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婵婵没有回头,急急穿好外套,将门边衣帽架上的帽子和围巾一把扯下,来不及穿戴整齐便推门而出。
因为是除夕夜,外头的人一点也不比往日七八点钟时少,家里的司机也回去过年了,许婵婵径直跑出小区,冲到大马路上,打开手机软件叫车。
根本叫不到,年节时分,司机师傅少,外出的人却多得要命,等车排队起码要排一个小时。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许婵婵站的嘴角蓦地一僵。
难道,真的要就这样回家去?
许婵婵抿着唇,不甘心地站在冷风里。
好在幸运之神此刻还算眷顾她,她没有排到网约车,却意外等来了一辆送人回别墅区的出租车。
别墅区的人流没有市区大,司机师傅也没想到自己大老远跑这一趟,竟然还能顺回一个人,欣然同意了许婵婵搭车的请求。
许婵婵钻进车里,忍不住开口:“师傅,一会儿能开快点吗?”
“好叻。”
“急着回家?”
师傅乐呵呵地问她。
“嗯。”
许婵婵有些犯困,将车窗降下半截,任由冷风在后座肆虐。
等到终于开到西地花园,她的半边脸都有些被吹得发僵了。
路上周浴给她打了两个电话,许婵婵都没有接,只简单回复了一下,解释自己有急事要去找朋友。
实在没精力接电话了。
她的心脏被莫名的情绪充盈着,像一只充满气后涨到极致的气球,随时会炸成一地彩色的碎片。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外,许婵婵推开车门,小跑着奔向居民楼。
等电梯的时候,她一直小步小步地原地跳着。
如果有别人看见,或许会以为她是因为太冷而不断活动身体。
但其实并不是。
她只是没有办法安静地停留在原地。
电梯一路上行,在15层停下,许婵婵大跨步走出去,径直奔向秦时予家的房门。
秦时予这套房子在他租下后就被替换成了指纹锁,许婵婵之前也将指纹录了进去,半秒钟不到便将门推开。
屋里漆黑一片。
许婵婵的脚bbzl步微顿。
是……睡了吗?
她站在门边,一半的身体在门里面,一半在门外面。
一口气冲到了这里,眼看着已经抵达目的地,她却忽然有些迟疑了。
秦时予,他真的在家吗?
屋里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呢。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这样冲过来也挺奇怪。
毕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她的想象,不是吗?
秦时予并没有向她寻求过任何安慰。
或许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脆弱。
又或者,他觉得和她还没到那一步,还不至于将那些心底深处潜藏的东西剖白出来给她看。
自说自话地把别人脑补成一个小可怜,其实还蛮蠢的。
许婵婵在门边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进了屋里。
管他呢。
来都来了。
她很轻声地自言自语。
一室一厅的结构简单到一览无余,客厅厨房都没有人。
那就只能是卧室了。
她望着卧室门,深呼吸,缓慢地向那个方向靠近。
不知道里面到底会不会有人在。
纤细的手指搭上卧室门把手,停在半空良久,终于向下用力。
门开的一瞬间,许婵婵蓦地松了一口气。
床上有人。
“秦时予?”
她轻轻喊。
见他不应,她又加大了点音量:“秦时予,你睡着了吗?”
秦时予素来不是那种睡得很深的人,她这样唤了两声,他便醒了。
男人动了动,撑着床坐起身来。
他伸手,在床头的柜边摸索,找到了眼镜:“婵婵?”
语气中带了些不可思议。
刚从睡梦中醒来,他的声音比往日更低哑,听得许婵婵莫名耳热。
秦时予怔怔的望向门边站着的小姑娘,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或许他是睡熟了,现在是在做梦?
卧室里没有开灯,许婵婵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光从他的表现都能看出他此时的惊讶。
她不经笑了出来:“我本来在家过年的。”
“忽然想起你这个空巢老人,觉得有点不忍心。”
“就过来看看你。”
秦时予终于能够确定,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那你还挺关心我。”
“你给我发消息了?”
他看了一眼枕旁的手机:“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电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他回家后洗漱完给手机充上电,原本正在等开机,一不小心却睡了过去。
许婵婵望着秦时予,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真的在家。
所有人都欢笑着跨年的时候,他一个人忙碌了一天,连晚饭也没吃,回家就困得睡着了。
许婵婵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无论秦时予到底是怎么想的,无论他在不在意这个跨年夜,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她都希望自己能陪在他身边。
她抬手,伸向墙边的电灯按钮。
“别――”
秦时予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见她的动作,忙出声阻止。
嗯?
许婵婵迷惑地扬眉。
别?
什么别?
别开灯?
为什么不bbzl能开灯,难道这屋里有什么不能让她看见的东西吗。
许婵婵脑中莫名涌现出“床上怕不是还藏了另一个人”这种荒唐的念头。
“啪”的一声,手比脑子,她十分稳准狠地按下了开关。
而后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叫。
“你怎么不穿衣服?!”
许婵婵气急败坏地问道。
眼前的男人半裸着坐在床上,锁骨清晰,胸肌的形状漂亮而分明,许婵婵的视线一路往下,径直延展到被子上。
腹部以下的部位被被子遮挡住,莫名有了些许欲说还休的意味。
啊这。
不会吧……?
秦时予看懂了她的眼神,十分无辜地回望她,将被子一掀,露出裤子的一角。
意思是:看吧,我没有裸睡。
许婵婵的念头被看破,恼羞成怒瞪了秦时予一眼。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
一个多月前,楼上的人第一天装修,她和他半夜在走廊上睡眼惺忪地遇见。
当时她还在想,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斯文有理、克制内敛,竟然连睡衣上面都没有一丝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