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简单。”张冬月回道:“幡瓦映月,光落松顶。”
“那又如何?”黄道长接道:“以我全真道法来看,并无不妥,你又是怎么看出这树下古怪的?”
张冬月微微一笑:“若是论起道法,我自然远远不及黄老弟。可我看出古怪的原因却和阴阳之道毫无关联。而是借着月光,在这松树下面看到了一句暗语。”
“暗语?什么暗语。”黄道长依旧不解,可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对面那具三头怪尸,丝毫不敢大意。
“是江北张家的暗语,这套暗语原本是张家高层之间最为机密的联络信号,虽然早已停用了几十年,如今世上能认得此语的不过三五人而已,恰巧这当中就有我一个。暗语所称,此为万恶之源,所指之处正是这棵老松。”
原来如此!
我听到这里,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那个持剑黑衣人曾经借用三具尸体的生前之地,配以大魔天九转回魂阵的阵脚之处,凭空划出了一句暗语。由此才被张耀武当场认了出来,张冬月方才所说的暗语,应该也是如此。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真是这样!
这老人家不愧为张家辈分最高,资历最老的老前辈,竟能在如此情形之下,这般复杂的环境之中,一眼就看出暗语,识破端倪。单凭这等眼力和阅历的确非凡。
黄道长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奇怪的问道:“依老哥的意思,这暗语出自张家人之手,那这蛊尸……”
“很有可能和张家人有关,也可能无关。”张冬月依旧倒背着双手道:“可当下,却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根据这个找出幕后真凶才是正经!”
“幕后真凶?”黄道长白眉一挑:“你的意思是,引尸寻源?”
“正是!”张冬月回道:“我和九麟贸然来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挖蛊尸,而是要找出整个惊天阴谋的幕后真凶,以及确保养神台安然无恙。否则,仅凭这一具蛊尸,还用得着如此劳师动众?”
“冬月兄!”黄道长扭回头来,面有不愠的说道:“你也很清楚,这养神台是什么地方,一旦有邪妄靠近,又引发什么后果!我龙门一脉,受师尊所托,世代看守于此,带两位进入神台后院,已是破了大例了,若是再引尸入内……这恐怕与情与理,都有些不妥吧。”
张冬月仿若没听见一样,斜眼望月,慢悠悠的说道:“山河无尽月中清,善恶有知心自明。当初老观主是这么说的吧?”
然后,他转回头来,盯着黄道长问道:“可怎么你当了观主之后,就知道认个死理儿,连个变通都不会了?引尸入内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保护养神台?这就好比是你家里被人藏了一坨狗-屎,你自己闻不出个臭来,我好心告诉了你,还帮你想了个法子,引着苍蝇来找。你可倒好,拦着苍蝇不让进,可你自己又找不着。怎么着?你这是等着狗-屎烂掉,化成一堆蛆虫到处乱爬呢是不是?”
“不就是一只苍蝇吗?有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找到狗-屎之后,一起清除掉不就完了。”
“刚刚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上下几千年,从来没人敢在中岳庙撒野。可现在都有人把屎撒到你脑袋上去了,你却连帽子都舍不得摘?”
“你们龙门一脉世代守护于此,为的是个啥?就是为了替那个胆大妄为的恶鬼挡风遮雨,等着他危害人间?怎么着?你这堂堂道协副会长就这点儿觉悟?你这龙门一脉的尊师仙长,就这么德行天下,教化徒孙的。”
“你!”黄道长被气的猛然一噎。
不等他张口,张冬月又接道:“黄老弟,你放心,我们既然敢来,自然就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这条命再还给你就是了。”
“养神台非同小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这一世清明可就毁于一旦喽,别说是你,就算你师尊万玄道长,连同整个龙门一派,甚至全真教都得替你丢人!这可比引尸入内严重的多了,到底该怎么办,你可得三思而行。”
别看张冬月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可这一番言辞可真够犀利阴损的了。
不过也看的出来,他和黄道长的私交极好,毫无忌讳之处。
黄道长脸上的神情骤然几变,转头看了看张冬月,又看了看我,最后仿若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咬着牙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就再信你一回。”
“哎!这就对了。”张冬月挺起腰板,微微笑道。
“冬月兄,我可有言在先。”黄道长异常严肃的说道:“若是养神台出了什么事儿,可……”
“哎呀呀。”张冬月连连摆手打断了他道:“黄老弟,你摸摸肥肉下的良心,我啥时候骗过你。赶紧的吧,再等一会儿,那蛊尸吸收了月光,可就更难对付了。”
黄道长听到这儿,也不再犹豫,嗖的一声冲着那具三头怪尸抛出了桃木剑。
桃木剑照在当空,闪闪发光,那条金黄色的龙影盘在剑上跃跃欲出,一道道闪耀着金光的符咒飞冲而出,宛若渔网一般将那蛊尸罩了个严严实实。
“极!”随他一声爆喝。
符咒消失,全部侵入了蛊尸体内。
随而,那蛊尸立时停止了挣扎和呼喊,就像半截木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住。
“尘归尘,土归土,万物化虚无,阳未尽,阴已出,邪魂恶鬼踏归路,急急如律令。”黄道长手捏法指,突然疾声断喝。
那蛊尸仿佛听懂了一样,缓缓的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围在四周的那一圈树叶,无风自动,一片片的铺在他脚下,形成了一条落叶小路,直往前方。
那蛊尸每一步下去,都会在树叶铺成的小路上,留下一个漆黑的脚印。
仔细一看,都已变成了草木灰。
一个个黑脚印排列成行,转眼跨入门廊。
黄道长手持桃木剑,紧跟在身后,那满脸神情肃穆之中夹带着几分小心。
就在我也要跨进门廊的一瞬间,张冬月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问道:“九麟啊,你应该有办法吧?”
“啊?”这话听得我满心发蒙。