看看。”
看了半晌,忽然挠了挠头:“还行。”
杨清拎着文件包姗姗来迟,听见两位小同事议论纷纷,凑热闹班问了句:“怎么了?”
梁甜乖乖巧巧地把手机拿给杨清:“清姐,你看,昨天我们去医院采访时,错过了一位帅哥医生。”
杨清皱着眉头:“在哪儿?”
梁甜指给她看。
杨清声调上扬了:“是帅啊,浓眉大眼,怎么会错过了?这位医生休假?”
郑千橙道:“做手术,从早晨到下午,所以错过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昨天又回去一趟,拿了调查问卷。”
杨清问:“都填了?”
郑千橙道:“填了。”
杨清满意地点点头,把手机还给梁甜,走回办公位打开电脑,然后例行泡茶。
梁甜又跑过来问郑千橙:“橙子姐,我能看看江医生的调查问卷吗?”
郑千橙看着她:“你要帮我写稿子?”
其实这个东西,给她看一眼,无伤大雅。但郑千橙这一句话,明显告诉梁甜不是很想。
梁甜耸耸肩,笑嘻嘻地说:“也不是不行呀。”
郑千橙勾着嘴角,到底没给她,直道:“整理完了后给你看个最终版。”
梁甜顿了一下,笑道:“谢谢橙子姐!”
郑千橙道:“给我看一下照片。”
梁甜有点儿不情愿,但还是照做。
那时候郑千橙和江宋已经分手一年多,陪彼此毕业的约定就此作罢。这是郑千橙第一次看到他的毕业照片。
眉眼里锋芒毕露,表情坦坦荡荡,微扬着下巴,挺拔着身躯,鹤身而立,显眼寻常。和高中毕业照的上面容相差无几,可是气质更上一层。
郑千橙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就那样,把手机还给梁甜。
梁甜震惊道:“就那样?橙子姐你眼光好高啊!”
她没讲话,只是笑笑。
梁甜回到工位,黄望凑过来道:“你以后还是谨言慎行吧。”
梁甜问:“怎么了?”
黄望压低声音:“要不说你傻呢,郑记快三十岁了没结婚,不就是眼光高吗?”
梁甜瞪大眼睛,赶紧捂住嘴巴,这年头,笑着说假话可以,不能认真说实话。
郑千橙对着电脑,开始工作,她把录音全部都整理好,根据采访内容来概括每一位医生,最后才轮到江宋。
调查问卷的最后一道问题是――
有没有后悔从事医生这个职业?
其他医生的回答大多是笑几声,然后说不后悔,置身于人类文明发展,为人民服务,做医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郑千橙整理到这道问题的时候,心沉了一下。
江宋写到:这一生有过许多悔悟,唯一不后悔,就是从事当下职业。
江宋的字很好看,有一点类似宋徽宗创造的瘦金体,笔迹瘦劲,像他这个人一般风姿卓越。
在郑千橙的认知里,江宋的人生和悔悟搭不上边。或者这样说,他这个人即使是有后悔过,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和她有关。他把所有情绪隐瞒在绝美皮囊下,不让任何人捉摸透彻。郑千橙想想还挺赞成他这种做法,因为世上最无用的便是后悔,再无用就是相信同理心。
如果真的感到后悔,不如放下手里一切,从现在开始做,正如程二袅所言,没有比现在更早的时间了。
郑千橙叹了口气,放下手里工作倾身朝后仰。她想了想,后悔之所以被称之后悔,是因为当下的生活状态不允许本身去做,如果令人后悔的那件事情像订个外卖、买双袜子一样简单的话,又怎么会有人用悔悟来形容可惜。
周五的时候,易水寒打来电话,说车停在单位楼下,问郑千橙什么时候下班?
郑千橙很是诧异:“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呢。”
易水寒工作的地点和郑千橙不在同一区,开车要将近一小时。易水寒感觉周五下班高峰期人肯定巨多,马路水泄不通,晚了时间就不太好了,可没想到提前出发,时间没掌控好,来早了。
他道:“等你呗,没关系。”
见他如此坦荡,郑千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很重视这次吃饭。”
易水寒道:“这不是吃饭,这是约会。”又补充道,“女人不是最讨厌男人迟到?”
郑千橙被他这句话说笑了,她觉得易水寒这人看着吊儿郎当的,性格真的是很讨喜,不怪当初张曼莉对他百般夸奖,直道:“看来易先生很懂女人。”
易水寒笑了笑,语气里竟颇为无奈:“更想懂你罢了。”
郑千橙再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就傻了,只能回复自己再坐一会儿,看能不能早点儿下去。
和易水寒吃饭,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中间不用找话题,她说一句对方都能接上,永远不会冷场。
第二次吃饭,对方的目的性比上次要强。
郑千橙拿了几只白灼虾来吃,她找服务生要了一次性手套,坐在对面一边慢慢剥虾一边听他讲。
易水寒在吐槽工作上的事情,多半小姑娘不愿意听这些,觉得枯燥无味,她们更喜欢男生高瞻远瞩,画一块儿比领导画还大的饼。
但郑千橙不同,她就坐在那儿,认真地看着你,偶尔也看看手里的东西,卷曲长发用一根黑色大发圈松松勾着,额角垂落一缕,姿态很是勾人。
易水寒和郑千橙都相过不少次亲,能约出来吃二顿的寥寥无几。这其中再约第三顿的几乎没有。
亲手给他剥虾的,只有郑千橙一个。
郑千橙吃饱了,白瓷盘里剩了几只去头去尾去壳的虾,连虾线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她把白瓷盘递给易水寒,问道:“你吃么?”
易水寒顿了一下,问:“你专门剥给我的?”
郑千橙笑道:“当然。”
易水寒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
郑千橙挑了挑眉,道:“不吃?”
说着,手就要撤回来。
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手腕比想象中细得多,肌肤温热柔嫩。易水寒看着她,松开手拿过白瓷盘,然后道:“给了还想撤?什么待客之道?”
他大老远赶来,自诩客人也没错。郑千橙无辜道:“这是你反应不及时的下场,怪谁?”
易水寒随即笑了:“怪你。”
“怪我?”郑千橙诧异。
易水寒道:“怪你太好看了。”
郑千橙微微睁大了眼,竟然被撩到了。因为对面的人说这话时,有种别样的真诚。她心里飘飘然,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好看。
桌上沉默了会儿,易水寒突然不讲话了,他拿虾子蘸了蘸酱料放进嘴里,感到意料之外的美味。
他开口道:“郑千橙――”
手机忽然响了,郑千橙垂眸。
一个陌生来电,来电显示本市。郑千橙看了半晌,有种预感。
她在易水寒面前点击拒绝来电,抬眸笑着问他:“怎么了?”
“叮叮――”两声。
两个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搁置在桌面之上的手机。
易水寒道:“你先回消息,别耽误你要紧事。”
郑千橙有点儿不太想看,但对面的人这样说,她又不好推辞。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划开屏幕,看见聊天页面中的两条消息。
江宋:【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